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娥觉得自己还挺心大，在哪里都能睡。
他醒来的时候，是被很多声音惊醒，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这里似乎也是什么实验室，规格与前一个做检查的实验室没有相差多少，只是多了很多忙碌走动的人。
他睡在一个角落里，脚边都是零食和玩偶，迟缓地爬起来时，发现还多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熊。
元娥和粉色小熊面面相觑，伸手粉色小熊抱在手里。熊的绒面有些旧了，应该是用过的。
“是不是把你吵醒啦，不好意思喔，我们这些人高兴起来说话不注意嗓门，声音容易大一点。”
一双脚突然停在面前，元娥抬起头。
跟他说话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她笑起来很明媚，指着被抱在怀里的小熊，“不喜欢吗？”
元娥慢吞吞地反应了一会儿，他看了眼小熊亮面的眼睛，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摇摇头回答：“喜欢。”
“我还担心你不喜欢。”
女研究员笑着伸手摸过来，元娥没躲开，就被揉了揉脑袋。
“沈令岐说你不好相处，我还有些担心你喜欢，看来都是他骗我的。”
元娥以前脾气难忍，沈令岐防着点也是正常。
他抿着嘴唇视线转了一圈，这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所有人看起来似乎都很忙，也没有闲心管他是谁。
“沈令岐他不在吗？”
“他平常不在这边，需要我帮忙叫他吗？”
“不用了。”
元娥摇摇头，他不想打搅别人的事，被领着去洗漱了一番后，就坐回了原地，看来来往往的研究人员。
这是一个小几十平的研究室，密闭安装，照明灯光全部依靠供电系统。
研究室一侧墙壁用巨大的金刚石玻璃制造出一个隔间，透过透明的隔板，能看见饲养的几种中小型哺乳动物，旁边是几架台面，台面摆放着各式玻璃器皿。研究室的正中央是几台数据屏，通过数据线与隔间里的动物相连。
研究人员不多，一共五个人，年龄分布从二十来岁跨越到四十多岁。他们大都对出现在这里的外来异客不是很感兴趣，只有刚刚给小熊的女研究员偶尔会过来摸摸他的头。
元娥有一茬没一茬地和2928聊天，等到沈令岐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一头长发已经变得乱糟糟，腿上盖着毯子，腿边是玩偶，手上还捧着一堆糖。
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
沈令岐步子一顿，竟然觉得有些违和的好笑。
“大家给你的糖？”
“嗯。”元娥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一点，沈令岐就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来。
男人的心情好像比昨天要好一些，有闲心关心元娥在这里做了些什么。
元娥如实回答：“看了半本书。”
他有种随遇而安的心态，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心平气和地去适应，一连轴转被送到这里是这样，看书也是。
平和程度让沈令岐都惊讶了，他还以为小少爷会闹着要出去呢。
回想昨天第一次见面，小少爷倒也没再纠缠他了，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沈莫余说小少爷变了很多，没想到是脱胎换骨。
“看的什么书？”
元娥拿出来一本精装封面的童话故事，“下次能换一本吗？”
不是看着丢脸，而是这里面很多内容都是童年早教，元娥记得故事内容，再去看就没什么意思了。
沈令岐觉得有些好笑，“这是小余找的。”
他一提起来自己弟弟，就要和元娥讲沈莫余今天干了什么，出了几次任务。
“等他忙完这阵子，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话里夹杂着一些暧昧。
元娥从昨天就觉得奇怪了，沈令岐说话总是神神叨叨的把话头往沈莫余身上扯，好像他是什么望眼欲穿等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一样。
而沈令岐就是这位不归家的丈夫的朋友，爱给人讲丈夫近来发生的事情。
元娥撩起眼皮，奇怪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男人，“哦”了一声。
他对沈莫余不感兴趣，不想再听了，就问这个实验室是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沈令岐笑笑。
现在是末世，所有人的愿望都是能从这种崩坏的世界里解脱，华瑞基底建立研究所的目的也只有研究疫苗。
“不过这是我的私人实验室，和基地无关。”
元娥没想到这种时候华瑞还有分裂的意思，不过人到危急的时候反而更容易暴露利己的想法，分裂也都是很正常的想法。
而且听2928科普，华瑞并不是表面上的一派风平浪静。
沈家在政界权势不小，末日爆发后迅速控制几块基地，其中华瑞发展势头最好，沈家继承人沈令岐自然也顺势坐上华瑞的二把手的位置。
但社会格局已经洗了一遍牌，上面的人自然不满沈家已久，华瑞也渐渐和沈令岐离心。
“他们都想要权利，妄想控制人类。”沈令岐好像为这样的荒谬想法感到厌烦。
他闭了闭眼，实验室的昏暗灯光打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凉玉的质感，好像摸上去都会被寒意刺到。
他睁开眼，好像轻叹了口气，“怎么可能研发得了疫苗。”
先不说人才流失，联邦政府倒台，现在比起重建起人类社会，各个基地不如可以说是都卯足了劲要当下一个老大。
就算真正做出来疫苗，材料来源稀少，也难推广。
沈令岐的声音很沉，他看起来有一种要破碎的决意，“我要做的，是扫除这些丧尸。”
他管不了其他权贵势力的想法，能做的只有救出水深火热中的普通民众。
沈令岐转过头，他问元娥：“你想看看我的研究成果吗？”
元娥有些迟疑。
他感觉得到沈令岐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劲，今天有些过于亢奋了。
应该在来之前发生过什么。
但元娥也有些好奇，这里的几名研究人员一直都很忙的样子，空气里的寂静大过交流的时间，似乎正在做一项并不轻松，而且沉闷的工作。
元娥慢慢地点了点头，被带往研究室外面。
研究室平面面积并不大，一层只联通两三个实验室，其余实验室分散在不同楼层。
进入电梯等待的过程中，元娥发现这里似乎建造于地面以下，透不进日光，所有光源都来自电力系统。
电梯一直下行，直到最后一层才停住。
最后一层只有一间诺大的实验室，元娥进去的时候，和实验室里用笼子关住的生物对视上。
他面色迟疑，勉强从外形看出这是个什么：“……人？”
“是丧尸。”
沈令岐走到笼子旁边，他敲了敲玻璃，笼子里面的人形怪物就抽动两下，但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人形生物脸上长满脓包，看不清面容，浑身溃烂，身下积聚着一滩恶臭的脓液。有些严重的地方露出皮肤下一层结缔组织，溃烂的洞里有干涸形成痂的血块。
旁边还有两个相同规格的笼子，里面关着的也都是这样的丧尸，只是病重程度不同。
“这是我们正在研究的东西，不是疫苗，而是专门用来针对丧尸的孢子病毒。”
笼子里面是密闭的玻璃，元娥站得远了，也似乎能闻到一股□□腐烂的腥臭。
他走到笼子附近。
最中间的笼子里关着的丧尸已经出于濒死状态，只有右侧笼子里的还有力气冲他们嘶叫。
沈令岐便走到右边的笼子前，他和里面看起来还保持着不错人形的丧尸对视上。
“一部分人类虽然能获得异能，通过自身努力不断强化，但丧尸也在进化，出现了越来越多在速度和力气上增强的丧尸，而且更高级的丧尸疑似拥有控制其他丧尸的能力，单凭疫苗，怎么可能救得了人类。”
沈令岐转过身，说：“这样是不是很残忍？很多人都反对我这么做，他们都觉得研发疫苗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对于大部分主张和平解决的研发人员来说，只是提供资金资助的沈令岐就像一个处决方式残忍的暴君。
利索地将犯人送上断头台才是他的风格。
元娥长睫颤颤，摇头回答他：“不会。”
他只是觉得震撼。
【系统先生，沈令岐或许就是能拯救人类的人。】
比起研发疫苗，专门针对丧尸的病毒或许才是最快见效，也是最赶尽杀绝的方法。
沈令岐的想法虽然冷血，但才更加可能实现。
他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玩家要做的，就是辅助他。
元娥低头看着笼子里的丧尸，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论据了。
“你很厉害，你会改变这个世界的。”
沈令岐闻声笑了一下，“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
他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研究所里的人大都很悲观，有不少选择跟随他的人都会自嘲这是个很疯狂的想法。
他只是一个主位上的领导者，比起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员，他提出的想法只像个异想天开的外行人。
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动摇了。
“不觉得太不着地了吗？”
“没有，很好的想法。”
元娥侧过头，站在他旁边的人在实验室里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整个人愈发显得孤独冷寂，挺得笔直的背影好像摇摇欲坠，又好像坚定不移。
“没有人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是第一个了。”
沈令岐仿佛听到一个有些幽默的冷笑话，怔了一下，转过头和那道平和的视线对视。
笑意浮在嘴边，有些虚无缥缈。
“你变了很多。”
元娥收回视线，“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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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你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