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 谁知道他有几分认真(上)

卷饼女士望着窗外良久,转过头幽幽说,不妨把改不出来的爱情剧本改成家国大爱吧,趁着奥运之风就算写得烂也有噱头。

对时空穿越的爱情线一筹莫展的井下也被点醒,热烈赞同这个建议:那我的爱情线也写爱国者们的吧,这样感情元素轻些也合理。

运动部的路过,也插上一腿:“那我们的背景改成逃出奥运村的,别出心裁,绝对震惊市场。”

我拦住看起来头上也冒了电灯泡要发言的同组伙伴,按了窗帘遥控键,把一方窗户展现的热闹奥运盛景隔绝在外,诚恳地对同事们双手合十:“如果今日定下稿,我们也许能欢庆奥运,如果今天拖稿了,我们可能成为欢庆奥运的一响礼炮。”

“残忍的日暮桑。”

“讨厌的催命王。”

“可怜的同命人。”

我承认第三个评价太有杀伤力,因为我的剧本也拖沓在最后一幕的解谜。我堪堪稳住快碎掉的心态,表示下午请大家喝珍奶。

欢呼后又是一片死寂,截止期限的阴云重新归位。

我再度看回电脑页面,瞥见右下角弹窗的新闻,王牌选手及川彻的独家专访……我点击关闭,忽视它带来的小起伏,继续进行ddl大战。

我和同伴踩着夜十一点交完剧本,有幸在魔王之爪下逃脱,和身后长呼哀叹的战友们挥挥手。

同伴脚步虚浮,握拳说下次绝不拖稿。

我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带着连续熬夜的怨念:“我反而觉得这个flag才是我们每次拖稿的原因,你看有哪次幸存吗?”

同伴望了望已经黑透的天,重申道,那我下次绝对拖稿。

我忍不住笑起来,问她现在回家吗。

同伴举了举手里拎着的大袋子,说去找人dating。虽然已经夜半,但夜生活对年轻人来说才是开始嘛!去美容店做套妆发换上战袍她就能容光焕发,重做都市丽人,问我是否同行。

“算了,我尸气过重,去便利店补充完物资,我还要回家喂狗。”我羡慕地给仍激情满满的她比了个大拇指,自己则打了个哈欠,朝她挥手。

走进的便利店是规模较大的连锁,店员边往冰柜整理酸奶,边伴着自动门的欢迎声向我问好。

压了压帽檐,尽管心里对打工人的命运很共情,但我此时还是对社交低能的自己更加尊重。

牛奶吐司、芝士片、快煮年糕、大卷新鲜生菜,再放进几包膨化食品,购物篮的物品没有刻意注重营养搭配地乱入,却因为破坏了所谓规则格外抚慰心神。挪到饮料区时,我瞥向运动饮料区。

过于下意识的动作会令人郁闷。我移开目光,扫入几罐甜奶和纯茶,结束购物活动。

店员拿起物品,翻到条形码,喷枪扫过,伴随嘀地一声,红光一闪,再抛进敞开的环保袋口,这样单调的重复行为有类似催眠师晃动钟表的动作。我随意地发着呆,摆脱了忙碌的大脑抽离出工作领域,在此时轻易转回另一件未完成事项。

距离我上次突然回来,已经快一周了啊。

见过及川彻的那一晚,我从躺下那刻就在忐忑和焦虑,担心自己一睁眼就又降落到了哪个地方,甚至回到青叶城西还算好结果,如果时空是胡乱穿梭的,我回到远古时代或者未来的丧尸时代才是噩梦不醒。这样焦虑的情绪下完全无法入眠,我翻来覆去到心头发慌,爬起来才慢慢平静。

我打开互联网上及川彻的社交帐号,账号有官方认证的V标,头像还是百科的那张运动员公式照。

他为数不多的内容,都是转发的品牌代言和排球队的大型通知,看上去并不是本人,但不乏喜欢他的粉丝过百万,评论区里夸奖和喜爱他的人仍热情似火。

果然这张脸就容易引发人失去理智嘛。我回忆起排球馆外络绎不绝的小女孩们,从问及川彻是否需要互助补习的学霸,到捧着爱心饭盒和礼物的学妹们,加上用不明途径进入校园的外校崇拜者,都依靠我和学弟两人阻拦,反倒让及川那家伙更安心地开屏。

即使人已经归位,但未了的心愿好像还挂在那个世界。我在焦虑之外生出了叛逆的想法:如果真的回去,一定要不计后果地扁他两拳——反正我来去不定,这是最大的赦免牌。

我努力找到一组官方采访里的及川彻的私下照片,却仍轻易觉察出两人的差异。

这位运动员与我同岁,比及川彻年长十岁的面庞更具成熟男性的轮廓,体型整体比他壮了一圈;习惯美式前刺的发型,鬓角剃得利落,眉眼间沉着又冷淡;穿搭随意,全靠着脸撑着帅气;声音更低,言谈就更没有相似性了,他为数不多的回答都是简洁又冷静的。

但是这股傲气或说是自大,如出一辙的一致——“不调节心态,我很少输”。我从他的神情里分析出了孤傲和轻蔑,但搭配他少年以来的荣誉,却是能够强迫他人吞下质疑和嘲讽的言行合一。

我在数位板上画了两个人头,想记录脑海里习惯铺开的数据面板。

但写“天才”的落笔时,我突然停住,仔细将两个面板比对起来,头皮发麻的感觉顿起:这不就是及川彻最讨厌的天鹅吗。

说不出的怪异在心里蔓延,我最后决定就着困意睡觉,强行告知活跃的大脑:无论是哪一位及川彻,都离我的世界太遥远。

“您好,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好,思绪收回,回家喂狗。

租住的新式小区每年要交一笔高昂的物业费,但看房时内置小型公园的独特在我看了多套以后仍然屹立不倒,果断回头成交了。尽管加重经济负担,但在逼仄的社会环境和压缩的植被空间里,繁茂的草木生长和随风波粼的湖面给人的宁静是更昂贵的,我在石桥的台阶上坐了会儿,才悠悠上楼。

声控灯蔓延至尽头,我习惯性检查门外的布局是否如一,才换下外鞋。

门内传来铃铛声,期然的热情狗叫,我“欸”了一声,推开门,让kiyo超级热烈的欢迎扑满怀中,我也埋进毛茸茸和热乎乎里。

我安心嗅着熟悉的金毛狗味……活过来了。

毕业后一穷二白却一意孤行买下的伙伴已经和我互相陪伴五年了,我往喝空的水盆里盛上水,揉了揉乖乖坐下舔水的大乖狗:“跟我真是委屈你了,每天底下的狗撒欢你就留守看家,你的社畜主人直到月亮上班上烦了才回来陪你,我的好宝。”

汪汪。kiyo甩开开始感怀的我,叼来了它的彩虹狗链,眼睛晶晶亮朝我呼哧呼哧。

我与诚恳的大眼睛对视良久,没想到躲不过社畜的义务加班,“……跟你也是辛苦我了。”

把冰箱的牛肉炖进高压锅,我被迫不及待的kiyo牵出去绕着公园逛了五圈,拖着沉重疲惫的身躯把牛肉碎和青菜与大米捏成饭团,我的困意已经达到顶峰。

我倒向沙发,腿弯挂在扶手处,把身体挪到舒适姿势,顺带踢掉了脚上的拖鞋,我先闭目养神一会儿,精神了就去洗澡。

kiyo我还活着,让我躺一会儿吧,别闹我。

我迷迷糊糊中反抗着把我左右摇动的力量,最后抵御不过心头的恼火,拍了一下狗头,“别吵了啊。”

安静不过三秒,是更大的声音:“啊啊你倒是睁开眼单挑啊!”

为什么我家的狗能说人话?

kiyo的声音也格外熟悉,像是……

“及川彻?!”我猛地起身,却因为盘着的腿早已麻掉差点扑到地上,一只手臂及时揽住我的肩,目光顺着男子小臂看到熟悉的脸,正不爽地撇嘴。

“我说你,不会是熬了通宵来的吧,叫不醒就算了……喂喂你要干嘛?”

以为自己在做梦的人会老套地重复一个动作,我认真盯着及川彻被捏大的两边脸颊,“痛吗?”

“好痛啊!”及川彻因着手臂受困无法反抗,只能哇哇大叫,“日暮介怀你恩将仇报。”

你们别闹了啊!岩泉一雷厉风行地拉开我们,一拳制裁向及川彻:“你这家伙能不能有点队长样子,一年级都在看呢!”朝向我时态度明显缓和多,“马上期末还麻烦日暮桑做经理辛苦了,如果身体不适可以不勉强,提前回去也没问题的,我会和文田一起收尾。”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又到期末了?”

及川彻在岩泉一身后做了个鬼脸,“虽然离寒假是不算远,但好歹也上了两个月的学了,才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平常一点没读吧。”

我离开时是7月,即将暑假,我低头看自己的毛衣,显然现在季节不对。

在他们返回训练后,我以聊天的方式从文田身上套取了这期间的未知。但其他事,问他也没用,他只能回答上我与排球部有关的事情。

现在已经到了来年的2月,约莫半年后,即将升入三年级。

排球部在今年1月的春高再败于白鸟泽,与进军全国的名额失之交臂,即便运动比赛有输赢正常,但还是不免于社团管理的问责,除了岩泉一,没人知道那天作为队长的及川彻从社团主任那里承受了什么,他没有说。

他表现得仍然轻盈、乐观,鼓励大家继续加油。

但是社团待遇很明显降低了,从运动场内除了正跑动的人之外,其他人仍然需要穿着毛衣保暖也可见一斑——从前供暖充足,穿单衣就够了。

正式的经理职位批请也被搁置,因此我原以为的退休计划也泡汤了。

“所以,我升入三年级以后也仍然还要做经理吗?”我心平气和地向面前的学弟确认。

文田挠了挠头,小心回复:“直到夏季的IH比赛结果出来前,应该是的。”

好啊,我是逃不出打工命了吗?

我想找及川彻兴师问罪,问他为什么没能赢下这一次,但话到嘴边又吞下了。我望着他在室温个位数的情况下汗打湿的后背,躬下的脊背无力地环成圆弧,又很快笔直地挺起,他扬着声调道:“松川,拜托再来一次啦。”

有些话太轻挑了,尤其是由无关的旁人口中说出,显得太轻而易举和傲慢,即便是无心也容易刺伤参与者。

而这场盛大的参与者盛宴,其实仅以我的视角,及川彻带领的队伍不可谓不勤、不强、不够野心,所以我对失败的结局是惊讶的。

但是,如果连我这样的旁观者都这么想,可能他们自己就更想不通了吧。

其实前两次到来的时点,都是很沉重的失败。

只不过旁观者淡淡,局中人痛却不出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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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乙|及川彻]人类不宜飞行
连载中顾清安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