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不如和我在一起吧？”
五条悟躺在伏黑惠宿舍的沙发上玩手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伏黑惠闻言捧着书的手一顿，接着漫不经心地翻到下一页，淡淡地回答：
“嗯，都行。”
屋外正飘着小雪，宿舍里有一种让人懈怠安心的温暖。五条悟走到伏黑惠面前蹲下，扯掉他手上的书本隔着眼罩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抬头吻上他的嘴唇，
“那从此刻开始，我就是伏黑惠的男朋友了。”
很轻的触碰，唇很软，就像初雪无声落在地面。
他们的气息骤然混在一起，伏黑惠眼神依旧很平静，他推开五条悟后神色如常地催促对方快点回宿舍休息。意外的是五条悟今天没有死缠烂打地缠着伏黑惠逗留一阵，而是利落地拿过衣架上的黑色大衣穿好，临别前用力地拥抱住他。
“晚安。”
其实怎么样无所谓，和“最强”谈恋爱想想倒是还挺赚的，伏黑惠心想，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没对谁动过心，反正也不会长久，试试也无妨。
他望着门外五条悟撑伞远去的背影，黑色的大衣随风猎猎作响，昏暗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雪花落到他的银发发尾上，与之融为一色。
伏黑惠目送他走远后关上门，重新躺回温暖的沙发窝上，伸手拿起被五条悟抽走倒扣在桌上的书。茶几上摆着两杯热牛奶，还有吃了一半的橘子和糖瓜，饭厅盖着五条悟临走前熬的山药粥，写了张便利贴提醒他明早起来热一下当早餐。
砰、砰、砰...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
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积雪压断了老树的枝桠，隐约还能看见五条悟离开时的脚印，偶尔晃过刺眼的车灯，清冷寂寥的夜晚是难得懈怠的休息夜。
咒术师总是忙碌的，二级以上的咒术师更要每天天南地北到处执行任务，自那一晚在一起之后两人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还未来得及寒暄就再次奔波在出差和上课的路上。伏黑惠日常像个行走的机器，手脚动得比脑子快，颇有一点不知日月长短时光飞逝的错觉。
自从交往后，五条悟会在line报备自己的行程和趣事，以往的通知和简短的闲聊被现在事无巨细的报备和分享挤走，还有每天一些无意义的碎碎念，这让伏黑惠有点不习惯，有种私人领域被入侵的不安感。不过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这倒是给伏黑惠添了几分加入普通人生活感觉。
“今天吃了叉烧拉面还有章鱼烧，我记得惠很喜欢吃这家的三文鱼刺身，下次和你一起来吃。”
“今天遇到一只好可爱的猫猫，可惜惠是犬派哎，以后我们也养一只猫猫好不好？要白色长毛猫！到时候给他也带一对墨镜。”
“夹到了超级大娃娃，我要带回来送给你。”
正在出任务路上的伏黑惠有时候会认真回复，有时候扫一眼就过去了，五条悟会自动换新的话题。但除了日常报备，伏黑惠并没有什么谈恋爱的实感，只是夜深时躺在床上总会回想起那个初吻，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唇上，就像一个灼烫的印记。
身为头部一级咒术师，伏黑惠每天奔波在新干线上，困极了就靠着座位打个盹，踩着深夜月光风尘仆仆地回到教师宿舍是常有的事情，累极了往床上一倒，第二天一早还要起来给学生上课，枯燥而惊险的日子日复一日，就像冬日看不见尽头的雪地，令人疲惫和迷茫，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神经容易麻木，他也不会是例外。
正是寒冬十月的时候，伏黑惠打开宿舍的房门摸黑解下风衣扔到地上，黑暗与冰冷笼罩着整间宿舍，他摸黑打开暖气就扑到沙发上将就一晚，他踢掉鞋子扯过地上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头刚碰上柔软的垫子就昏睡过去，一夜无梦。
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身边的手机开始疯狂响起闹铃声，熹微的阳光透过窗帘漏进客厅，抚上伏黑惠锋利而疲惫的眉眼，他左手按上眉心，一边拍掉手机闹铃一边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满脸怨气地看向地上碎屏的手机。
糟糕而疲软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从上国中时开始伏黑惠常年空腹出门，时间富余就去食堂买份早餐，偶尔赖床没时间了就凑合着过一天，在执行任务的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填肚子，一来二去他的肠胃也不太好。面对这种情况五条悟在他宿舍常年备着胃药和暖宝宝，然后在他橱柜里塞满零食和即食食品，用便利贴认真地写下分类和提醒贴在橱柜上提醒伏黑惠食用。偶尔会做点养胃的粥放到他宿舍里，
今天早晨伏黑惠实在是有点疲倦，在床上滚了两圈再出门显然时间不够，他从橱柜里拿了包粗粮饼干塞进包里匆忙出门，一开门眼里就出现了五条悟的身影，穿着黑色修身大衣的男人笑眯眯地说：
“早啊，惠。”
伏黑惠意外地说：“五条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五条悟笑嘻嘻地说：“我想我最得意的学生兼男朋友了，顺道去视察一下新生的教学情况。”
伏黑惠对亲昵的“男朋友”称呼有点不适应，他有些烦躁地挠挠后脑勺，对五条悟说：
“确实是应该给您汇报一下近期教学进度，新生最近训练都挺好的，尤其是加茂家的新生很优秀，家传术式运用得很熟练。”
五条悟一边听伏黑惠汇报新生情况一边给他递过去一份早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把脖子上的蓝色针织围巾解下来套到伏黑惠的脖子上。
“快点吃吧，悠仁说这家的三明治很好吃。”
好奇怪的感觉。伏黑惠心想。
早上的天气很好，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两个人身上，五条悟拉上伏黑惠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里，后者面无表情地说：
“五条老师，我们现在在高专，请您注意影响。”
五条悟撇撇嘴道：“可是你的手很冷啊。而且我可没听说过高专什么时候有规定不能拉男朋友的手。”
他在口袋里暗暗用力攥着伏黑惠的手心，笑着和路过的学生打招呼，伏黑惠一边叼着三明治一边刷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口袋里轻轻挠了一下五条悟的掌心，他把脸埋进围巾里，上面还有好闻的柠檬洗涤剂的味道，他心想：
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坏事，还有人给自己送早餐。
五条悟忽然问：“你喜欢我吗？”
伏黑惠漫不经心地回答：“都在一起了，没必要问这种可能成为诅咒的问题吧？”
五条悟轻笑一声，揉了揉伏黑惠的脑袋，
“也是。”
咒术师就是只看当下的工作，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喜欢和爱都是没必要的话题。五条悟拉着伏黑惠走到大树后面，伏黑惠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低头一下又一下地吻上伏黑惠的眉心、鼻尖、耳垂和侧脸，他在伏黑惠耳边耳语道：
“几个月不见惠了，我好想你。”
“嗯。”
他又一次轻触上伏黑惠的唇，很浅很浅的一个吻，像两片羽毛一触即分。
伏黑惠偏过头淡淡地说：“走吧。”
五条悟再一次扣上伏黑惠的手，心情颇好地和他走在高专的小道上。以往他们总是并肩而行，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多数是五条悟在说而伏黑惠回答应付，与曾经不同的是现在五条悟会紧紧拉住伏黑惠的手。
“你的手好冷。”
“那请你松开。”
他们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像普通的师生同事一样讨论着学校和未来的计划，五条悟负责规划和设想蓝图，而伏黑惠则负责落实工作和补充细节。
“噔噔噔！是来视察工作的五条悟大人！”到了训练场五条悟“唰”地一下跳出来吓学生们一跳
“五条老师好！伏黑老师好！”学生们纷纷向他们打招呼，发现学生们盯着自己放在五条悟口袋的手，伏黑惠用力把手抽了回来，开始认真组织起今天的训练。
热身和体术教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五条悟坐在一旁看伏黑惠拎小鸡一样把学生拎起来甩出去，然后再进行细心的复盘和指点。伏黑惠对学生总是格外地有耐心，一丝不苟地教导着每一个细节，注重到每一个学生的成长。五条悟难得不用出任务，就搬了张软椅在训练场从早晨待到了日落。
“惠，辛苦了。”他抛了一罐橘子汽水到伏黑惠手里，意料之中地看到对方打开易拉罐后因为摇晃汽水弄了满身而微微烦躁的表情。
“哈哈哈，惠也太不小心了吧。”
“伏黑老师满脸都是汽水耶。”
“老师需要纸巾吗？”
细心的女学生准备了纸巾，三个学生两个老师一起坐在草坪上，冬日暖霞晕染在他们身上，给相对而坐的五人镀了一层金边，他们慢慢地啜饮汽水，五条悟的食指悄悄碰上伏黑惠的手，然后轻轻勾住了对方的尾指，他摩挲了一下指尖，凑到伏黑惠身边耳语道：
“惠老师，是我的男朋友。”
五条悟似乎格外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编好的花环放到伏黑惠的手腕上，小时候伏黑津美纪最喜欢编花环，五条悟编好之后总是给他们姐弟一人一个，伏黑惠会平静地收下，而伏黑津美纪则会表现得很开心，五条悟把送给他们的每一个花环都做成干花收在一个小熊罐子里，这样就能存放很久，伏黑津美纪总是会时不时拿出来观看。后来伏黑津美纪被诅咒，干花被伏黑惠收到橱柜深处，再后来伏黑津美纪不见了，干花罐子也再也没有拿出来。
五条悟看着伏黑惠垂眸捏着柔软的花瓣，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温声开口道：
“是小雏菊，感觉很适合你。”
“谢谢。”
不远处的学生正热火朝天地交流着今天的训练心得，还有待会要去哪里吃饭，伏黑惠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总记起十五岁时他刚刚遇见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他们也曾经在这个草坪上一起度过惊险而充实的青春。
“当时你看着我和虎杖他们，会不会想起你在高专当学生的时候。”
五条悟看着活蹦乱跳的学生们，托着腮目光怀念地说：
“会啊，我会想如果那时候我再成熟一点，一切会不会好很多？是不是就不会失去这么多人？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缅怀过去，所以我希望惠的私情可以善始善终。”
一通电话打到伏黑惠手机，有个临时任务需要出勤，他匆匆把花环放回口袋里，五条悟说：
“让伊地知接你过去吧，我带你学生去吃饭。”
“哎？好耶！”学生们欢呼起来，伏黑惠点点头，五条悟又问：
“临别前不拥抱一下吗？”
伏黑惠无奈道：“这样好奇怪。”
夕阳染上他眉眼，令他眼中锐利的锋芒添了一丝柔和和温暖，他伸手把五条悟身上的草根拍掉，顺手把两个人喝剩的汽水罐子一起拿走了。
伏黑惠坐上车后座之后就倒在靠背上，他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那是他看得见但感受不到的普通生活，人间烟火明明触手可及，但他十四岁之后却离这明明唾手可得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六岁时伏黑津美纪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学着做饭洗衣，打理家务和水电。那时候伏黑惠还是个稚童，只能小心翼翼地不给伏黑津美纪添麻烦，眼见她粉嫩的手因为家务而开的口子越来越多，伏黑惠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低沉。
某一日放学的午后伏黑惠遇见了五条悟，那是他人生中最感激的人，号称最强的男人给了他们资金援助，更带来了家人和同伴的温暖，童年缺失的来自家庭的安稳感被这个男人用九年时间一一填满，空缺的冰箱会被他填满食材，发旧的木柜会被他换新，坏掉的灯泡会被他修好，沉重的书架零件会被他组装完成放在书房，然后放上各种摆件和绘本。
五条悟咬着螺丝刀，明明自己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却和他们一起挤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平日观察咒术的六眼被用来研究灯泡该如何修理。他总是喜欢莫名其妙的仪式感，过节日会花时间准备大惊喜，生日要过得开心而隆重，一点一滴的过往像一桶五彩缤纷的颜料，给伏黑惠灰败的童年重新染上了色彩。
偶尔的休息日五条悟会抽时间陪两个孩子去游乐园和购物中心，伏黑津美纪因为穿上了好看的裙子笑起来甜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家门口的墙壁被刷上新油漆，重新郑重其事地安上了“伏黑家”的门牌。后来伏黑津美纪被诅咒五条悟帮他安排繁琐的手续，给了伏黑津美纪最妥帖的照顾，伏黑惠也曾有过令人安心的生活。
可是一旦成为咒术师，就要奔波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挣扎，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面对看不见的未来，疲惫而不得不警惕的工作，结束后回到毫无人气的宿舍倒头就睡，大脑里还在思考明天沉重的祓除任务。
连最初成为咒术师的初心，最想救回的“善人”都早已不在人世，一点点的绝望塞满胸腔，说不出，也逃不掉。听着人们的喧闹和欢笑，而他却要每天见证各种鲜血和生死，忙碌、奔波、面对各种生离死别，看着各种各样鲜活的人离自己远去，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这样出生入死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伏黑惠叹了口气，出神地盯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一个女孩握着妈妈的手，啃着一个超大的棉花糖，她眼睛亮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母亲把女孩高高地抱起来，孩子搂住妈妈的颈脖，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地购物袋走在雪中，高高兴兴地回家。
陷入看不见的迷茫未来会让人迷失自己，夏油杰就是前车之鉴，他没有迷茫的权利，必须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一群二级咒灵很快就被祓除，拖着酸软的身体半夜回到宿舍，伏黑惠发现桌面上有个粉色的大娃娃和一份小蛋糕，上面还贴了一张便利贴：
surprise！再忙碌也要好好休息哦！（猫猫鬼脸）
伏黑惠看了一眼纸条，把蛋糕赶紧塞进冰箱，然后倒头就睡。
做梦就像在漂浮在云朵里，梦中他就像被抛进冰冷的海，刺骨的寒冷和无边无际的黑暗裹挟着他，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不要被我抛下太远。”
五条悟这句话从二人初遇就被他镌刻在骨里，从伏黑惠成为咒术师开始，他咬着牙和血吞，也从不抱怨，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不问对错是非，但求问心无愧。
“我作为咒术师，我要不平等地拯救别人。”十四岁刚刚成为咒术师时，五条悟已经在高专当了好几年教师，他穿上崭新的高专校服问五条悟：
“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不要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喔，你要带着问题去自己寻找答案。”
“你不是最强吗？”
“最强又不是上帝，不是全知全能的啊。”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都是会长大的嘛。”
少年宫任务回来之后，伏黑惠坐在宿舍的窗台上，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他问五条悟：
“我是不是谁都拯救不了。津美纪、虎杖...他们都死了，那我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现在是认为你错了吗？”
伏黑惠喃喃自语道：“不，是我还不够强，是我没有能力去践行我的理念，如果我和五条老师一样强...”
“惠，你先听我说。”五条悟打断他，
“做不到的事不等于没有意义，每个人的每一个选择，它都是有意义的。”
伏黑惠在床上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坐起身按了按肿胀的太阳穴，今天是休息日，下床光着脚在走去厨房冰箱的蛋糕拿出来凑合吃，刚吃两口钉崎野蔷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开门见山道：
“今天你生日，快点出来聚餐，已经预定好了位置了，我们去吃六本木的至尊便当。”
生日吗？太忙了都没什么概念，没想到钉崎和虎杖他们还记得。
“好。”
“那个眼罩教师也在喔。”
在他疲惫的时光里，出生入死的同伴还在身边是他唯一的慰藉，别的他根本不敢痴心妄想。
“知道了。”他用力戳了戳蛋糕，想想这块可怜的小蛋糕作为生日蛋糕的确不像话，他把草莓分尸在蛋糕胚上，然后两三口吞进胃里。
四人难得一起聚餐，上菜之后虎杖悠仁自然而然地拿过伏黑惠那份茄子肉饼饭，挑出甜椒丝放到自己碗里再递过去，
“喏，伏黑。”
“谢谢。”
五条悟语气夸张地问：“哎，悠仁这是帮惠吃掉不喜欢的甜椒吗？”
虎杖悠仁闻言便帮伏黑惠回答：
“因为伏黑很喜欢这个肉饼饭，但他不喜欢甜椒，我是无所谓啦，总不能浪费食物吧？”
伏黑惠不喜欢吃甜椒丝五条悟是知道的，每次都会挑出来拿纸巾包好，他看向隔壁正在吃饭的伏黑惠，后者疑惑地对上他的视线，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好吃。”五条悟从伏黑惠碗里夹了一块肉，收获了伏黑惠一枚无奈的眼神。
钉崎野蔷薇抱怨道：“五条老师总是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一点也不像为人师表，也就伏黑会纵容你吧？”
伏黑惠淡淡地说：“并没有纵容，只是这样相处起来最舒服而已。”
虎杖悠仁说：“老师这叫和我们打成一片啦。给，伏黑，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虎杖悠仁给的礼物是一款游戏机，钉崎野蔷薇送了一款很贵的男士面膜，五条悟从背后拿出一个看起来很昂贵的甜品礼盒自带音效道：
“登登登！五条悟大人准备的生日礼物！是非常美味的橘汁软糖礼盒！”
“谢谢老师。”
“惠是不是很喜欢？”
“还行吧，我觉得有点太甜了，不过还是谢谢您。”
钉崎野蔷薇揶揄道：“上次我生日五条老师居然送了我一双球鞋！伏黑你这个算好啦。”
虎杖悠仁附和：“说起来老师确实很不会挑礼物呢！伏黑，祝你生日快乐！”
吃完饭四人一起回高专，钉崎野蔷薇回女生宿舍，虎杖悠仁依然在伏黑惠宿舍隔壁，他奇道：
“五条老师也在伏黑隔壁住吗？”
五条悟回答：“那是因为我和惠谈恋爱了。”他把目光转向伏黑惠，隐约有些期待伏黑惠的回复，只听见对方淡定地承认：
“是。”
“哦这样啊！很好啊！有空记得请我和钉崎吃饭庆祝一下。”
“有空的话随便你们。”
没有波澜地承认了，五条悟总觉得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直到三人分别后打开宿舍，一进门他就朝伏黑惠扑过去，脸埋进肩窝里深吸，直到把伏黑惠身上暖暖的味道吸进肺腑才安心，伏黑惠轻轻拢住他的背询问：
“五条老师，你怎么了？”
五条悟闷声回答：“充电。”
他和方才在外面时相比多了一点颓气，为了赶上伏黑惠的生日他前前后后忙了三天，直到现在他从怀中拿出一束明艳的向日葵，他对伏黑惠说：
“惠，我又和你过了一个生日啦。”
“嗯。”
他喉咙有些发堵，哑声发问：“你喜欢我吗？”
又是这个问题，伏黑惠接过向日葵，明艳的花朵在怀中散发着淡淡的阳光香味，也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塞在怀里藏起来的。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怀中的手机非常及时地打断了他的开口，他走到一旁接电话，须臾对五条悟说：
“我要去出任务，你要不要先在这里睡一觉？”
又是一样的结果，五条悟沉默片刻，然后提起笑脸回答：
“好。”
伏黑惠很快离开了，五条悟脱了外套来到伏黑惠床边，是熟悉的淡淡薄荷发香，他把整个人埋进去，让伏黑惠的气息裹挟住整个身体，酸软的疲惫感笼罩而来，安心而缱绻。
心跳得很快，在胸腔里又酸又痛，感觉马上就要冲破喉咙跳到伏黑惠跟前。
“啪”身后不知什么东西被风吹掉，他在床上埋了很久才起身，他走到桌旁捡起掉在地上的精致礼盒，打开是已经吃了一半的橘汁软糖，他失笑道：
“什么嘛，明明就很喜欢....”
日子就像车轮一样不断地滚滚向前，自从谈恋爱后无论多忙五条悟每天都会在早上留下一张便利贴和一份早餐，如果自己没空就拜托伊地知洁高和虎杖悠仁，有时候会在旁边带上一束花，有时候会留下一个布偶娃娃，钉崎野蔷薇笑他大男人还学别人送些小家子气的东西，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第一次谈恋爱，我就觉得别人有的咱们惠也要有。”
钉崎野蔷薇嘲笑道：“伏黑可不吃你这一套。”
但五条悟和别人谈恋爱不太一样，他很少吻伏黑惠，也从来不会把爱意宣之于口，伏黑惠甚至很少看见他的眼睛，可只要他站在那里，伏黑惠就很难忽视他灼灼的目光。
伏黑惠慢慢熟悉这些变化，他好好收起每一张便利贴，收到的小礼物会认真回赠，也会在遇到五条悟时在暗处拥抱对方，这是他身为男朋友的职责。
今天带学生出外勤，学生独自解决掉外围的二三级咒灵，加茂家的学生说：
“我们应该再探索一下那边山洞。”
女学生说：“可是那块区域还没有检查过，会有危险的。”
“这里只有二三级咒灵，即使有危险也不怕吧？伏黑老师不是也说执行任务时要随机应变吗？
三个学生商讨一番后还是决定进山洞探索，他们一踏入山洞却发现入口立刻消失了，他们回头一看，许多的咒灵正在朝他们涌来。
一堆黑漆漆的咒灵里学生们发现有两只特级咒灵，这绝不是他们能应付得来的，由此看来整个任务都是咒灵方有意埋伏的圈套，他们已经生出集体意识，学会用部分的牺牲诱敌深入！学生们纷纷拿出咒具抵抗，却很快被咒灵们掀翻在地，作出嘲笑的姿势一点点逼近三个学生。
“砰！”正在学生绝望的时候，伏黑惠从顶端破开山洞，对学生们下令：
“你们立刻撤退，去外面找辅助监督！”
趴在地上的女生紧张地问：“那伏黑老师您呢？”
伏黑惠冷声道：“快走！去叫增援！”
直到学生们安然撤退，伏黑惠居高临下地看着戒备的咒灵，双手结印道：
“领域展开，嵌合暗翳庭！”
影子往四周蔓延散开，铺天盖地的咒力从影子中涌出笼罩成一个封闭领域阻断了咒灵的去路，伏黑惠一挥刀漆黑的□□从影子中跑出来咬上咒灵的小腿，他自己则埋藏在影子中，只要确保学生顺利逃离这里，然后等待增援就行。
说时迟，那时快，咒灵瞬移到领域中央把伏黑惠从影子中拎起来狠狠摔到一旁，伏黑惠一刀砍在他的胳膊上纹丝未动，倒是咒灵抓着他的头狠狠砸到地上，伏黑惠吐出一口血，耳鸣在耳边炸起，头很痛，脑浆仿佛要流出来了。
又是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他累了，咒术师就是最愚蠢的工作，为了守护自己根本没有的东西奋力拼搏有意思吗？恍惚间他看见伏黑津美纪在远方向他招手，还是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甜甜笑着。
那句未说出口的抱歉是伏黑惠一生的遗憾，他的姐姐是很温柔的人。终于要来见你了吗？好吧，虽然有些狼狈，但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五条悟正在回高专的路上，手里还拎了一袋小蛋糕，忽然兜里的手机剧烈振动起来，是伏黑惠的学生打来电话，
“嘿，我是五条，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找我？”
电话另一头传来学生焦急的声音：“五条老师！五条老师！我们出任务遇到咒灵埋伏，需要增援！您快去救伏黑老师！”
五条悟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消失在街道。
一进山洞就感受到劈头盖脸的咒力逼迫，他拉下眼罩皱眉喊道：
“惠，你在哪里？”他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回想起三年前自己刚出狱门疆就见到了被两面宿傩受肉的伏黑惠，他的心脏猛得被攥紧，然后就是浓烈的悔恨裹挟住他。但身为最强，五条悟只能冷静，只能显现出坚不可摧的一面和顶着伏黑惠脸的两面宿傩战斗，他不能心软，不能松懈，每一分每一秒都比封印在狱门疆的时间漫长。
但只有这样才能救出伏黑惠。
“五条老师！”伏黑惠满头鲜血地站在高处，身边的玉犬·浑咬死一只咒灵吞咽入腹，他看到五条悟，终于放松地躺在石头上大声说：
“前面还有几只，交给你了！”
五条悟看见伏黑惠安然无恙后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笑起来道：
“惠怎么还是这么遍体鳞伤啊。”
他快速双手结印，一发【赫】把山洞里残余的咒灵消灭得干干净净。伏黑惠艰难地转头看着山洞多出来的一个大洞，无奈地说：
“五条老师，太乱来了。”
满地都是咒灵的残骸，伏黑惠一人剿灭了两只特级咒灵和若干一级咒灵，可以去申请特级咒术师了。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向伏黑惠伸出手笑道：
“辛苦了。”他看向伏黑惠一如既往坚毅的绿瞳，整整十三年，这双眼睛从迷茫、痛苦，到逐渐坚定，就像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去征服广阔的蓝天，他越来越肯定他选择的同伴，他们是互相取暖的亲人，也是理想的同行者。
伏黑惠长舒一口气，他腰上用力就从高处滚了下来，不出意外地被五条悟安稳地接住放到地上，他好笑道：
“这么懒？摔地上怎么办？”
“那就摔死我。”
“伏黑老师！”五条悟身后跑出三个学生征正要抱上伏黑惠，被五条悟两只手拽住大喇喇地说：
“看看你们老师浑身都是伤，脏兮兮的别蹭上了啊。”
“啊，五条老师好过分。”
五条悟背起伏黑惠，对三个学生竖起大拇指说：
“辛苦啦！你们去找伊地知带你们回去吧！我和惠老师先回去咯！”
出来已经是夜晚了，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雪。伏黑惠的下巴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鼻间都是对方干净温暖的味道，就像幼时受伤之后五条悟背着他一步步走回高专，去找家入硝子治疗。
“这次任务好惊险，是被算计了吗？”
伏黑惠回答：“应该是，这些咒灵和之前遇到的自然咒灵一样有集体意识和牺牲意识，这是我没想到的。”
五条悟轻声喊道：“惠。”
“嗯？”
“多在乎自己一点啊，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伏黑惠忍不住轻笑一声，闷闷地回答：
“嗯，我有分寸。”
月光给他们镀了一层银边，把两人影子拉得长长的，五条悟说：
“你喜欢我吗？”
“猜猜看？”
五条悟也笑起来，嘟囔道：“惠变得好幽默。”
回到高专时已经是深夜，在医疗室简单处理之后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饿了，他们一起点了宵夜。外卖到了后五条悟偷偷瞄向伏黑惠点的那份便当，是土豆咖喱饭，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惠有不吃的配料吗？香菜什么的？”
伏黑惠疑惑地反问：“哈？我为什么要点自己不喜欢的？”
五条悟拉下脸来，大声说：“可是你之前和悠仁、野蔷薇他们聚餐，就不喜欢吃甜椒啊！”
“可是那个茄子肉饼很好吃啊。”
五条悟撇撇嘴，他双手合十没精打采地说
“我要开动啦”
他们沉默地吃饭，五条悟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夹菜，伏黑惠从橱柜拿出一个小碟子从便当中夹出一份咖喱土豆推到他面前，然后埋头吃饭。
五条悟问：“干嘛？”
伏黑惠平静地回答：“这个好吃，给你试试。”
五条悟故作高冷不说话，专心埋头吃饭。温柔的暖光填满了客厅，吃完五条悟收好碗筷扔去洗碗机里洗碗，伏黑惠收好包装袋擦好桌子。
他们一起收拾好厨房，扔垃圾时两人抬头对视一眼，有一些东西似乎已经变了。伏黑惠说：
“今晚有点晚了，外面风雪重，老师要在这里留宿一晚吗？”
五条悟喉咙紧了紧，哑声回答：“好。”
很快两人又陷入到天南地北的任务中，伏黑惠和五条悟在line上的互动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会分享一下自己的琐事。
“今天加茂家的孩子好调皮，头疼。”
五条悟秒回：打他屁股。
“请不要开玩笑...”
伏黑惠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他再一次扭头看向街边的人来人往，街还是那一条街，伏黑惠却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
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活着又为了哪般？如果生命的意义是体验又为何会有这么多颠沛流离？在这一刻伏黑惠伸出手，似乎终于抓住了他的意义。
是平时分享的日常、是早上的一条围巾、是塞进口袋里的攥紧他的大手、是花环是汽水是软糖是鲜花是娃娃是早餐、是每一个珍重的轻吻...这听起来太俗了，可正是这些普通的细节拼凑成生活独特的意义。
好像生命中灰暗的雾霾终于被驱散，一片雪落到了他的心尖。
突然五条悟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张口就说：
“惠！我好想你！”
“嗯。”伏黑惠张了张口，小声说：
“我也有点想你。”
五条悟在那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轻笑出声，然后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黑惠听着他魔性的笑声，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五条悟问：
“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在一起吗？”
伏黑惠斩钉截铁道：“不想。”
五条悟大声反驳：“要说想！”
伏黑惠无奈道：“好好好想想想。”
“咒术师这种朝生暮死的工作真的糟糕透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同伴，总有一种朝生暮死的感觉，这会让人变得迷茫吧？这种感觉我很清楚，可我还是很想和惠在一起啊。”
“什么意思？”
“遇到你之后的十三年里，是我能想到的生活最美好的意义，谢谢你让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而活着，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和惠在一起。”
伏黑惠说：“是吗？所以是为什么？”
“不是因为活着所以幸福，是因为幸福所以活着，我想让所有人都能体验到这种感觉，我想这就是我成为咒术师的意义，我会因此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伏黑惠应了一声，听见五条悟接着说：“我还想说，其实不怕死，但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惠可以先我一步离开。”
“为什么？”
“因为孤独的痛苦，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啦~我已经习惯了哦，因为我是最强嘛！”
心好像忽然被针扎了一下，没有咒术师敢奢望白头偕老，如果有一天非要有一个人先离开，承受孤独的人就要飘荡在世间，期待缥缈的彼岸可以让他们重逢。
“所以好好珍重自己吧，等到老了的时候再离开。啊...我还要去应付那群干柴老头子，先挂啦~”
伏黑惠嘱咐：“好好说话，别让夜蛾校长难办。”
“收到！遵命惠大人！”
其实，伏黑惠也想对五条悟说一声谢谢，谢谢他陪伴了伏黑惠长大。
他扭头看向车窗外，考虑任务结束后要不要带一份草莓蛋糕给五条悟，他从口袋中摸出一个花环，已经有些枯萎了，戴在手上也很好看。
“津美纪，我晚一些再来见你吧，你应该不会生气的。”
钉崎野蔷薇正在购物广场不耐烦地看手机，虎杖悠仁在隔壁提心吊胆地拎着购物袋看着她在发火的边缘摇摇欲坠，
“钉崎...”
“所以那两个笨蛋呢！”虎杖悠仁几乎要幻视她在喷火了，他颤颤巍巍地捧着手机说：
“在路上了。”
话音未落，伏黑惠和五条悟就出现在视野中，五条悟一个人拎着两杯饮料，一杯是伏黑惠喜欢喝的手打青柠，伏黑惠在一旁拿着手机抱怨：
“我说了你调个闹钟，钉崎肯定又要说了。”
“好啦好啦，野蔷薇肯定会善解人意的。”
伏黑惠低头就着五条悟的手喝了一口饮料，觉得手心有些冷就塞进五条悟的大衣口袋中取暖，不远处的钉崎野蔷薇用脚尖碾碎了一块石头。
“所以这个人叫我们打破伏黑惠的桃花运只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吗！”
“呃.....”
伏黑惠抬头和他们打了声招呼，钉崎野蔷薇怒吼一声，虎杖悠仁拉住她大声喊：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两个小时啊！我在这里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你自己迟到别拉着伏黑一起啊！伏黑你也是！”
自从知道有两个人开始谈恋爱后钉崎野蔷薇虽有不满，表示他们凭什么内部消化擅自脱单，但每次聚会到最后都会留下伏黑惠和五条悟两个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他们总有一段路可以一起慢慢地走回宿舍。
慢慢地走啊慢慢地走，他们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点什么，五条悟负责规划和设想蓝图，伏黑惠负责落实工作和补充细节，从高专要新加一栋教学楼聊到家里应该添置多一双碗筷方便招待客人，他们总是喜欢握着对方的手小声聊天。
两个人从葱葱绿意走到白雪满头，又是一年初冬小雪，他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今晚的明月格外明朗，五条悟也格外沉默，他安静地揽着伏黑惠的肩膀，许久才开口：
“你喜欢我吗？”他已经很久没有问这个问题了，伏黑惠也从来没有回答过他。
“啊？猜猜看？”伏黑惠的手伸进五条悟大衣口袋，他左手拎着两个购物袋，五条悟一手撑着伞一手和他在口袋中十指相扣，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在雪中散步回高专。
“我不知道喔，惠告诉我嘛。”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