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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拉面行变成了五人行。
??青叶城西校门外有两家临近的拉面店,两家都以豚骨拉面出名,离得近的那家位于街口,熬得汤底浓香,价格也实惠,通常也不吝啬给食量大的人加量面,因此回头客众多,因此店面装修也扩容。
??另一家在街口内的窄巷里,面对一道常年潮湿的青石墙,矮栋的店面也因此被遮蔽阳光而阴寒,夏天人多些,春冬总是稀松少客。老板待客的脾性也差于前者,加上毫无意识的任自己价格高于竞争者,几乎没有受喜爱的理由。如果非说有,大概就是他经常不会人太多。
??“原来你都清楚。”花卷贵大另拿了一把凳子添进只有四人位的桌,笑眯眯吐槽,“我还以为你是冤大头。”
??如果有选择,通常他们会选前者,但这次选择权毕竟在我,因此他们也客随主变地走来了这里。
??我给了他一个别多话的眼神,拜托熟悉每人口味的岩泉一去点单,回头时,松川一静已经搬了另一张桌子,干脆利落地把位置扩容。
??及川彻不知道停留在外面做什么,现下才慢悠悠走进来,拿过纸巾擦拭凳子,再是桌面:“外面那扇墙长了很多爬山虎啊。”
??大家都抬眼,其实门对面就能看到,四月春,刚萌芽新叶的一墙。
??这也是吸引到我的第一点,当时还伸手抠了抠它们扒在墙面的触角,倒真像吸盘般动也不动。这样的植物不像其他植物一样在柔软的土壤里扎根与向上,反而是随处而生,在潮湿的石墙砖瓦上都能吸附蛮长,直到大片覆满了它们的存在。虽然也会秋枯冬死,但只要根茎不断便来年仍复生。
??“小姑娘,没想到你是真的挺喜欢它的嘛。”和岩泉一算钱的大叔叼着牙签,听完摆了摆手,“零钱算了……我今天刚抹了芽,要看吗?”
??我看着他拿了圆扁的长枝,戳着店门牌上的几道缠绵木架的藤蔓,棍子打在架子上是脆响,打在老桩上是闷响,未结花的藤萝在攀纵的支架上显得怏怏的。
??我原先注意到这家店时,老板就在自顾自地安装爬架,明明生潮的凳子更需要换,却把钱花在了门前无用的花植上——种的还是紫藤萝,最爱温暖阳光的植物之一。我在留学中国时,会见到住民的阳台爬着各式浓艳茂盛的花团,东京的家宅小院也偶有出现,但多是温室养好的盆栽,在宫城几乎少见。
??不过我觉得这样没意义的事很有趣,便一直注意着。
??“什么时候会开花啊?”
??“如果养的活的话,”老板随手丢下长枝,抬头看了看,“明年三四月吧。”
??那时候我应该回去了吧。来这里快足两个月,我的无力逐渐转为烦躁,这个时空玩笑我没有主动权,即便被迫去适应一切,我也只能习惯不挣扎,但我还挺讨厌生出的羁绊。
??就如此时,我会下意识惦念能否看见明年的藤萝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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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突然被拍了拍,我回头,才发现及川彻站在身后,“你还真喜欢这些特别的东西啊,喏,面来了。”
??及川彻执意坐在我旁边,说要用他的意念将我顽固的恶意感化,承认他才是最最最好相处的人。
??我再为他多加了两个鸡腿——好吧窝暂时原谅泥。我沉默地推回他鼓囊着腮帮子的脸,脑袋里觉得他是kiyo成精的念头过强了,疑似在狗塑他。
??话题绕回今天打的训练赛,他们习以为常地快速复盘,讲到那个快攻,却都默契地沉默了一下。
??所以那两人算是怪物配合吧,松川感叹道。
??“不要气馁嘛阿松,你可以身高取胜,我来给你托完美无比的球。”
??“别了,那个反应速度,我绝对会闪到腰。”
??我感叹:“而且精准传到手的球也太难了吧。”
??及川彻立刻目光锁定:“你在夸他?”
??我不寒而栗:“你干嘛。”
??岩泉一伸手地把及川彻的头扭走:“那是我们以前的学弟,这家伙欺负他很久了。”
??“那还不是他一点也不可爱!”
??“作为前辈为什么要管别人可不可爱。”花卷贵大适时吐槽,“没关系,论开屏的人气你肯定是第一的。”
??及川彻做了个鬼脸,然后无缝衔接进了正经的应对措施,最后几人决定针对发球和接应进行强化,然后又继续吃面——这样的模式切换我在一起创业的合伙人青山美保身上见过,在她边和我聊温情纯爱剧本边打字把前任骂的狗血淋头时。
??他果然可怕,即使尚且十八岁。
??这么想着,发现他们又换了话题。
??假期结束后,我和岩泉的接触减少许多,松川谈起他留学申请的事,我才知道原来可靠的高中生已经提前一年准备起了未来的异国游荡,真叫人欣慰。
??“我说,你说话怎么一股老人味。”花卷贵大说,“而且你不是也提前规划好了未来吗,甚至已经开始半就业。”
??这倒也是,虽然完全不想在这里继续打工,很想做躺平的煎饼,但如果这个时空之旅一直没结束呢,我总要为未来打算一下。
??我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念着这一碗面的感情,以后有钱务必接济我。”
??松川一静啊了一声:“按目前的收入估计,你才会是富婆吧。”
??“有志气些,如果以后有人成为明星呢。”我突然想起当时看到的那位天才运动员的收入预测,上面的零简直要亮瞎眼,因此我戳戳及川,“你要是去签俱乐部,应该会很有钱。”
??及川彻顿了顿,抬起脸:“什么俱乐部?”
??“职业排球俱乐部啊,工资和广告费应该都不少。”我很认真,“而且长得不错,也许有富婆包养你。”
??一个人的恼怒与三个人的喷汤收尾,我幽默的下场很狼狈。
??老板今天的汤咸了,我准备去便利店买水,结果收获了四个点单。
??及川彻刚吃完,被集体注视后起身:“就看在鸡腿面子上吧。”
??天已经全黑了,想到今晚要为重投剧本奋战,我还是拿了甜奶和纯茶,准备去结账时却被及川彻叫住,我不明所以地转头。
??“我今天……算了。”及川彻把几瓶汽水抱在怀里,话到一半又纠结地收回,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打职排啊?”
??“啊?这有什么为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排球吗?”
??“喜欢不是唯一的理由吧,还有很多考虑因素哦,比如原先的履历,还有天赋。”
??我疑惑地眨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脸笼上了一层黑沉天色,即使语气还是轻快的,却又说不出的冷静,他突然低落什么?青春期的忧伤吗?也许是吧。
??我了然,回答道:“可是,你不是早就接受自己不是天才了吗。那喜欢,就可以是平凡人坚持下去唯一的理由啊。”
??及川彻猛地抬眼,把我吓了一跳。
??而且他这副神情……我决定提醒他:“你别这样看我,眼神太像我养过的一只狗了。”
??kiyo咬着彩虹项圈坐面前就是这样。
??及川彻抽搐着嘴角,说他刚才有一刻感动,但现在荡然无存,哼了一声:“不过哦,我本来今天是有点和你生气的,现在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kiyo被哄好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及川彻心情确实阴转晴,还大方买单了我的饮料钱。
??他这个魔方我还是没能拧明白,最终归结为他实在太多面,接受他的复杂性才是让自己不再纠结的正选,而我也只需要知道他是个魔方就好。
??脑海却因为他的提问,浮现出另一个相像又相反的魔方,也就不由自主随着疑惑问出来:“及川,如果世界上还存在另一个你,是个天才,又一帆风顺呢。”
??他现在脸上也浮现出疑惑,沉默片刻,嘁了一声:“这样的人会让人羡慕吧。”很快又孩子气地评价,“不过肯定也非常讨厌,我讨厌没有付出努力就随意得到奖励的人。”
??我还在思考他的话,他却戛然而止,突然半弯下腰指着我的膝盖,“你这是怎么了?”
??我低下头,看到是自己膝盖上青青紫紫的瘀伤,最近总是这样,我习以为常:“磕到桌角和床脚留的啦,可能有点疤痕体质吧。”
??“你们也太慢了吧,及川弱得拿不动水了吗?”花卷贵大探出头,叹着气要帮他拿汽水,后者维护尊严地死死护在怀里。
??最后争夺了半天,把汽水瓶摇摇晃晃,老板犹犹豫豫地提醒,开瓶要小心哦。
??花卷和及川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人拿了两瓶,若无其事地走了。
??我有所预感,但确实太快了。
??随着岩泉一暴怒,飞溅的汽水,哀嚎的痛呼,还有和我一起躲到门口避难的松川一静,默默看着岩拳手下的花卷贵大和及川彻,脑袋上仿佛各肿出了一个亮亮的红包。
??“还是要惜命的。”松川说。
??“总在老虎头上拔毛也是勇气可嘉。”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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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前,老板在外面抽烟,忽然问我们是高三生吗。得到肯定回复后,他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四位很有绅士风度的男生执意将我送到家门,在我拆穿是馋我父母邮寄的西瓜后又不约而同仰头望天。
??他们聊的话题多关于排球,学习和同学,在我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又飘出来,我走着走着就不自觉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说不纠结于时空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我活过二十多年的地方,也是我真实存在过的世界。我虽然能维持自我,却也疲倦这样演员身份的虚拟全真世界,而且时间越长,我越忌惮时间催生的情感,我也许不会留下什么,却会带着什么离开。
??嗯?我迷茫地抬眼。
??对上及川彻的眼睛,后知后觉他刚才在用手指戳我的脸,然后还轻飘飘道,“果然没听嘛。”
??我不爽:“喂,对姐姐也太轻浮了吧。”
??“你比我小三个月吧?”
??“我心理年龄比你大十岁好吗?”
??花卷鄙夷:“你们加起来有十岁吗?”
??岩泉一的外套被汽水残害,此时拿在手上又搭在肩上,另一手捂住耳朵,往前和松川并肩而行,仿佛再晚点会沾上什么脏东西。我明明该和他们并肩而行,此时却落于幼儿园行列,气得对着朝我哼了一声的人哼了回去。
??西瓜真的寄来了很多,以个计数。一次性碗分出四盒递出来时,几位也瞳孔地震了,花卷贵大严肃地向我表示:务必把富婆当成人生目标去努力。
??送走几位,我刚要关门,却不小心撞上鞋柜,疼得差点跪下来。
??左膝很快在淤青上红肿了一块,我小心地扶着门坐下,打算明天买点维生素片。
??“日暮——”从门缝探出头的及川彻和我对视,“怎么了?”
??落下外套的人折而复返,告别了大部队结果变成临时医生,他扶着我的膝查看了一番,最后熟稔地在柜子里翻出他假期留下的去伤喷雾,好吧,他真是久病成医了。
??被按压的地方此刻才开始受疼,我扶着他的肩,让他别在这时候打击报复。
??“在你眼里我真坏哦。”及川彻撇嘴,手下动作却很利落,一只手压着我大腿的裙边,另一只手握着脚踝,把小腿伸直垫在他大腿上,突然发问,“说起来,你没来过正式比赛的现场吧?”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难怪。”及川彻扬起唇,“那下次一定要来哦,也许会让你看完立刻想加入应援队,大喊‘及川大人也太帅了魅力无与伦比’这样的话,到时候作为万人迷的我可能会很苦恼呀。”
??我被这番话的自恋程度冲击到失语,刚要吐槽就被适时洒在膝盖的药雾激成了痛呼,眼泪也流了出来。
??“忍忍啊,马上就好。”虽这么说,及川彻的手指根本没停下在我的膝盖按揉。
??我痛得想躲开,腿也被强制钳制,最后变成边流泪边指责他的恶劣。
??“抱歉抱歉,你的皮下瘀血太多了,揉开了才会好。”
??“可岩泉帮你弄的时候没有这么痛吧,你……”目光落在他鬓角冒出的薄汗上,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岩泉一力度很轻,而是及川彻比我能忍痛。
??我乏力地调整呼吸,看他指节放缓力度地打转,最后再抹了另一款药膏,才结束这场酷刑。
??及川彻从包里拿纸擦干净了手,又清理了地上的药液,可怜又示弱地看过来:“肩膀也借你了,陪你痛了就别生气啦。”
??我忘了还扶着他的肩,当时用力没注意到,及川彻也没喊疼,他看着不壮,肩臂的肌肉却练得紧实,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僵得要抽筋的手指屈折困难,我求助无门,又有劳及川大夫进行按摩缓解。他做的很熟练,左手托着我的掌心,右手的两指指节弯曲夹着我僵直的手指,从指根至指尖,再顶压着指头晃动和反向舒展,重复几次,五根手指,慢条斯理地做。
??这样重复的动作会使我走神,因此直到指头被捏了捏,我才缓慢地聚焦视线,意识到古怪,是沉落在他棕栗色的瞳孔里过久,烫,又含酌一室光。
??而视野也是相互的。我是说,他也看着我许久。
??“好困啊。”及川彻打了个哈欠,眼神也聚焦向别处。
??时间确实不早了,我放下搁在他腿上的小腿,也支撑着起身,总之还是感谢,今天你救了我两回,真是个大人情。
??及川彻把外套搭在臂弯,内搭在衬衣外的灰色毛衣在腰间内收,不说话的他有种内收的恬淡与温和,但懒洋洋抬眸又显出敏锐的沉静。
??目送他走了几步,又见他回头朝我眨眼,“我说的可是认真的,正式比赛记得到场哦,晚安。”
??及川彻没等我回应就转了身,手臂高扬着向后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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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真可怕(躲)
及川:再怎样我也只有十八啊喂
??(↑本章概括)
??写到这里性格好像比较清晰了?日暮是工作还算乌托邦但有人性弱点和情感偏好的二十七岁,及川是再迷人也只有十八岁、再成熟也只有十八岁、再幼稚但也十八岁。
??现在的彻内核尚不稳定,也不是非常坚定,作为不停思考也非常渴望成就的enfj想来有许多时刻会摇摆和迷茫,还有将与世界交手的惆怅,看起来不太完美,但这就是十八岁呀,他青涩而珍贵的青春期。之后的他会成长,但应该也不会变成完美的人,因为我想写的就是:小彻,不是完美才会被爱。
??感觉叙事节奏一长就写得乱七八糟,但总算是搭建起了一点雏形,努力劝告自己不要完美主义,完成才是真谛。镜头聚焦于和乌野打练习赛当天,主要围绕青城f4。没想到一个时间节点写得这么长,细节浓度也过高,请耐心阅读,如果可以请多多留言,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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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5 训练赛与拉面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