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看营销号多读书

传闻,用手指摆出狐狸之窗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

“假的吧。”钉崎野蔷薇低头一边耍手机一边嗤笑道:

“这种营销号的话谁会信啊。”

“可是我听说有人真的成功过啊。”

虎杖悠仁凑过头来看,伏黑惠闻言挑眉,钉崎野蔷薇说:

“这种话只有你这种笨蛋会信好吗!”

“哎——钉崎说话也太直了。”

天气阴沉沉的,还有几声闷雷在云层作响,街上的人一边抱怨一边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伏黑惠低头刷手机,对话框停在和五条悟的聊天框上,最后一句话是他发的,他切换后台,手指无意义地在视频号之间穿梭,钉崎野蔷薇嘟囔说:

“耶,伊地知先生发布了双人任务。”

虎杖悠仁摩拳擦掌,对钉崎野蔷薇说:“钉崎我和你去吧,伏黑你昨晚做单人任务做了一个通宵,先回去休息吧。”

“嗯。”伏黑惠垂眸,收起手机往东京咒术高专走去。

夏天下着暴雨,打在屋檐上落下雨帘,热气烘托着潮湿雨气,飘散开闷闷的青草泥土味,树叶沾上泥点,洗出嫩嫩的绿色。

宿舍很空,很大,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还配备了吧台和小厨房,咒术高专和政府不会亏待咒术师,伏黑惠淋着雨回到宿舍,淅淅沥沥的雨声穿过墙壁回荡在安静的宿舍,他脱掉衣服躺在床上,柔软的床铺将他包裹,手机扔在床上,他伸出手,天花板的光从指间穿隙而过。

很想见一个人。

床上手机自动播放视频,伏黑惠听着营销号的指示摆动手指,式神使平时结印的手摆出了图片上的造型,伏黑惠的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只手的空缺,什么也没发生。

“.......”

营销号果然是骗人的吧!

伏黑惠闭上眼睛,再睁开眼,耳畔似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惠。”

狐狸之窗可以让人见到想见的人,那他想见的人是谁,是他。

十年前,伏黑惠孤独地走在小巷中,踢着石头走过充斥刺鼻味道的巷子,一道阴影笼罩住他,好听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你就是伏黑惠小弟弟吧。”

巷子充斥着猫臭味,路边的旧单车胡乱堆在一起,夕阳把杂物的影子拉得斑驳,伏黑惠抬头看见头顶的白发怪人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她忍不住问:

“这是什么表情。”

那是一个极度扭曲的表情,嘴巴张得像血盆大口,看起来嫌弃得要命,给伏黑惠心里看出一股火气,可就是这位看起来不着调的白毛先生切断了伏黑惠既定的命运,让他和伏黑津美纪暂时过上了安逸的生活。

“我不喜欢带小鬼。”五条悟对家入硝子这么说:

“小孩子黏糊糊又难养,烦死了。”

“哎?那你还收养人家。”

五条悟咬碎嘴里的棒棒糖,硬邦邦地回答:“一个无聊的托付罢了,而且....我希望他能帮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伏黑惠痛恨大人的承诺,伏黑甚尔随口答应过他,出门喝个酒就会回来,结果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伏黑津美纪的妈妈留下一些钱,和他们说交个水费就回家,结果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他和津美纪留在这个破旧的小房子,这个看起来刚刚成年的白毛先生说收养他们,伏黑惠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人,都是会撒谎的。

“啊,这个灯泡...”五条悟踩在高凳子上在手机搜索换灯泡的方法,伏黑津美纪一脸担心地说:

“五条先生,当心触电啊。”

“嘛,没事的,我可是最强大人。”五条悟咬着灯泡的一端,摇摇晃晃地修好了灯泡,他得意地打开开关,温暖的光铺满整个小屋,琦玉破旧的房子里三个人贴在一起。

伏黑惠端出一锅粥,还有几个包子,五条悟问:“你们就吃这个?”

“嗯。”

五条悟长大了嘴巴,第二天任务早早结束,他带着两个小孩去超市,拿出手机教两个小孩择菜。

“这个是西葫芦,炒鸡蛋好吃,这个...这个....”

他拿出瓜苗在两个小孩眼前晃荡,他说:“我给你们钱以后放学来买菜,等我祓....嗯,下班回家,我们一起做饭好不好?不能老是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那时伏黑惠的记忆是夏天五条悟带给伏黑津美纪的向日葵,明明津美纪只是提了一嘴,但五条悟会记得,而且用花瓶插好,他冬天带来的一袋栗子,他们三个人蹲在厨房前忙活了半天,把灶台炸了一遍,成了焦炭的栗子摔了一地。

面对狼藉的厨房,伏黑惠很烦躁,黑着脸拿来扫帚扫地,伏黑津美纪满脸心疼,如果以前津美纪妈妈在的话会用尖锐的嗓音指责生活的一地鸡毛,伏黑甚尔草草擦一遍灶台就会当甩手掌柜,伏黑惠心想,太糟糕了。

五条悟笑着把灶台的碎片收拾干净,黑乎乎的手摸上伏黑惠的脸,他说:

“惠和津美纪像一只小花猫哦!来,笑一笑。”

他把能吃的栗子捡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剥给伏黑惠吃,有一股恶心的铁锈味。

“不要。”

墨镜下的蓝眼睛有点惊讶,他撇嘴道:“哎?好吧好吧,我也没有经验嘛,不要生气啦,生气会变成小老头的。”

五条悟捏了一下两个小孩的鼻子,然后哼着歌扫地擦桌子,伏黑津美纪跟在他身后,阳台上的向日葵低着头,五条悟问:

“明天你们想吃什么呀?”

伏黑惠硬邦邦地说:“随便。”

伏黑津美纪有些羞涩地说:“我还是想吃栗子。”

五条悟做蛋糕会把盐巴当成糖,买菜会被售货员算错钱,放学路上被汽车“唰”的一下溅一身水,五条悟会哈哈大笑,伏黑惠抹了把脸,臭着脸看向五条悟,被对方笨手笨脚地解下外套擦脸,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课余时间五条悟会带着伏黑惠去日本各地祓除咒灵,他们一起见过东京酥润润的雪漫天飞舞,世界上有炊烟,有远山,有邪恶的咒灵,五条悟教会他用力量去拯救被伤害的人。

“惠,你记住,这个世界上爱不能拯救一个人,但力量可以,你可以用你手中的力量背负起痛苦的诅咒,去拯救更多的人,这就是咒术师的使命。”

他蹲下来握住伏黑惠的手,黑色的咒力从他手中发出,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力量的感觉,一黑一白两只玉犬从他的影子中钻出来。

“这个式神的名字叫‘玉犬’,这就是禅院家的家传术式啦。”

“嗯。”

那年冬日漫天飞雪,白絮压弯了干枯的树枝,祓除咒灵之后他们走在雪路上,五条悟说:

“你将来大概很招人喜欢喔。”

伏黑惠叹了口气没说话,五条悟用力揉他的头发,

“不准无视我!”

五条悟撇撇嘴,伏黑惠从他兜里摸出一把糖,两个人“吧嗒吧嗒”地一起吃糖,雪落上他们的头发,伏黑惠从背包里掏出围巾费劲地给五条悟绑上,五条悟笑眯眯地说:

“惠好贴心喔。”

伏黑惠别扭地说:“都是津美纪嘱咐的。”

养小孩也挺好的,五条悟把伏黑惠抱起来,大声喊:

“今晚我要吃黄油土豆,惠和津美纪给我一起做!”

“喂,我可没答应!”

五条悟撇嘴,“切,对了,以后惠和津美纪有困难可以和我说哦!”

“不要,我不喜欢依赖别人。”

大雪飘落,五条悟的笑声还在耳边,轻盈的雪飘落肩头,五条悟把伏黑惠抱起来,伏黑惠替他扫落肩上的雪。

“惠我告诉你,难过的话可以把自己想象成章鱼。”

“为什么?”

五条悟摇头晃脑地说:“因为这样你就可以一口气扇八个人了,piapiapia——”

伏黑惠悄悄翻了个白眼,五条悟含着棒棒糖也递过去给伏黑惠一根,伏黑惠拒绝道:

“我不要。”

五条悟把糖揣回兜里,然后说:“我不太会照顾孩子,不过惠和津美纪的话,似乎我做的还可以。”

伏黑惠淡淡地回应:“挺好的。”

“惠喜欢我吗?”

“喜欢。”

“我也喜欢惠。”

五条悟抱紧伏黑惠在怀里,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想当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伏黑惠一边用小小的手遮住五条悟的脑袋,替他挡掉雪粒,一边回答:“想当就当呗,你不是一直说你自己很厉害。”

“那惠就要当我第一个学生咯?”

“哦。”

雨声渐缓,屋檐在往下滴水,天空被雨水洗得发蓝,午后的阳光努力穿过灰蒙蒙的云层,伏黑惠躺在床上,他盯着手指中的身影,嘴唇忍不住勾起了弧度。

其实他们是性格大相径庭的两个人,五条悟不会照顾小孩,一开始他们也闹过别扭,五条悟生气时会赌气叫上家入硝子和伊地知洁高去居酒屋喝酒,可惜他只是个只能喝气泡水的男人,有一次他喝了一杯含酒精的果汁饮料就醉得不省人事,还是伏黑惠把他带回家。

“惠....一点也不懂大人、呃、大人的世界。”

说着说着他大哭起来,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

“高层那帮烂橘子也是坏蛋,知道的我是男生,不知道的以为我是畜生呢呜呜呜....”

伏黑惠左右观望一下,背起五条悟艰难地说:“闭嘴吧,笨蛋。”

日积月累的时间里他们互相观察对方,一点点试探,伏黑惠发现五条悟根本还是个半大孩子,只是被迫承担起所谓咒术师的责任,五条家主的责任,背负上所谓的诅咒,压得人喘不上气。

五条悟并非无所不能,他也会在通宵执行任务之后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也会在有人被因诅咒惨死之后露出悲伤的眼神,只是他的眼睛被遮住了,他的身影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么强大,这么坚定,伏黑惠也是被他保护的一员,可伏黑惠就是感觉到一点莫名的悲伤。

什么狗屁咒术师,说到底凭什么能者多劳,拥有血脉传承的咒术师术式就注定承担诅咒的命运,拥有这些力量的人才是倒霉蛋吧。

其实他有很多疑问,他小时候经常去问五条悟,五条悟总是故作深沉,后来他才发现很多问题五条悟也没明白。

“惠。”

阳光折射在窗户的水滴上,像剔透的宝石伏在窗面,伏黑惠在床上翻了个身,他眨眨眼睛,已经看不清五条悟的背影。

这个奇怪的男人占据了他大半的童年,回过头看也只是一个努力成长的少年而已。

回忆起国中时五条悟来开家长会,那时五条悟很忙,每次都姗姗来迟,带着风尘仆仆的气味来开家长会,

他长相出众,一头白发走到哪里都吸引人,但眼下的乌青暴露了近日的疲惫,伏黑津美纪说:

“五条先生辛苦了,下次可以不用专门过来。”

五条悟伸手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这个年纪的孩子个子窜得快,伏黑津美纪也出落得愈发漂亮,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欣慰地说:

“不可以喔,我是惠和津美纪的监护人,开家长会也是陪伴你们成长的重要一环啊,不能缺席。”

家长会结束之后五条悟会带上买好的菜品回家,料理完家事之后再匆忙去执行夜间任务,伏黑津美纪担心地说:

“五条先生总是很忙。”

周末有空的话五条悟会带上伏黑惠一起出任务,他教会伏黑惠降服式神,领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离独当一面的咒术师目标越来越近。

他们偶尔会吵架,大多是写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的结果也是不了了之,当晚回家伏黑惠会在桌子上准备一瓶草莓牛奶,五条悟就知道他消气了,很多争执就在甜牛奶里无疾而终。

其实长大之后也是这样,五条悟老是丢三落四,脱下的脏衣服也不会放进脏衣篓,热水放进微波炉加热导致爆炸,甜食不及时丢掉导致家里进老鼠,伏黑惠和他说过很多次,最终都不了了之。

不过伏黑惠知道,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大人也在包容他和津美纪,他总是买太多书来不及看完,经常喂流浪猫导致家里老是窜进小猫生一窝猫崽,喜欢吃生姜,连炒土豆丝都要炒在一起,于是五条悟总是吃一嘴生姜丝,辣得他愁眉苦脸。

“惠!”

伏黑惠移开目光,五条悟无奈地盯着他,直到伏黑津美纪递上漱口的凉水,他们偶尔争论两句,有时是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有时是伏黑惠在生闷气,五条悟在叹气,光阴就在这些吵闹中穿梭而过,孩子在长大,大人在衰老。

大多数吵的内容已经忘了,只依稀记得初中的时候伏黑惠脾气有点暴戾,经常和别人打架,伏黑津美纪管不住他,经常和五条悟诉苦,伏黑惠只当五条悟也来说教,经常把对方拒之门外,

“惠,开一下门。”五条悟在敲门,伏黑惠皱了皱眉,没说话。

“津美纪也是担心你。”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难为他还专门百忙之中来说他,伏黑惠冷漠地想。

“她不是怕你惹麻烦,是怕你受伤,只是心疼你喔,我和津美纪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伤害别人也是伤害自己,你可以好好和她说一下。”

“......”

后面的对话忘了,只记得晚饭时他有意无意地把姜丝和土豆丝混在一起炒,给五条悟吃得又无奈又好笑,如果给伏黑惠一个机会,他想和五条悟吵一次,这次他一定让着对方,保证再也不拿生姜炒土豆丝了。

“惠。”

伏黑惠坐起身,泥水洼浅浅的水面盛放着颠倒的咒术高专,被细雨打碎,手上的图形转到窗户,雨后凉嗖嗖的阳光照过来,投下绿荫,他似乎看到了刚入学时五条悟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引进了东京咒术高专。

“从今天起,惠就是咒术师了。”

五条悟带上黑色的眼罩,伏黑惠穿起黑色的咒术师校服,他拉了一下领子,似乎有点不适应。

要背负所谓沉重的诅咒了吗?伏黑惠低头,看见五条悟弯腰搞怪地拉长声音问他:

“当咒术师是不是觉得前途一——片坎坷?”

“嗯,相当防滑。”

五条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笑得很大声,看见伏黑惠臭脸,他抹了把泪继续说:

“我和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长在一个富裕强大却封建的家族,母亲守旧而温柔,父亲古板却慈爱,他生下来继承了家族最强大的力量,成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帮助家族走向了巅峰。

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唾手可得,他出身望族,痛恨腐朽的秩序,却又扎根在封建的势力里。他在学校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他门无话不谈,于是男孩坚信自己有一天能和朋友把天地搅个天翻地覆,因为他从小到大都很强,是最强,直到有一天出任务时,他遇到了命运禁锢的女孩,那个女孩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的挚友也离他而去,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那时候男孩才明白,人力也有尽时,最强的天才也并非无所不能,他要改变所痛恨的一切,推翻腐朽的制度,扫清一切枷锁,停止一切悲剧。

“小男孩因为朋友的离开很伤心吧。”伏黑惠问。

“一点点。”五条悟回答。

风吹落叶萧萧而下,伏黑惠问:“悲剧真的能够彻底停止吗?”

五条悟挑眉道:“啊,不知道喔,可是不去做的话就一定不会成功,所以,惠会帮这个小男孩实现他小小的心愿吗?”

他向伏黑惠伸出手,伏黑惠烦躁地拍了他一下,五条悟大笑起来,揽住伏黑惠走向夜蛾正道的办公室。

“我可是很期待惠的未来哦。”

毕竟伏黑惠是五条悟选择的第一个同伴。

时间在无声流走,就像故事中的小男孩会快快长大,很快伏黑惠就以天才咒术师之名锋芒毕露,身为五条家主的学生却继承了禅院家的家传术式,难免引来流言纷纷。五条悟说:

“随他们说吧,反正这些所谓的家族制度很快就会被打破,咒术不需要家族的利益纷争,只需要咒术师。”

打心底来讲,伏黑惠并不厌恶这些家族,大概也是因为没有亲身体验过,但他想拯救伏黑津美纪,以及像他一样的善人,他听从五条悟的话,去努力靠近他口中的目标,以报答对方多年养育之情。

咒术师的生活很单调,只需要机械地祓除诅咒,虽然算不上聚少离多,但两人也是匆匆忙忙,不过五条悟还是会经常发消息关心他,也拜托家入硝子多照看。

某次回收咒具的任务中,伏黑惠遇到了虎杖悠仁,执行任务的途中虎杖悠仁为了救伏黑惠吞下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并唤醒了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是和伏黑津美纪一样的善人,所以伏黑惠没有办法看着对方走向死亡,他请求五条悟救下虎杖悠仁,

“我不想让他死。”

“私情?”

伏黑惠坦然地说:“是私情,请您想想办法。”

五条悟大笑起来,自信地说:“可爱的学生都开口拜托了,交给我吧。”

月色平和,伏黑惠抬头,银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他总是在仰望五条悟的背影。

坚定的、令人安心的背影,也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感情不能用“报答”来衡量。

五条悟问过伏黑惠为什么要救虎杖悠仁,伏黑惠回答:

“虎杖....他和津美纪一样,所以我想救他。”

“哎,私心很明显啊。”

“对。”

五条悟摸摸下巴,挑眉道:“惠似乎终于找到自己成为咒术师的目标了呢。”

伏黑惠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是为了别人的目标而战斗,是无法全力以赴的。”

“哈?您的意思是认为我没有付出一切去战斗吗?”

五条悟摆手说:“不不不,是没有明白战斗的意义啦,惠,只有为了你自己的目标去战斗才有前进的动力,才会真正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合格的咒术师哦,再好好想想吧。”

五条悟如常蹂躏伏黑惠的脑袋,把他揉得眼睛眯起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了九年,昔日的小孩抽条成少年,而大大咧咧的年轻监护人眼角也多了一丝细纹。伏黑惠问他:

“五条老师当初为什么想要当老师,改变世界的方法有很多吧?”

五条悟勾唇,淡淡地说:“时间是有限的,人终有一死,力量会随着□□的衰老而离开,由生到死,由死到生,人类因此生生不息,我不是要一时的改变,我是希望可以打破陈久的桎梏,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你不是最强吗?”

五条悟大笑起来,“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不足以推翻一个制度,一群家族的,所以要培养志同道合的同伴,教育是最好的方法。不过如果你问我成为老师的意义嘛,那就是引路吧。”

“引路?”

“对,引路,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天有多高,地有多阔,那要你们自己经历才知道,我只能为你们引路,我然后尽力为你们抵挡一些风浪,这就是教育的意义。”

他们在咒术高专的时间大多数都在一起,伏黑惠经常在五条悟的办公室收拾办公桌,准备教案,给窗户旁边的向日葵浇浇水,在小冰箱添补甜牛奶和蛋糕,f钉崎野蔷薇经常说:

“真贤惠喔。”

“哈?”

虎杖悠仁刚来时经常看见伏黑惠出现在五条悟身边,某次任务结束后伏黑惠若有所思地盯着五条悟的背影,虎杖悠仁问他:

“咦,伏黑,你怎么了?”

“没什么。”

五条悟没有回头,随口回答:“没机会出场,在闹脾气呢。”

伏黑惠撇撇嘴,他看向五条悟的背影,然后眉眼又低垂下来。

他今年十五岁,是认识五条悟的第九年,人生大抵也才九个九年,他总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五条悟有时候也不明白,只能尽力用一点前人之鉴指明方向,这个男人看起来如此不靠谱,却意外让他安心,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

“我已经和禅院家没有关系了。”

是五条悟为他解开了命运的枷锁,所以从他成为咒术师那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用余生践行这个人的梦想。

五条悟说伏黑惠是他第一个学生,其实他也是伏黑惠第一个老师,教会伏黑惠怎么去爱人,小时候不懂,只知道五条悟会笨手笨脚地换灯泡,会一边查手机一边开无下限术式,用锤子修书架,会用六眼挑菜择菜,会买菜谱回来炒菜做饭,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也会在五条悟深夜回家时递上宵夜和牛奶,准备几个面包让他早上带出去吃。五条悟偶尔心情不好时会叼棒棒糖在阳台想事情,伏黑惠问他:

“你要听睡前故事吗?”

他笑着回应:“好呀好呀。”

他钻进被窝里,听伏黑惠干巴巴地念故事,伏黑惠从小给他念到大,直到伏黑津美纪出事,伏黑惠整宿整宿地待在医院,五条悟坐在他身边,问他:

“你要听睡前故事吗?”

“不要。”

“........”

坏小孩。

那时五条悟亲手杀了夏油杰,小男孩口中的挚友,伏黑津美纪陷入昏迷,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点阴霾,伏黑惠紧紧抿着唇,五条悟从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伏黑惠转身紧紧搂住五条悟的腰,他听见对方叹了口气,轻声说:

“惠,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伏黑惠哽咽道:“五条老师,小男孩失去了他的挚友,小男孩也可以哭。”

五条悟苦笑道:“小男孩不会哭,但我面前的小男孩可以。惠,一定会有办法的,津美纪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涩谷事变任务前夕,咒术高层恶意把术师送到不匹配的任务中执行,只为了减除五条悟的羽翼,这让五条悟有点恼火,他“吧嗒吧嗒”啃着糖听到伏黑惠在身边说:

“这次任务很危险,您一定要小心。”

五条悟略微烦躁地说:“嗯,你也是,过几天你去京都咒术高专一趟,帮我拿点资料回来。”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换眼罩,伏黑惠抬头看他,墨镜下的蓝色眼睛里藏着他自由飞向的蓝天,那里有云海,有风有月,有晴有雨,有一切既有没有的万物,也藏着许多难言的心事。

也许他们都心知肚明,虽然他们并非小说中失散多年的亲人,但也是磕磕绊绊的走了很多年。

若问什么感情,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小男孩经历过很多事,也失去了重要的朋友,会悲伤吗?”

五条悟笑着说:“偶尔有一点。”

也许有点累,曾经无所不能的小男孩走过太久太久的路,偶尔有点迷茫,少了一点锐气,见过太多人倒在他的面前,仿佛流沙逝于掌心,总有抓不住的事,救不回来的人。

也许是成长路上的些许风霜罢了。

“五条老师,小男孩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一直都很厉害,所以我喜欢他,我喜欢您。”

五条悟挑眉:“哦!这件事,我知道喔。”

伏黑惠问:“那怎么办?”

五条悟急匆匆地拿上钥匙道:“等我回来,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其实我不知道,那就请您好好活着吧,是您先找到我的,不可以丢下我。”

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诅咒,一次如常的任务却开启了“死灭回游”,五条悟被关进狱门疆,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拼尽全力解救他,伏黑津美纪死在这场灾难里,而伏黑惠自己不慎被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受肉,等到五条悟出来时已经物是人非。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两面宿傩用伏黑惠的术式衍生了“空间斩”,击败了五条悟。

五条悟倒在地上,从来没有污渍的白发染得血红,伏黑惠在躯体内挣扎,眼睁睁看着最强的五条悟倒在他的面前,倒在他的术式下,肉块碎了一地,血液在地上溅开了花。

某个午后,五条悟躺在五条家的竹椅上,伏黑惠坐在他身边读书,阳光懒洋洋地铺下来,暖光泛滥在书页上,天空蔚蓝,惠风和畅,树叶偶尔“沙沙”作响,没有烦恼的云彩,没有诅咒的阴霾。

“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回到禅院家当家主,你一定要回去。”

“.......”

伏黑惠翻过一页书,淡淡地问:“为什么?”

“想要推翻权力,最重要的是先拥有权力。”

“只是如此吗?”

五条悟翻了个身,在屋里投下一片投影,他们继续享受难得闲暇的午后。

那天的天气好得像是错觉,屋顶繁密的树叶投下绿荫,过往很多有的没的的事情,排挤、死亡、痛苦、似乎都稀释了。五条悟悄悄拉住他的手,轻声说:

“惠长大了。”

“嗯。”

腥味的血刺破平静的画面,地面上的五条悟瞪大了眼睛,伏黑惠用力挣扎,黑色的咒力却无法外泄分毫,他应该为他的恩师、他的家人哭一场,却连落下眼泪都做不到。

不怪你。

五条悟嘴唇微动,伏黑惠无能地被两面宿傩压制,心外的躯体一步步笑着走向血滩。

阳光西沉,大地是荒芜的,昔日的同伴来围剿他,伏黑惠的躯体还在笑容满面,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后是已经断成两半的恩师。

好冷、好冷.....灵魂在不停地下坠、下坠,无法拥抱的,至亲与老师,都被他害死了。

下坠、下坠,伏黑惠张大嘴巴呐喊,却什么都说不出,做不到,哭不得,满目只有血液与白发,没有温暖的恩情,只有疲惫的生死。

好想回到,与您相遇的午后,没有诅咒,没有痛苦,只剩下最初出发的理想,倾听夕阳下落的声音。

“嗬——”

“伏黑惠,你别挣扎了。”两面宿傩伸出左手掐住他的脖子,面上的咒纹黑得发红。

“你亲手杀了你的姐姐和老师,马上你就能杀掉你的同伴了。”

满眼都是血,五条悟和伏黑津美纪的惨状在眼前,伏黑惠用力挣扎,却无法跳出动弹不得的深渊。

为什么明明叫“惠”,命运却不停地在他身边掠夺走来之不易的恩惠,为什么命运总要弃他如敝履,要让他身边所有人都因他而痛苦,他明明叫“惠”,却没有成为任何人的恩惠,为什么咒术师的使命明明是拯救,他却谁都拯救不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方法可以让思念的人重逢,那是不是诅咒又有什么关系呢?

熟悉的身影逐渐模糊,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微光刺入眼帘,伏黑惠下意识伸手去挡。

啊,消失了。

伏黑惠放下手,窗外还有细微的雨声,细雨斜飞入户,夕阳下沉了,月亮模模糊糊地挂在天边,蓝紫色的天边上,月色如此凄凉,心口还在疼痛,密密麻麻地泛滥全身,呼吸都在滞留。

苦吗?人如果经历了一次离别那是苦,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那就麻木了。屋子变得很黑,伏黑惠懒得开灯,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深深出了一口气,

不怪你啊。

伏黑惠笑了一声,转头看见桌子上的便利贴,不知道五条悟什么时候写在这里的,已经泛黄了。

记得下午三点有个二级任务,回收两面宿傩手指。

“惠。”

伏黑惠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惠!任务结束了吗?”

门外传来欢快的声音,混着家入硝子抱怨的声音:

“你身体上个月刚接上,跑慢点,能不能听医嘱?”

雨声彻底停了,被暴雨洗刷过的时间是清澈的,透亮的,残余的淡淡夕光轻轻飘落,把黯淡的影子落在地上,伏黑惠勾唇回头,五条悟跑进宿舍朝他奔来,

“惠,今晚你想吃什么啊?”

“哈?西葫芦炒鸡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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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伏】短篇合集
连载中北小桐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