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见杜白，是一个面相陌生的人。
看起来其貌不扬，体型瘦长，刘海很长几乎遮住眼睛，鼻梁上架着沉闷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是不爱说话的一类人。
被遮覆住只露出小半部分的眼睛藏在镜片后方，轻轻向元娥点了一下，“走吧。”
这趟路不知道要去哪里，元娥被动地跟着走。
他思绪放空，【系统先生，沈令岐会出事吗？】
男人连站起来都有些筋疲力尽，苍白的脸色和满身的血看着惨烈，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不会的，您放心。】
沈令岐的状态并不算好，沈家被群起攻之受到牵制虽然还不至于倒台，可也是强弩之末。
就算是一堆数据堆叠成的npc，角色也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2928预测不到沈令岐的结局走向，它只能抿着良心撒谎。
它一向可靠理性，撒谎并没有破绽，元娥从没有怀疑过，点头应声：“好哦。”
气氛重新陷入沉默，元娥想得出神，突然听到走在前方开口出声。
“元娥。”
在叫他的名字。元娥一瞬回过神来。
“你知道BOSS只杀了两个玩家吗？”
男生转过身，漆黑的瞳孔沉沉透不出一丝光亮，“一直逃窜，捕捉不到影子的副本BOSS，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仅有的两名死亡玩家没有任何先兆，独自死在没有人的场所。”
元娥诧异一瞬，他先是被话里的内容吸引注意力，但又很快注意到其他地方：“你是玩家？”
“和杜白很不同吧，丢进人群里也找不到的那类人。”男生推了下眼镜框，找不出一丝记忆点的五官确实显得平庸。
杜白也喜欢把自己伪装成不起眼的模样，他习惯混迹在一堆npc中，但一旦暴露本性，就会显得神经质。
同有些阴晴不定的杜白比起来，眼前这人更有种平凡到隐匿于人群中也毫无违和感的气质。
“不过我单独找机会接触你，不是为了谈论我的外貌。”男生视线转动，“我想说的是，这个BOSS有点问题，他只猎杀玩家。”
元娥停下脚步，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离谱了，副本不会设定一个只针对玩家的怪物。
一个能准确在人群中找出玩家，并且展开猎杀的BOSS，是否已经不受规则控制了？
“或许只是凑巧？”
男生扯了下嘴角，“碰巧倒霉死掉？有可能，不过我从来不是喜欢玩概率的人，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信奉自己的脑子。”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我很确信，这个BOSS就是目的明确地找玩家下手。”
元娥蹙起眉心，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他和男生对视上。
元娥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男生黑色的眼珠子慢悠悠转了一圈，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他将视线收回，“能说的已经说了。”
有些莫名其妙。
元娥拧紧了眉毛，可对方已经闭上了嘴，似乎没有再交谈的意思，他尝试着再拉起话题，结果全部被当做是空气一样无视。
他只好郁闷地闭上了嘴。
………
越往前走，走廊里的光线愈发显得亮堂。
这里四周有不少隔间，从外表看类似于沈令岐的私人实验室，只是从门上单独开出来的，类似探监一眼的正方孔洞表明了里面是禁闭室。
元娥曾在里面待过，深知其中的逼仄狭小，结合基地的前身来看，这里的作用似乎是用来关押不听管教的犯人。
穿过长廊，尽头是老旧的电梯。
仅能容纳寥寥几人的电梯没经过一层楼都要发出匡匡声。
显得有些沉默的气氛里，男生突然又开了口：“你答应杜白了吗？”
元娥脑子里想着事情，反应慢半拍。
他垂下眼睫，回答道：“没有。”
与其说杜白的立场亦正亦邪不如说他从来没有选择站过队。
他唯利是图，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参与进来，他无所谓忠诚地为沈令岐演戏效力，只要最后完成任务就好。
他来找元娥说那些或许还是留了面子，如果元娥自己不去见姜钦，那他就会提着元娥的领子丢过去。
而游戏的玩法又不止一种，元娥也愿意为了通关和BOSS同归于尽。
只是元娥自认为，他这种行为比起杜白那一套“合作交易”，更是他自己的想法。
在男生侧头看过来的视线里，元娥重新回答了一遍：“没答应，不过我自愿去。”
男生一怔，随即笑起来。
“那看来你很讨厌杜白。”他微顿，“我虽然不讨厌他，但也觉得不舒服。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告诉你杜白的回溯技能不能用在多人副本，不要相信他的话。”
早先杜白来进行所谓“交易”时，提到过等元娥碾碎瓶子，他就会立即使用技能将他转走。
但元娥不知道这个叫「回溯」的技能究竟是怎样的。
【系统先生，我能问一下杜白的这个技能吗？】
【「回溯」是S级技能，主要作用类似于RPG游戏里的回档，缺点是三天只能使用一次，且仅限于单人副本。】
元娥了然，看来杜白当时确实在骗他。
自杜白表露出利益优先的本性后，他就留了一点心眼，如今倒也不意外。
元娥点了点头，回男生道：“谢谢，不过和我说这些没问题吗？”
从男生的这些话来看，似乎还和杜白有着接触，而这种对话的内容已经触及了底线。
“没事，”男生的反应倒是很平淡，“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
电梯门在此时缓缓拉开，外面是一个与刚才相差不大的长廊，所有房间的门都落上了锁。
尽头出，有一个人影侧对着窗户，光线从他身上投射下来，一半阴影，一半暴露在光亮下“看来聊得挺多，我腿都站麻了。”
杜白又用着这种拔高的调子说话，有些甜腻到令人作呕。
元娥听到这个声音已经形成了一种反射，皱着眉走过去，而男生则停留在电梯里。
“你接下来又要带我去哪里？”
“不去哪儿了，这里就是终点站。”杜白偏了一下头，颜色浅淡发丝在眉角上方卷起一个可爱的弧度，他笑眯眯的，“合作考虑得怎么样了？”
虽然早已对杜白有了心理准备，但一想起来这家伙骗他的行为，元娥就有些生理性的胃疼。
如果当初相信了，恐怕就是被骗得团团转，然后一无所知地去送死。
“不怎么样，我不想和你合作。”
杜白脸色一边，轻咬住腮肉。
但他还没说话，元娥继续又道：“我自愿去。”
“这不是一样？”
元娥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不要把我和你放在一起。”
排斥的语气几乎有些藏不住。
杜白脸色变了又变，他盯着比他矮上一截的人，目光沉沉，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紧接着，他脸上突然出现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没想到你不是空有一张漂亮脸蛋的白痴，看来看错你了。”
同这让人聊天几乎隔几句就要被骂一次空有脸蛋却脑袋空空，元娥已经习惯到左耳进右耳出。
“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杜白变得有些仿若冷血爬行动物的视线上下移动，最后落到元娥那双显得有些圆钝的眼睛上，“你挺有意思的，可惜聊不到哪里去。”
他哼哼地笑两声，“那到时候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呀，小圣父。”
元娥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可懂不懂就被嘲讽几句，心里也憋了一团火。
“其他玩家都说你是很厉害的高玩，在外面有自己的公会？”
元娥并不认得什么其他玩家，他从进入副本来认识的玩家一只手都够数，这些资料还是之前拜托2928查出来的资料。
元娥无法同其他玩家在系统空间接触，因此还是第一次知道玩家们有一个论坛，而杜白，就是这论坛上的常驻人物。
通关了不少高难度副本，却从不分享技巧的高级玩家杜白，自己建立了一个玩家公会，他不参与管理公会，也很少出面，因此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同其他高玩相比，他显得有些过于神秘了，不过从一些帖子里的只言片语来看，和杜白一起进入副本的玩家，鲜有能活着回来的。
时间久了，论坛上称呼他为专门收割玩家的死神。
而现在，这个玩家杀手就站在面前，面对问题只是不紧不慢地哼出一声鼻音：“嗯哼？”
元娥撩起眼皮，整张漂亮的脸蛋越发艳丽，心里藏着火气，嘴巴红艳得仿佛吸人精气的精怪。
他一字一句极缓慢地说道：
“那你可要撞南墙了。接下来你就好好地用你的眼睛看着，你是怎么无能地被一个漂亮蠢货赢下游戏吧。”
极嚣张气焰，看得杜白一怔，被那双透亮的眼睛盯得恍惚一瞬，嘴角也缓慢地扩起夸张的弧度，学着放满了语速说道：“是吗，那我就搬好凳子看你表演了。不过小心大话说多了，可是容易咬到自己舌头的。”
明明才是没通过几次关的小鬼，被直播间里的那群蠢货几句花言巧语就哄得团团转，轻易沉沦在副本里，可是很容易就死翘翘。
杜白心里想法阴暗，他嘴上在笑，脸却忍不住凑过去。
好像被这张漂亮艳丽得像开到糜烂的花一样的脸蛋引诱到，想看得更清楚一般凑过去，脸上表情怔怔。
可惜被一巴掌推开。
要吸人精气的精怪与他擦肩而过，侧头挑眉看他愚蠢的表情一眼。
“不是说要到终点了吗？接下来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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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小圣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