第二天清晨,克拉克便因早早洒进卧室的阳光而醒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望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便连忙手忙脚乱地起床穿好玛莎放在他床边的衣服。
一瞬间,克拉克感到有些迟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做些什么。虽然一夜过后,自己的伤口似乎好转了很多,但他仍能察觉到那种古怪的,超能力被抑制的感觉。
也许那是穿越世界留下的某种后遗症?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被卷入闪电的瞬间,自己的超能力还在,否则他不可能在时空挤压间幸存;那么,难道是这个已经拥有一个“超人”的世界在排斥自己吗?可是如果没有超能力,就算得到了卡尔提到的那位神速者的帮助,他又能够成功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克拉克难掩焦虑地绕床走了几圈,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一味烦燥不安并不能改变现状,他明白,自己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了。
这时,在院子里追着一只白色蝴蝶奔跑的边牧莱丽抓住了克拉克的目光,他推开窗子眺望外面的农场,却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秋千。
男孩湛蓝色的双眼不由得飞快地弯了弯。
此时,在大都会这座忙碌的现代城市中,众多上早班的人们已经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带着三明治踏上工作的道路,其中就包括某位穿着红格子衬衫,来自堪萨斯的小记者。
他来到星球日报门口,紧张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事实上,他此刻正在回想稍早时和闪电侠的谈话。
当超人在中心城找到那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极速者时,对方刚刚帮助警方将一伙抢劫银行的罪犯逮捕归案,并躲在一个僻静的仓库里准备换下制服。
“好久不见,闪电侠。”
听到卡尔的声音,身穿红色战甲的年轻人明显吓了一跳。
“蓝大个?你怎么在这儿?我刚才还在想你的事,下一秒你就突然出现了!你最近还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小闪。”卡尔缓缓降落到地面上,“我来是为了问你一件事,关于一个男孩。”
“他是从另一个宇宙而来,听他的描述,很可能是一位极速者将他带到这里的。你有没有曾经见过他?或者找到过什么线索吗?”
巴里听后显得很惊讶:“不,尝试带着其他人穿越时间是极为危险的,更何况去往另一个宇宙呢,我从没干过——也没见过别人做出这种事。”
“不过……神速力确实倾向于把被卷入它的人带入主人所在的宇宙,听起来的确可能是我的问题……对了!有一回我在穿越时遇见过来自于过去的自己,或许这次也是类似的情况?”
“你是说……那有可能是未来的你?”
巴里凝重地点了点头。但此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暗处闪烁着微光的摄像头。
超人陷入了沉思,闪电侠的话不无道理,但未来的闪电侠为什么试图回到过去?而现在时间线上的巴里也并不知道克拉克宇宙的坐标,他们又要怎么将那孩子送回去?
“肯特!你迟到了,又一次!”
佩里的一声怒吼让同事们纷纷侧目,也将小记者拉回了现实,他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了:“抱歉,下次不会了,头儿。”
他回到自己的打字台前,尽可能装出专心致志的样子,心里却担忧着克拉克和即将到来的国会审判,他要怎么告诉男孩这个坏消息呢?
卡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愧疚。超人已经被太多人排斥,如果他不能在即将到来的审判中自证清白,人们对超人的厌恶和恐惧会达到新的高峰,甚至波及他身边的人。
不能让这种事再度发生。
于是,他打开电脑,开始又一次整理露易丝和自己搜集到的证据,一张张图片随着鼠标飞速下滑,最终停在莱克斯集团的标志上。
“怎么样?你有把握吗?”
露易丝端着杯咖啡,斜靠在椅子上。她眉头微皱,手中转动着一支钢笔:“这个月我已经起草了十几篇为超人辩护的稿子了,看不出还有什么破绽,只是……一切好像太容易了些。”
此时,几个不显眼的工人安静地从一辆货车中跳下来,他们搬着一个个含铅的盒子,用推车将它们运入了国会大厦——超人受审的地点。
露易丝按了按额头,从业记者五年来多次救了她性命的敏锐直觉正不断报警。
她想,假如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自己就不得不冒险潜入莱克斯集团探查一番了……
另一边,化名为“乔”的克拉克在肯特农场度过了一段很是安逸的日子。
他已经从电话里得知了自己暂时无法回家的消息,为了排遣沮丧的情绪,在帮助玛莎完成了大部分农活后,男孩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农场上散步。
堪萨斯小镇上的人们淳朴热情,见到陌生的男孩走过,一位路过的农民友好地向他打招呼,还递给他几个苹果。一路上,他还遇到了许多大笑着玩闹的孩子,他们挤眉弄眼,相互戏谑地追赶着,遇到比他们高大许多的少年,他们也毫不畏惧,甚至有些还做起了鬼脸。
小镇面包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老板娘满面春风地忙碌着,从她面前经过后,又能看见公益图书馆的老板,正和一位常来的客户热情地攀谈着……
当克拉克踏着黄昏回到玛莎的小屋时,空气中已经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嗅到熟悉的气味,莱丽欢快地摇着尾巴,扑到男孩身上。听到声响,玛莎连围裙都没有换下,便勿勿出来微笑着拥抱迎接他。
晚餐时,克拉克陷入了思索。
这些素未相识的人们,却像对待一个迷了路的孩子那样宽容地接纳了自己。他们不知道这个看似的普通的男孩其实是一个异类,不知道如果他失去控制,就能轻易地让接近自己的人受到伤害……不过现在,失去了能力的自己已经再也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有那么一会儿,如果不是因为乔纳森的缺席,克拉克想,他是会想要在这里稍微停留得久一点,享受久违的安全感的。
这就是卡尔在地球各个角落里流浪时的感受吗?如果是这样,自己也想暂时离开家乡。即使到达那些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仍然身为人群中的过客,但却不会受到排斥和恐惧。他可以自由地在喜欢的地方停留,得到接近和了解他人的机会,不想待了便能抽身离开,再次启程去往下一个地方……
这时,电视中播放的一幅画面吸引了他的目光:一座宏伟的建筑被爆炸摧毁,火光中,一个身影伫立在原地,仿佛倾听着那些自己刚刚拯救出来的幸存者们的哭喊。良久,他逃避般狼狈地离开了。
这一景象在克拉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起令人震惊的事件发生在今日上午十点三十分,疑似超人崇拜者的不明人士,在作为超人受审地点的国会大厦投放了大量炸弹,令人不解的是:超人没能阻止这次爆炸。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的动机……”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从身后传来,克拉克回过头去,只见玛莎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她双手无力地捂着嘴,灰白的头发散落胸口,眼睛里噙着泪花。
“我得去找他……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她踉跄着站起来,试图走向柜台,拿起仓库里卡车的钥匙,却被一双有些稚嫩但坚定的手臂稳稳扶住。
“对不起,玛莎,但是——你不能在这个时侯去大都会。”
“卡尔……克拉克告诉过我,大都会里有人一直在试图报复超人。策划爆炸,丝毫不在意普通人的性命——这就是他们能干出的事。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超人的身份呢?当他们发现你时,他们可能会对你干出任何事的!”玛莎讶然地发现,男孩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求你了……我,我不能失去你。”
克拉克感到一阵火烧般的愧疚,他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试图阻止一位母亲去安慰孩子。
沉默片刻,脸上已有了皱纹的女子微笑着注视着他,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男孩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他知道,玛莎已经认出了自己,这本不该发生……
“没事的,克拉克,我哪里也不去。”他听见玛莎认真地说道,“你是对的,我不该把自己置身险境。”
因为不管是哪个你都会因此担心,或许还会受到伤害。
此时,屋外乌云翻滚,雷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