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逃命也要护食,顾安舒拔腿就跑,在堵他来路的那个人跟前直接飞上了屋檐。
四周都是民房,离最热闹的街市又还有一段距离。他决定折返回去,堵他的那个被冲个猝不及防,只觉得劲风拂面,人一倒退,顾安舒人已经跃出去几丈远了。
哪曾这么拼过命?顾安舒满头大汗,想起那时跟着萧十一郎一同跌下悬崖都不如现在这般紧张。
脚尖已经点地,耳后呼啸而来的风已经逼得他旋身抽走了路旁一位路过侠士的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丢下一句“借剑一用”,抬手格挡而出,寒锋毕现,与对方的武器撞了个叮当响。
路旁百姓惊慌失措地逃窜。
顾安舒一人对三人,胜算看来几乎等同没有。
他看着弱不禁风,轻飘飘的,哪能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围观的百姓转身去报官了。
手中一包袱的吃食被他放在一边的墙角,顾安舒的出剑速度不快,却很稳。
离他最近那人却是急着抢占先机,一定得将他拿下来似的。
迎面这一招用了大半气力,而顾安舒不过手腕翻转,擦着那人的剑身,竟是一股气力将其反弹开去,下一招便是没入他的肩头,刺了个对穿,却未伤及心脏。
他往后倒退,已不敢上前。
“他内力不济,继续耗下去,他撑不了多久。”这人捂着伤口,情报脱口而出。
“你这人不厚道,我都没直接要你命,你却揭我短。”
“人在江湖,有几个人跟你讲厚道和义气?我等不过卖命求生存……”
“跟他废话什么!上!”
剩余两人齐齐攻来。
顾安舒已感受到对方的联合招式,配合在一起,竟是将他围住,不留一丝空袭。
他们移动的速度很快,招式变换极多,顾安舒对这类功夫并不熟悉,只觉得有些诡异,剑招难拆,瞬息间身上已经被划破了几次,鲜血从青衫里渗透出一些来,瞧着有着艳丽冷血的美感。
他没出招,整个人就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尊极美的雕塑。
在那两人以为胜利就在跟前时,顾安舒动了。
他动的速度比他任何时候都快,积攒已久的内力于这一瞬间爆发来,他出招,剑尖的光刺痛他们的眼,一道道凛冽之气就这样自面门划过,顾安舒旋转一圈整个人猛地拔起往高处而去,顺着这力,那两剑已经划破了他们的眼睛,他已落地。
离他们不过几步远,剑尖滴落一滴血,那两人捂着眼睛,哀嚎着仰躺在地打起滚来。
“顾公子!你没事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进来,顾安舒侧头看去,迎面一阵白色的灰尘朝他面前吹来。
意识到不好的时候眼睛已经开始模糊,顾安舒抬手便打,视力受阻却扑了个空,反倒被对方一掌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
是炒货店的毕老板。
顾安舒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了。
但他已经中招了。解决了三个人,却偏偏被熟悉的人暗算了。
眼里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白色的粉末糊了他一脸,他不受控制地跌出去,身子尚未落地,竟被人直接接住。
他衣衫是血,嘴角也带着血,若再有人继续来抓他,只怕是半分力气都没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安舒迷迷糊糊地自嘲。
“我不是来捕你的。”是个熟悉的声音。
顾安舒紧张之余,抓住这人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仰着脑袋,想看清他的脸,却只有一个轮廓。
“小侯爷?”
“是我。”
“……我好惨,比上次还惨。”
“还好,不如上次。”方应看见他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便朝他靠得近一些,笑声也更明显,“不过是看不见而已,都是轻伤。”
顾安舒叹气:“早瞎两日,我就不用天天蹲在那清点了,唉……”
人已经站稳,方应看半搂着他站稳。
跟他来的人自然还有巡城的守卫队伍,这会儿已经把四个人都拿下了。
“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
顾安舒还握着方应看的手指,四处张望,“我那堆吃的呢?”
“你是指墙角那一包?”
“对对对,那个不能忘。老板没了,吃的还在就行。”
看他这副急切的表情,还是为了点吃的,实在是幼稚又好笑。顾安舒现在看不到方应看笑他的表情,才不管尴不尴尬,囔囔着付了银子的,不能浪费了。
“好了,东西已拿到,现在,我想你同我回去,我府上的大夫应该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那多谢你了,又欠你一次人情。”
“先攒着,慢慢还。”
顾安舒忍俊不禁:“你是想我经历几次?”
“这就要看你了,你但凡多花点心思在功夫上,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吧?”
“是她偷袭!”
方应看侧头望着顾安舒,他一脸狼狈,但丝毫没被影响到心情。
一路上两人都在打趣。
方应看附上的李大夫处理这类伤病极有经验,稍微看了看便表示脸上这粉末无毒,只是要花点功夫洗掉,不然会伤到眼睛。
“看来对方只是纯粹要抓走你。”
“我那一屋子的宝贝呢,杀了我,是他们亏了。”
方应看倒了杯茶,递到顾安舒手里,“我家里的茶,你也试试。”
“好喝,回味无穷,清淡的香味……是茉莉花?”
“嗯,不错。”
过了约半个时辰,大夫将调好的药水送了上来,“侯爷,你用干净的布,沾一点这些药水,慢慢地抹掉顾阁主脸上的药粉就可以了,特别注意眼睛那块的,小心些,一定要弄得干干净净才行。”
“嗯,我明白,你退下吧。”
方应看接过干净的布条,又拧成一团,沾了药水。
“我开始了。”
“嗯。”
顾安舒朝他凑近一些,仰着脑袋抬着下巴,闭着眼睛等他帮忙擦。
方应看一手抬着他下巴,直接开始擦眼睛。
顾安舒“嘶”了一声,微微蹙眉。
“疼?”
“有点,但还好,你继续。”
“嗯,忍一忍。”
他很细心,动作很轻但很快,抹去那些药粉后,原本的肌肤颜色逐渐显露出来。
“今天这个几人,你觉得是谁派来的?”方应看一边给他擦,一边问道。
“我猜……日月神教的。”
“哦?”方应看有些吃惊,“为何这么肯定?”
顾安舒便把令狐冲来找他,并交出《辟邪剑谱》的事情说了。
不想方应看沉默了。
“怎么?为何突然安静了?”顾安舒下意识就想睁眼。
结果他一动,方应看一动,布团直接戳进了眼睛里,疼得顾安舒“啊”了一声,刺激得他眼泪水都掉了下来。
“抱歉抱歉。”
“你继续你继续,是我不该睁眼。”
顾安舒简单描绘了一下与那三人对峙的过程,方应看也赞成他的推测:“你的想法不无道理,如此诡异的方式,的确不像是正统武林门派出身的功夫。但是……”
“什么?”
“恐怕不止这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
既然现在他们知道了,那别的门派更加知道了。之前青城派的事情就已经有了端倪,令狐冲此举也不难猜。
“好了,你现在可以慢慢睁眼看看。”
闻言,顾安舒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比先前状况已好了太多。
他眼里还有些发红,眼皮也有些肿。
“应该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方应看还保持扶着他下巴的姿势,如若不是他,这动作多少有些轻佻。他眼里笑意盈盈,似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倒像是想看看有什么反应一般。
“我这是第二次救你了。”
“第三次吧,树林那晚也算是帮了我。”
方应看诧异地眨了下眼睛,“那个你也算啊?算得这么清楚?”
“嗯?有何问题?放心,我知恩图报。”
顾安舒抬手去拿茶杯,自然而然方应看的手也离开了他的下巴。
一口茶水下去,顾安舒心满意足地抿抿嘴,见方应看若有所思,便问他:“你这几日让人四处巡防,可有收获?”
“嗯……收获很大,该来的都来了。”
一听这个,顾安舒脸都垮了,“欸,我可不可以聘用路小佳做我的保镖?”
“为何要找路小佳?”
“他武功好啊,反正他可以不付房钱就住我那,花生我可以每天都可以给他买,你说这个生意他做不做?”顾安舒已经开始打起路小佳的主意来,条件都想好了。
方应看嘴角勾了勾,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怎么?有我还不够啊?”
“这不一样。”顾安舒摇头。
“怎么就不一样?”方应看似乎有些生气了,“我武功可不比他差。”
顾安舒纳闷:“你是小侯爷,你要带人巡防,这大中州城还得你来维护安宁,你怎么能只……”
他话到一半没说下去,想着那句“怎么能只保护我”怎么说怎么不对劲。
顾安舒这点小心思方应看早就看清楚,也知道他截然而止的话是那句,他索性也不拆穿他,任由他在那里独自尴尬。起身去一旁的水盆洗了洗手,又转身对顾安舒道:“听说路小佳出去了?”
“嗯,说是外出几天办点事。”
刚说完,顾安舒猛地想起来,惊道:“难怪那毕老板偷袭我了,她今日还问我路小佳去哪了,敢情就是趁着高手不在找机会对我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