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黑，空间狭小，拥挤到躺下都困难，只能维持着一个蜷缩的姿势。
为了让自己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元娥双腿曲在胸前，翻倒在地上。他感到小腿开始有些酸胀麻痹，有些难耐地坐起来一点，被压迫的胸腔难以呼吸，喘息声在狭小的黑暗空间里不断放大，回响。
面前是一扇铁门，有些光亮从缝隙里面透出来，他刚被人从那里胡乱地塞进来，踉跄着摔进来，到现在已经被关禁闭了大概几个小时。
元娥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心里焦急，最后变成现在的平静了。
他算着时间，好在这群把他关起来的人并没有忘记他的存在，在他饿到头脑开始有些发昏时，终于有人过来送饭。
一个小碗随意盛着些冷掉的剩饭，被推进来的时候还撒了一些，元娥伸直了一点身体，赶在那人走之前连忙请求道：“我想见一见沈令岐。”
他一头雾水地被关进来，少与外界接触使得他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些什么事，思来想去，只有求沈令岐帮忙了。
只是最近沈令岐忙得很，也不知道有没有空闲帮他解决麻烦。
他有些急切地用手去卡住门缝，如果外面的人狠下心来，他的手指就会被夹碎，不过元娥赌成功了，送饭的人有些犹豫这样危险的动作，从门缝里仔细瞧了他一下，冷哼一声：“省省力气吧，沈家已经被做空了。”
不过他还是说了一长串：“沈莫余现在在外面生死不明，跟死了没两样，沈令岐跟你一被关着。你求沈令岐，还不如多求求你自己样吧，你自己的价值都比他们俩高。”
元娥错愕一瞬，那人就把他的手指掰开，铁门“砰”一声合上，铁皮震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元娥坐回原来的位置，他看着送到腿边的小碗，只装了一半的米饭上盖着一片烂菜叶，他两眼出神，发起呆来。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把那个碗拿过来。
“系统先生，姜钦是不是已经不是人类了？”
元娥双手抱着碗，他被押送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的嘴里都喊着一个怪物、丧尸王，或恐惧或憎恨的目光全都投射到他身上，仿佛他就是那个吃人的怪物。
他们指着他，说怪物在找他。
元娥心里在来时路上已经慢慢明朗，整个人好像从一团迷雾里拔出混乱的思绪，他肯定道：“姜钦就是丧尸王吧。”
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注意到的，人明晃晃地车上坠下去，就在他面前仿佛断线的风筝，只一瞬，就被汹涌扑过来的丧尸潮吞噬。
2928安慰他的时候第一次违了规，可他全部心神都系在死而复生的欣喜上，完全没注意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仔细想想，姜钦的体温低得吓人，他不爱吃饭，进食的量明显远少于一个成年人基础代谢热量，还有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过于干净的衣着。
还有第一次和沈莫余相遇时，从车上下来两人的诧异一句：“他不是死了吗……”
有了答案，再去寻找论证的证据，元娥发现其实很多细节里都埋着漏洞，只是无人从里头去注意看。
2928没有回答，元娥也不大在意了，他又想起送饭进来的人说他比沈令岐和沈莫余更有价值。
而且到处都在传姜钦在找他。
可是姜钦已经先一步来寻过他了，不过被他三两句冷语打发走。想来消息有些滞后，把他绑过来也是徒劳功夫。
…………
铁门再一次被打开时，进来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性，他们一脚踢开吃得干净的碗筷，伸手将缩在地上的人捉起来。
“起来！快跟我们走！”
元娥全身无力，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架起来往外走，好在路程没多远，他就被捆着手塞进了一个房间。
“自己进去。”其中一人伸手推了一下。
元娥踉跄着往门上倒，好在门没有上锁，微微一点外力，就从里往外打开。
霎时，几道视线“唰唰”甩过来。
元娥还保持着倾倒的姿势，被这么多人看着，好像一个误入屠宰场的小动物，被盯得起鸡皮疙瘩。
他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就听见有人说了句“就是他？”
很快有人应声道：“那个怪物到处找他，把他交出去就够了吧？”
“谁知道那个怪物会不会反悔，最好把他身上装着炸弹，一起送过去，等那怪物靠拢就一起炸了。”
这句话一出，立刻有几道声音纷纷附和赞同。
元娥头皮发麻，他听得出来怪物是指姜钦，而要被绑上炸弹的就是他自己，他有些发晕，僵木了一晚的双腿有些无力，头晕目眩。
在这混乱之中，有道年轻到显得有些轻佻的声音压进来：“我看不太行，那怪物是丧尸王，光是炸弹杀不死他。”
元娥闻声猛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
圆形会议桌上，坐着一圈的人群之中，有一道年轻的身影显得尤为突出。他靠着椅子时不喜欢挺直脊背，浑身没有骨头一样衬着下巴看人，过于放纵的姿态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以至于被嫌隙似的隔开一圈空地。
元娥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笑和不笑的时候可以有这么大的区别。
上一次见面还显得分外近人，现在看着他却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蝼蚁。
他忍不住喊出声：“杜白……”
人群那么嘈杂，每个人都极力表达着自己的独裁主张，可坐在副位上，半睁着眼皮静静看着他的人，却极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被淹没在吵闹之中的话语。
杜白笑了一下，不达眼底的笑意仿佛只是商业似的打着招呼。
不过他本人的表现也确实称得上商业，隔着圆桌，遥遥伸手和捆住双手的元娥打了个招呼。
“哟，又见面了。”
…………
长达半个小时被当做动物观光的处刑下，元娥头脑风暴分析出了这场显得有些怪异的会议是在干什么了。
只是他觉得有些荒谬，一群人不想着如何去寻找绝地反击，加强基地防守，或者联合其他基地异能者一起反击，反而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妄想着用他的死亡来换姜钦的死亡。
元娥觉得有些荒诞的好像，他也确实笑了一下，闭上的眼睑慢慢睁开，被白炽灯照耀到视线恍惚。
他想起姜钦临走时的样子，诚恳建议道：“他不会来见我的。”
“谁能说一定呢，反正都是赌。”
丧尸的进化速度远快于人类，光是招架等级稍高一点的异能丧尸，基地外出的任务小队就难以吃消，接连覆灭了几队人力输出。
杜白不刻意拉高声线的时候，本音偏向低沉：“疫苗没希望，沈令岐的实验也只是半成品，人类面对更高等级的怪物毫无胜算，反而不如用你来赌一把，发挥你所剩不多的价值。”
他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这场毫无第二个可能性的商议。
元娥被押着送出去的时候，杜白就走在身前。
他是这件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会议结束后似乎有意要和元娥交谈，一直保持着一段一前一后的距离关系。
不过他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不紧不慢地在前方走着。
元娥这时候还是期待着杜白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只是蛰伏埋作卧底，就像他当初被人从小楼租房里抓出来一样。
不过他等了等，杜白仍然背对着他，闲暇之余，他还有心吹口哨。
元娥终于忍不住，在人少的地方喊住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杜白走在前面，闻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慢慢扭过头来，扯出一个很表面的笑容，“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背叛了沈令岐一样。”
杜白叹了口气，用一种奇怪的视线上下打量，元娥仿佛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估量价值。
“你最好估量好自己的位置，漂亮小妹妹，”杜白吹了一下口哨，调笑着，“你直播间里的粉丝是这么叫你的吧。”
“这里是游戏世界，npc只是一串拥有一定自主活动能力的数据，不要把他们当做什么精神寄托了妹妹，”杜白眼珠子移动了一下，仿佛一种爬行动物，瞳孔里闪烁着凛冽的暗光，“和npc谈情说爱可以，不过不要陷进去了。想找人散发你的魅力、展示你漂亮的小脸蛋没有错，不过你显然找错了地方。”
他脸色骤然一变，冷淡下来，拔腿往前走了一步，逼至一个不适的距离。
“我和你不一样，谁死谁活跟我无关，帮沈令岐做事也不过是看中他的想法，不过可惜看走了眼。”
“既然沈令岐失去了自己的价值，那我也没必要累死累活去做一个没有可能的选择。只要能完成任务，其他的都无所谓，我没必要给沈令岐卖命，他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要我忠诚是不是本末倒置搞错了什么？”
杜白伸过手，掐住元娥下巴，手心捏住精细的一小点皮肉，让他手指略微一顿，“可惜你脑子不太清醒，只想和男人玩恋爱过家家。”
“你的系统难道没告诉你，这里只是一个游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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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哟，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