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顺时针转了几度,五分钟过去了,我问:“下一个是谁?”
普迪亚家族的人们和仆人都抖得像个筛糠,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带着魔戒的手缓缓的敲击着冰冷坚硬的桌面。
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了一个女仆。
还是那个穿着暴露吊带的女人,她脸上那厚重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加上那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此刻显得非常怪异。
我挑了挑眉,其他人一副默认的模样,女仆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我漠然的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动手。
女仆倒下了,我瞥了那群人一眼,喝了口果汁。
这栋原本古典华丽的建筑在此刻变得死气沉沉,巴尔坐在我的对面正在摆弄着那一只只餐盘。
——只可惜现在没人可以看见它。
白色餐盘上的烤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杯中的蓝莓汁泛着点紫红色,坐落在地面上的钟发出沉重的敲击声。
又是一个五分钟。
我那只装着恶魔眼球的右眼眶隐隐有些发烫,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记忆。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以后,地上的尸体已经堆到我脚边了。
我有些了然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那个仅存活下来的人面前。
“女士……您太幸运了。”
她听后脸上居然扯出了一个妩媚又僵硬的笑容,紫色的丝绸吊带在黄色的灯光下像是一团漆黑不透光的东西一样,那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整双恐惧的眼。
我蹲下身来,与她平视,“来玩个游戏吧,女士,猜猜普迪亚子爵会不会来救你?”
她的脸色开始发白。
“你很害怕吗?”
我摇摇头,“这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国王陛下选择了你们来开刀。”
“不……不!别杀我……”
我强行将她因为恐惧而低下的头颅抬上来,“你也知道普迪亚不会来了。”
我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知道吗?女士,我实在是讨厌你们这些贵族。”
“自我来到这个世界起,除却我的母亲,一直在迫害着我的就是这些附在贵族阶层制度上的蛆虫——”我拖长声线:“也就是你们,亲爱的女士。我讨厌贵族。”
我站了起来,走在这个奢华的大厅里,头顶的水晶灯是暖黄色的,白色的蜡烛放在红木长桌上,好像马上就要举行一场烛光晚餐一样。
我伸出手,慢慢的抚过这冰冷的、价值不菲的大理石墙砖,“我痛恨贵族的强权,因为它们使我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给我带来温暖的人——”我顿了顿,看向她,“可笑吗?你们的阶层代表着你们可以毫无缘由的、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普通人。”
女人颤抖着摇头,“不……这,这不关我的事!”
“我当然明白了。”我停了下来,“您不是直接原因。”我操控着蜡烛上的火苗,自顾自的说:“只是国王陛下需要拿你们开刀……而普迪亚子爵刚好撞在了枪口上而已……”
我走到她面前,“告诉我那位老先生在哪,或许我可以让你死了体面些。”
她怔住了。
大门外的阳光投进了大厅,女人跪在我的脚边,扯着我的裤腿,我漠然的看着她,以及站在女人身后的巴尔。
“你知道吗?我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她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
“而我,是罪无可恕的。”
我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
女人倒下了,我走出大门,对巴尔说,“——将由我来打破它。”
阳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一名中尉殷勤的走上来,为我递上了一块纯白干净的手帕。
我顺手接过,擦掉了手上的血,但衣服上还沾了点。
那名上尉看出来了什么,刚打算开口询问,我就把手帕还给了他,然后道:“时间还早。”
我抬手遮了遮头顶的太阳,“去公爵府拜访拜访公爵千金吧。”
我已经摘下了右眼的眼罩,手中带着的所罗门王魔戒发着与右眼球同样的红色光芒。
现在刚好是下午,或许能够赶上人们的下午茶的时间,不过我刚刚已经在子爵家享用过了。
大概是我低估了公爵府的占地面积,这座庄园甚至完全可以和王宫比拟。由于进入公爵府不能太多人进入,及佩戴武器,而我此刻也没什么太多的实权,因此我十分顺从的将长剑给了在门口的侍卫。
“请照顾好它。”
我这么说。
带着我去找艾蕾娜的女仆叫莱拉,我的记性一直很好,所以还记得她。
她看起来很喜欢艾蕾娜,也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因此也以为我是艾蕾娜的朋友。
我推开了门,看到了穿着裙子坐在阳台上的艾蕾娜。
她原本的齐肩直发微微烫了卷,总是笑着的嘴唇上涂着红色的唇膏,我在她对面坐下,莱拉很识趣的离开将门关上。
“好久不见了。”艾蕾娜把一块苹果派推给我。
“裁缝铺的那个老太太说你很喜欢吃她做的苹果派。可惜她现在已经死了——”她顿了顿,“不过没关系,我让莱拉做了一份。”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一动不动的坐着,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知道的,你一定在怪我。”她忽然拉住我的手,“是我拿走了你的身份。”
我冷漠的看着她,“你说错了,是我不要了,施舍给你的。”
艾蕾娜原本那张漂亮红润的脸一下变得苍白起来,我抽出手,“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眼中那些重要的东西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她的嘴角变得平直了,摇了摇头,“你变了。梵西佐,你以前是很听话的。”她有些苦恼,“你以前多么渴望那些人世间的温暖与感情啊……可惜那时的你没有那些东西。”
“你失望吗?”
我翘起腿,“你的办法行不通了。”
“你知道很多、很多关于我的一切,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为她倒了杯茶,“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在我漫长的一生中拥有过三位像母亲一般存在的人。”
风吹动了茶面上的茶叶,艾蕾娜那张强装镇定的脸显得更加惨白。
“我的第一位母亲是一匹母狼,她的孩子在一出生就被村民猎杀了,而她,瘸了一条腿。后来她捡到了我——她是喂养我长大、教会我弱肉强食这个生存之道的存在。”
“第二个,是我的祖母,她教了我知识、语言、给了我一个全新的人生,让我有了更多的选择,更教会了我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头冷血、暴虐、没有感情的野兽。”
“最后一个,是温塞斯拉斯,她在我的心底种下了一朵恶之花,让我从一个‘人’,再次变成了一个想要颠覆一切的野兽。”
我忽然停下来,看向艾蕾娜,“你原本也想像温塞斯拉斯一样,来驯服我。”
艾蕾娜坐在那里,僵着身子,没有动面前的那杯茶水。
“怎么不喝?”
我慢悠悠的说,“我可不会下毒——像赛格尔一样。”
嘭!
瓷杯被挥下了桌子,白色的碎片落在地板上。
“是的……我一直都不太明白……”我忽然捂住脑袋,低声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一切都是这样的?”
艾蕾娜的视线从那堆碎片上移开了,她看向我,脸上还带着惊恐。
“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我忽然不笑了,放下了手,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艾蕾娜似乎是打了个寒战。
门被打开了。
一个黑发青年大步从门外走进来,等到维尔克斯到了我面前后,我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仔细看看,这张脸和我还真是像。
我有些心情不愉的对他打了个招呼。
维尔克斯没有理我,只是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然后问艾蕾娜,“发生了什么?”
艾蕾娜反应过来,对维尔克斯温柔的笑了笑,“只是我不小心摔碎了一个茶杯而已,哥哥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维尔克斯来了,我也没有了再和艾蕾娜聊聊她所知道的那些东西的兴趣了。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摆,垂眸看着艾蕾娜道,“那是我的祖母教我的道理了。”
她猛的看向我,似乎也在回味着我先前所说的那句,“杀人者人恒杀之”。
“我的祖母从来不会出错。”我说,“我信奉它。所以,我在杀戮时都会做好随时被人杀死的觉悟。”我顿了顿,居高临下的看着艾蕾娜,“那么——你做好这个觉悟了吗?”
艾蕾娜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笃定我会因为剧情人物的死亡陷入轮回所以不敢杀你吗?”
暗红色的太阳慢慢的向西边下沉,半边天已经变成了紫红色,我背对着太阳,恶魔形态的七十二柱魔兽慢慢的从我的影子当中出现,扭曲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可怖形态。
“但如果——轮回被打破呢?”
女主其实对老妇人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这也是压弯她所以良知和理智的一根稻草。而她把一切的错误都归结于了贵族们以及各方强权势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