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擦干眼泪后,没再提起这一天的事情。张老师也还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会真诚地和秦玉说“谢谢”,会在丈夫和儿子面前夸赞秦玉的善良,还会偶尔在秦玉眼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秦玉只能做得更多,期末考试他只在实操考试的时候去了,之后不管是老师的电话还是朋友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接。
翘掉了那么多考试,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东市总共这么大点地方,秦玉每天医院、张老师家两线跑,直到东大放寒假也没遇到一个认识的同学,他偷偷放下心,寒假第三天才终于回了自己家一趟。
“喵呜!”秦玉刚走到楼道口,一个熟悉的肥胖猫影扑了上来,扒住他的裤脚不肯松爪。
秦玉浑身僵住,看向猫扑来的放向,果然看到罗裕成拉着脸站在那里。
“秦玉!”他差不多是咬着牙叫出了秦玉的名字,“你是不是要反了天了?”
罗裕成走近了些,秦玉才发现他的眼圈是红的。
“你期末考试也不去考是什么意思?你还想不想毕业了?你还把阿花扔到宠物店不闻不问!”罗裕成擦了一把眼泪,“你到底遇见什么事了啊,说出来我能帮你!我有钱!”
他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嗓子都扯破了。
秦玉蹲下抱起阿花,“我们先上去吧。”
罗裕成守了他好几天了,终于逮到人生怕再让他跑了,紧紧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秦玉太久没回来,一开门被预料之外的暖气袭了一身,他哆嗦了一下,把阿花放到地上脱下外套。
阿花现在也是只讲究猫了,一爪踩到地上薄薄的积灰,立刻嫌弃地跳到了爬架上,然后愤怒地发现爬架上灰尘更多。
罗裕成跟秦玉的小尾巴一样,跟着秦玉在这个小屋里到处转悠。
暖烘烘的房间让秦玉冻僵的身体重新灵活了起来,一直低沉的心情也因为这个完全属于他的“家”的环境而轻松了不少,他拿了两个扫把,塞给罗裕成一个,“你扫客厅我扫卧室。”
“秦玉!”罗裕成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大,“不要逃避问题!”
秦玉径直走向卧室:“帮我扫干净客厅我就告诉你!”
罗裕成郁郁不乐地挥了一把扫把,最后认命地打扫起来。
医院里,张老师收拾好饭盒,准备出门打个热水。
“张老师,”一出病房门,她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她,“好久不见。”
她看过去,逆着光没认出这是谁。她想,或许是哪一届的学生吧。
直到那个人走到眼前,她看清那个人的脸——手中的保温杯毫无预兆地摔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是你!”她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毫不掩饰自己的痛恨与防备。
“您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宁岁扶了扶墨镜,“听说您先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不用你!”她压着嗓子嘶吼着,恨不得将眼中的仇恨化作利剑杀死宁岁千万遍,“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宁岁歉意地低了低头,“张老师,我那时候太小了,没想到会给您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这个随便毁坏了别人生活的恶魔,现在居然还好意思以年龄为自己开脱。张纪芸的身体超脱了理智的控制,不自量力的冲了上去。她要打倒这个恶魔,要让这个恶魔在她的拳头下忏悔!
然而她的手腕没挥出去就被握住,宁岁很冷静地在她头顶说:“所以我来弥补自己的错误,不管是陈越的病还是您先生的□□,我都可以帮您解决。”
“愤怒解决不了您眼下的问题,杀了我也不能,但是钱能。”
张纪芸泄了力,浑身瘫软地滑到地上,眼泪不住得顺着深黑的眼角流出,沉默了许久许久,她才颓废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宁岁蹲下,跟张纪芸平视,“张老师,我只希望您帮我一件小事。”
张纪芸看着这个改变她一生轨迹的人,悲凉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同时脑海中又快速闪过几十种恶毒的杀人方式。
最后她擦了擦仿佛流不尽的眼泪问:“什么事情?”
宁岁道:“希望您能帮我劝秦玉专心学习。”他眸光暗了暗,笑容中多了几分冷意,“您好歹也是做过老师,应该知道前一阵是期末考试,秦玉为了帮你照顾家里的儿子和丈夫,几乎全部缺考。”
张纪芸没有丝毫回避地跟他对视,“我没有要求他这么做!”
“是啊,你也没资格要求他,”宁岁不再用敬称,“你应该来要求我、怨恨我、折磨我,而不是去这么对他。”
张纪芸没说话,颇为讽刺地看着他。
“张老师,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是毁掉你生活的罪魁祸首?”宁岁问,“你是不是觉得是我花钱找人霸凌了你儿子?”
“难道不是吗?”张纪芸又激动起来,“如果不是你……”
宁岁笑了笑,“我虽然不是完全清白,但也没干过那种事情。你儿子在班里跟人家争风吃醋,还跟班主任举报同学谈恋爱。而我呢,不过恰好跟被他举报的那个小孩的哥哥同班,又恰好知道了这件事情。”
十几岁的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不讲义气私下告状的行为,群体中一旦发现了这么一个“叛徒”,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群体的“惩罚”。不管多么小的一件事情,被赋予了不受法律约束且没有道德意识的“义气”后,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暴力的培养皿。
“还有后面那几封恐吓信,也跟我没关系,您不要随便给我戴帽子。”
宁岁云淡风轻几句话,轻飘飘把自己的恶意用心抹去。
张纪芸流不出更多眼泪,双手颤巍巍掐向宁岁脖子的方向,眼睛直愣愣盯着他脖颈间跳动的脉搏。
什么生活,什么钱,她全都想不起来了,她只想让宁岁得到惩罚。
她的儿子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他们一家三口因为这件事遭受了那么多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罪魁祸首!而现在,就在她面前,这个罪犯居然要为自己开脱,甚至嘲笑他们自作自受!
宁岁早就注意到她僵硬迟钝的动作,在她的手碰到自己之前站起来,“您自己冷静一下吧,一个小时后我再来找您。”
“我不答应!不答应!”张纪芸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很在乎秦玉?是不是?我要他一辈子活在害人的愧疚里!要他一辈子不能轻松的活!我要他死了都背着罪!”
痛苦的吼声回荡在楼道中,有人从病房里探出头来。
宁岁冷冷地看着她,“三个小时后吧,我也需要冷静一下。”
拐进楼道后,宁岁向等在那里的人伸出手,“给我根烟。”
秦昭没有理会他的要求,问:“她答应了吗?”
宁岁说:“她会答应的。”
秦昭冷哼了一声,“如果下个学期秦玉还不能正常上课,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秦昭的成熟是从外到里的,最深处仍然是那个蛮横不讲理且手段粗鲁的大少爷。
“我会解决,”宁岁警告地瞥他一眼,“不要做让玉玉更难过的事情。”
秦昭嗤笑一声,点了根烟。
他怕秦玉一声不吭自己回去找那个病入膏肓的疯女人,所以特意找人留意了他的动向,这才发现秦玉已经很久没有正常上课了。
秦昭找人查了之后才明白,为什么秦玉非要跑到一个原来的高中班主任家里当牛做马。
他的这个弟弟运气真差,明明已经跑出了青城,却还是没能跑出他们给他留下的阴影。
人在外省出差,这边空气尊的好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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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他的这个弟弟运气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