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当清楚,有些时候有些人,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已经布局好了一切,等你跌入陷阱。”
丫鬟送了几碟点心进来,方应看介绍了一下,都是侯爷府里的厨子亲手做的,外面吃不上的那种。
顾安舒嘴不叼,却喜美食,遇上这些精致可口的小点心自然大快朵颐。
“但这中州城不但有你,可还有别的势力,他们未免太嚣张了点。”
拿着点心的手顿了一下,方应看摇摇头,拈起一块吃起来,“有一点你可能忘了,有些江湖势力可并非单打独斗,或是纯粹倚靠自身势力才有今天的阵仗。”
顾安舒还真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一些武林门派与朝中各势力合作的不少,背后有人支持更是无可厚非,若是无名小卒,又岂有这么强硬的做派,敢在这里兴风作浪的?
“藏宝阁从未站队,也未曾倚靠过任何势力。”
“嗯,是以他们还是有几分忌惮。”
不显山露水才是最好的保护方法。
顾安舒在不经意间连自身实力都有所隐瞒这事反倒是顺道给自己加了层保护,对方捉摸不透,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方应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你目前的情况……我倒觉得还不错。”
顾安舒诧异:“你指什么?”
方应看勾勾嘴角,笑出声来:“隐藏实力这点……今日被人围堵,你虽顾及身上内伤所以未出全力,但适当地展露了一半的身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绝不会小看你。”
“啊这……”顾安舒很想说真不是自己有意隐藏,而是他现在真的就这个情况,看来方应看一点都不信。
算了,懒得解释。
顾安舒故作神秘,挑挑眉,专注吃点心。
藏宝阁是养了一群护卫的,这群护卫传了几代人,护了几任藏宝阁阁主,都是自上而下的功夫传承。
他们平日里都化妆成各种各样的人,或是在阁内装成仆人、管家、厨子、丫鬟,或是成为藏宝阁的邻居,住在附近的民房里,以备不时之需。
藏宝阁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屋子,更不是一间装满了宝贝却等着人来偷的屋子。
新开的一坛酒已到了味道最好的时候,顾安舒照例将他的酒、花生、瓜子,还有老李亲自下厨炒的几碟小菜摆好,他仍习惯在树下的石桌上享用,观赏月色。
桌上放着木盒,木盒里有什么,只有他清楚。
他现在清楚的还有一点,青城、华山、嵩山等几大派的人已到了中州,东方不败应当也赶到了,所有的人都在等这个时机。
现在最清晰的是他嗑瓜子的声音,一颗接着一颗,堆了小半张桌子,顾安舒把它们推开一点,然后继续。
声音停顿的一瞬是很清晰的,顾安舒停下动作,鼻间已闻到了一丝香味。那种味道一般是女人用的脂粉味,
“来都来了,若不进来坐坐,岂不是白走一趟?”顾安舒扬声。
细微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只见一点星芒斜向飞来,勾着酒杯而去,在半空轻轻打了个旋儿,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手里。
这人一身红衣,眉眼间媚态尽显,举手投足间极具风情,但他是个男人,还是个看着就比顾安舒大了好几岁的男人。但他很美,就坐在那里,完全和路小佳那样的人不一样。
“莫非……你知道我要来?”男人声音有几分粗,与他柔美的外表并不太一样。
顾安舒回答:“我知道有人会来,但不知道是谁,阁下报个名字?”
他喝完一杯酒,“好酒。幸会,东方不败。”
“早有耳闻,如今得见,幸会。”
他深深地望了顾安舒一阵,眼里竟有几分妒意。他从树上下来,人已到了跟前。
顾安舒心知一点,即使自己想动,也未必动得了。
若要说萧十一郎、路小佳、方应看已是世间少有的高手,那东方不败必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种压迫感从未有过。
顾安舒瞧了一眼木盒,“你想要《辟邪剑谱》还是《葵花宝典》?”
不想东方不败却答:“令狐冲来找过你,将剑谱给了你?”
“不错,”顾安舒抬头看他,他眼里的情绪又变了,多了几分落寞和失望一般,“你早知道了。”
“我只是猜到罢了……他既往此处来,又会去找谁,他不会把那个交给他的师父。他的师父为了那个东西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顾安舒更诧异了:“他师父做了什么?”
东方不败冷笑一声:“一个华山派掌门对自己所学产生了怀疑,因此想要走点旁门左道以此扬名立万,借机统一江湖……偏偏却也羞于启齿自己觊觎别人家的武学,因此嫁祸给自己的大徒弟……这岂不是好笑吗?”
“是、是挺好笑的。”
“令狐冲在哪?”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他?那我告诉我,我不知道。那晚他同我告别,说要远离江湖,我想……你可能找不到他。”
东方不败听完,眼里的落寞情绪更重了。顾安舒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你就只问这个?”
“当然不是。”
“我就知道……”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道:“觊觎《辟邪剑谱》的人都不知道,它不过是葵花宝典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至于你这里的《葵花宝典》也是残缺的……”
这……还真的不知道。
“上半在我这里,而你这里,是下半。”
顾安舒也觉得好笑:“这就有趣了,剑谱取自宝典,自然不过一部分而已,我这里人人想要的,不过只是其中一半。为了这些抢得头破血流,令狐冲更因被诬陷而身败名裂,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当然没错!”东方不败喝道。
他对令狐冲的态度,与顾安舒想象中的不一样。
“带着你的木盒,跟我走。”东方不败抬手一指,一副不容人拒绝的口吻。
顾安舒听话地抱着木盒。
他这样的举动也是在暗示藏宝阁的守卫他并不会反抗,所以他们也不要行动。
“去哪?”
“找令狐冲。找到他,我把剩余的一半也给你。”
“啊?”顾安舒不理解。
虽不明白东方不败的用意,但顾安舒隐约已有所察觉,东方不败对令狐冲有别样的情感。
他对令狐冲的师父不屑,在提及令狐冲被诬陷送来剑谱时,惋惜的口吻里带着些愤怒,这种情感很复杂。
或许,复杂到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让他如此。
顾安舒连夜离开藏宝阁,是谁都没想到的。潜伏在城内的各大门派的人也没想到人会不翼而飞。
起先围堵他的,经过东方不败的证实,也确实是日月神教的,但那些并不是他派来的。而是分舵的人为了抢功,更是为了膈应那些名门正派的,才自作主张。
“你可知令狐冲为何杀青城派的人?”东方不败问道。
出了城,他和东方不败各骑一匹马,去哪里,是东方不败决定的。
顾安舒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是对方做了什么事情?十恶不赦的?”
东方不败点点头:“青城派那弟子打着名门正派的名号在外侮辱了几个良家妇女,被令狐冲撞见了,当时令狐冲已经受了伤,被他一路纠缠,直到了中州城,令狐冲才结果了他。”
顾安舒若有所思:“青城派岂不是要找借口反杀令狐冲,或是挑拨两派的矛盾?”
这次东方不败笑声里的嘲讽已更大,“岳不群哪需要这点挑拨,他早就放话将令狐冲逐出师门了。”
这下都不用东方不败讲,顾安舒已明白岳不群这样做的缘故。
他叹了口气,这江湖风云诡谲,人心不足,谁正义谁邪恶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事情可以判定的?
看顾安舒沉默,东方不败又道:“你在想什么?”
顾安舒回答:“想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回答不了你。”
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个来回,东方不败却道:“你是个奇怪的人。”
“哦?”
“在你身上,没有那些人的名利争斗,没有那些拐弯抹角地揣测,你很坦然……”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了。”
“很明显,我的确是在夸赞你,我很少夸赞一个人的。”
于是顾安舒立马问道:“所以你夸赞过令狐冲的,对吧?”
东方不败的眼神动了动,这个疑问似是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他陷入了很长的沉思中,没有立马回应他的话。
接下来这段路,很明显,东方不败带他走的是回华山的路。
顾安舒不太懂,令狐冲在这个情况下还会回华山吗?
东方不败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在彻底消失之前,一定会回华山。那里……有一些事情,我想他会回去处理。”
“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他是个重情义,会报恩的人,华山之上,有他必须拜别的人。”
这个人,很重要,于令狐冲,更是于当初的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来讲……都是个十分重要,且不容忽略的人。
此时的侯爷府。
方应看起身的时候已经知道了顾安舒消失在藏宝阁的消息。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顾安舒居然没有只言片语留给他,就这样消失了。
方应看很不明白,在这之前还在和他说害怕藏宝阁不安全想找路小佳当保镖的人,怎么就这样走了?
至少,该给他传个消息才是?
方应看惴惴不安。
“我看,你是真的动了心思了。”
方应看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很确定这句话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