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老师匆匆赶到。
徐新林站在最角落里，看着唯一的梁姓女教师一进门就愣了一下，显然被李若楠的惨像惊到，明白发生的事比来时路上的猜想更糟糕。
梁老师反手关上门，在李若楠面前蹲下，保持同样的高度：“怎么回事？林燕怎么不见了？”
她的语气尽量平稳，李若楠刚才还能强忍憋着的情绪一下子在可靠的长辈面前爆发，眼泪水不停往外流，说的话也不清楚：“梁老师，我、我昨晚和燕子去上厕所……有人把我打晕了……醒，醒来后，我就找不到燕子了……”
她眼泪鼻涕一直流，话说得很不清楚。
梁老师拍拍她肩膀，宽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老师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想问清楚情况，方便我们去找林燕。”
张青青站出来，两只细白的手搅在一起，面上不安：“老师，你要不问我吧，我们之前已经听若楠讲过一遍，先给点时间让若楠休息一会儿。”
在场任何人的内疚都不会比李若楠更深，张青青同理心很高，不想看见李若楠反复陷入痛苦的回忆。
哪怕梁老师的态度已经尽量小心。
戴眼镜的周老师看向进门就注意到的两名男生：“你们也知道？”
刘少新点头。
周老师推了下银边的镜框，“那梁老师和张青青同学，你们在这儿陪李若楠同学吧。你们，”他看向刘少新，“出来跟我说说情况。”
两名男老师出来大堂。
徐新林混在其中。
“林燕是今天早上找不到的？”
“不是，应该是昨晚就不见了。李若楠说她被人打晕后，下半夜被雨水泡得醒过来，四处叫林燕的名字，没人应。”
“她以为林燕先回来了，结果房子里也找不见人。借住的嬷嬷也说没见过。”
刘少新的态度有点激动，他还是气血方刚的少年人，还没走出社会，就遇上了这种事，除了气愤之外却没有办法：“老师，我们赶紧去找林燕吧，要是再晚了，就不知道她会发生什么。”
距离林燕已经失踪几个小时，这里人生地不熟，村子里的人谁知道会藏着什么心思，要是晚了一步，林燕会遭遇什么也说不定。
时间线拉得越长，林燕的危险度越高。
“行，我和梁老师她们去找找。”
周老师应下，打算先找人帮忙。
村里有号召力的老村长，陈良，成了唯一能帮上忙的目标。
事不宜迟，几人趁着雨小了点，顾不得多喘几口气往村头赶。
路上，又碰见了乱逛的陈成。
陈成也在去老村长家里的路上。
早上他先去徐新林住处看了一圈，却连根毛也没找着。
连同住的两名男同学都不见人影。
陈成直觉是发生了什么，可一时之间没办法联系上，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元娥还病着，河边也去看了，唯一剩下能看看情况的只有奇怪的村长家。
没想到刚好撞上往这边跑的一行人。
也是够狗屎运。
陈成明白事情不对，远远打了招呼，跟上来。
徐新林把林燕的失踪三两句简单描述，陈成的脸色也沉下来。
“你觉得村长会给我们找林燕吗？”
陈成心里觉得不会，他已经觉得陈良和陈美兰不是什么中立npc，早就因为一些原因站在了玩家的对立面。
要帮忙？宰了他们才更可能。
这一趟跑过去，可能什么也捞不着。
“不知道。”
徐新林回话敷衍。
陈成一眼看出他心里有事，小声靠过去：“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元娥的个子也很小。”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如果陈成早在撞见张青青后，就知道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消失的林燕个子太瘦小，轻易被人带走。难免的，徐新林联想到元娥。
其实元娥的个子并不小，只是比正常成年男性小上一号，只是不爱吃饭，过于瘦削，又加上骨架并不大，才会给人一种柔弱可欺的错觉。
实际论起来，要是再有人被盯上，也绝不会是元娥。
操的这份心未免太无道理，偏心重到一眼能看出来。
陈成不解的一问，倒是让徐新林醒悟过来自己的乱操心，皱起眉头，格外烦躁于自己的胡思乱想。
“没什么。”
陈成摸不着头脑。
怎么说话云里雾里，还不高兴起来了。
到老村长家时，梁老师匆匆在院子外边喊了声。
老村长拄着拐杖，两条胡须随着说话一抖一抖：“你们来我这儿干什么？”
语气中的敌意和不欢迎，在陈成耳朵里听来，充满了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一点也不意外我们来找他。”
陈成压低了声音，一边分出心听周老师提有学生失踪的事。
和猜测的大差不差，老村长并没有要帮忙找人的意愿。
反而问起是不是学生自己受不了乡下生活，趁夜逃跑，瞧不起的风凉语气听得刘少新按不住发火。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在你们这儿失踪了，你不去找人帮忙，反倒在这里说这些话？！谁知道林燕是不是你找人抓走的！”
“刘少新！”周老师按着眼镜框，冷声呵斥。“冷静点。”
愤怒的青年大学生气得浑身发抖，被梁老师扯开。
周老师的脸色难看，对老村长的话也气得不清。但到底是个成年人，还要求人帮忙，语气努力平和。
“陈叔，你看，我们来之前也给了你一笔钱，你也保证过学生们的安全。出了这事是谁也不想看见的，但你既然收了钱，至少也履行承诺，而不是在这里说风凉话。”
提到钱，陈良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阴沉沉开口：“行了，知道了，我会让人去找，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不见要叫人的意思。
一副气定神闲不关己事的模样，让周老师也气起来，但不好闹事，加上还有学生在场，几人先从屋里出来。
指望老村长找人已经没有什么好结果，梁老师想到村子虽然偏僻，但出去外面镇上一趟一天左右也能赶回来。
她焦灼地摩挲手指，说道：“这样，我和周老师出去找警察和医生，你们和刘老师先留下来照看李若楠同学的情况。”
梁老师顿了一顿，视线转移到红了眼的刘少新身上：“你们几名男生先不要把事情传出去，引起其他同学不必要的恐慌。要时刻注意其他三名女同学的安全情况，大家最好聚在一起，夜晚不出门，不落单。”
“那老师你们呢，什么时候回来？”陈成问。
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陈成心里莫名有点慌。
不仅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也害怕看起来良善的npc会丢下学生逃走。
要是成了全员恶人的局面，陈成没把握三个人能安然逃出去。
周老师推推眼镜腿，思量许久，吐出一口浊气。
“说不准，可能明天早上，也可能后天。”
摸不定的期限。
当初进来时的客车在路途中都走了几个小时，若是仅靠两条腿走路，在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最近的镇子上。
每个人的心里都直往下沉。
虽然副本没有任务期限，但这一句明天，或者后天，也许就是副本真正结束的时候。
逼近的危险仿若达摩克利斯之剑。
刀已经要架到他们脖子上，却才大梦初醒般醒悟过来。
或许是学生的脸色太难看，梁老师保守道：“我们会赶最快的路。”
她的视线一一略过几名学生，眼里的含义很沉，好像这一别要经历很多才能再相见。
时间紧迫，两名老师来不及耗费时间，匆匆回去拿了必要的水和食物。
到这个时候，梁老师还有点庆幸：“幸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吃的。”
刘老师勉强笑笑，气氛仍然低沉。
送别两人出村，陈成眼睛一眨不眨。
“看来出不去只是针对玩家。”
梁老师和周老师已经过了桥，穿过写着“清水村”的石碑。
外面的草地不高，吞掉两人的跟腱。人影走得急，不稍几瞬，已经将要消逝在视野里。
只隐隐约约见到两把摇晃的伞。
风一吹，就被雨幕轻易吞噬。
徐新林看得仔细，把两人穿过石碑的情形印在眼里，没有发现任何卡顿不自然的地方。
如陈成所说，出不去只是针对玩家。
外面的地图或许有，也或许只是块贴图。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再探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徐新林收回视线，转向陈成：“去找元娥。”
他停顿住，后面的话轻不可闻，好像要随着风一起远去。
“……确认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