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真回公司后,又是一门心思扎在工作里,随着在公司职级的爬升,她逐渐断绝了过去的社交,不再与年轻时一些来历不明的“朋友”厮混,她比过去看上去更积极向上,却又更冷漠,她心底对每个人的不信任,与往日无减。
这天邢真在出差拍摄中病倒了,白天她在外景中吹了一天冷风,夜里高热就扑上来了。
她强撑着打了个车去急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自顾自低头看着自己的病历单向前走,只想不要耽误第二天的拍摄。口罩使邢真呼吸粗重,加上蹒跚的步子,甚至显得她像个年迈的老人,与她白天的雷厉风行判若两人。
唐小虎匆匆赶来,也是往急诊里冲,这是他们唯一可能有交集的场所。他结实的撞上了邢真,邢真本就浑身无力,歪倒在墙上,她用力抓紧墙边复健的把手才不至于摔倒。
唐小虎没来得及去拉她,只是摆摆手让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上前去扶她,他们竟然称这位倒霉的女士为——大娘。
邢真头晕目眩的站起来,拒绝了旁人七手八脚的搀扶,最后向那个跑远的男人虚弱地看了一眼,唐小虎回头与她对视了一瞬,突然喊道:“稍等,我处理点事回来。”
邢真不想计较,更没法稍等,她找到一个空病床便爬上去,等待护士来给自己挂水。
几个小时后,护士叫醒了邢真,她的两瓶药都打完了,该离开了。
唐小虎风尘仆仆的赶来,站在她病床一侧等待,邢真弯着腰费劲的自己穿好鞋,一抬头便认出那个嘴角有暗疤的男人,邢真有气无力的站起来,让开一个身位,准备回酒店。
唐小虎跟着一挡,阻碍了她的去路:“你没事吧?”
邢真沉默的拉紧了自己的口罩,摇了摇头。唐小虎把这种躲避当作是普通人看到他的恐惧,却又好像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屑的厌弃感。
邢真自从下决心跟过去告别后,这样的男人便是她避之不及的款式,她不接受这类人的靠近,同时不接受自己再回忆起过去的那些事,曾经,她也栽在这样的“朋友“身上过。她继续越开唐小虎,向病房门口走去。
唐小虎为了阻拦她,下意识伸手拽掉了邢真为了避风一直捂在头上的连帽,邢真躲在阴影里的上半张脸这才露出来,苍白的脸颊泛着微粉色的睡觉时压出的印痕,她的黑色卷发毛躁的起着静电。
这动作非常冒犯,邢真顺势端详起唐小虎,算是无声的反击。
唐小虎看到她时怔忡了一瞬,总觉得邢真眼熟,好像在什么酒局上见过她。他调动自己的记忆,却搜索无果。他随手把帽子给邢真戴回去,说:“总感觉你的眼神像在骂我。”
邢真:“不至于。”
唐小虎:“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可怕?”
邢真:“不是,只是不感兴趣。”
真的不怕吗?唐小虎思索片刻,稍微向前走了一步,用身高压迫邢真。
邢真没有挪动步子。
唐小虎很久没有见过这样一双女性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任何带着情绪砸下去的石头,都会被她毫无波澜的吞噬。她没有喜怒、更不会生气、不会恐惧,她对来者的挑衅不仅照单全收,且全无反馈。
这种没有反馈的感觉,让他产生了奇怪的不甘。
唐小虎:“交个朋友好吗?没恶意,只是觉得你面善。”
邢真垂下眼睫像在思考,又像在回忆,最终她叹了口气,抬眼道,“或许你该去心理医生,而不是跟我交朋友,我治不好你的焦虑。”她抖抖手里装单据的塑料袋,“我自己都是病人。”
唐小虎更是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小企图会被这个女人如此平淡的指出,并提供了中肯的建议,她没有任何揶揄和弦外之音,只是说出事实。
唐小虎点头知趣:“打扰了,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邢真:“李真真。”
第二天,李响从张彪口中得知邢真夜里发烧去急诊了,恨自己怎么就不像张彪一样厚脸皮,没事多跟邢真聊聊天。李响再追问邢真时,邢真只说小毛病已经好了,但提到自己被一个男人找茬的事。
李响:[下次再有这种事就报警。]
邢真:[他什么也没干,警察怎么管呀。他只是让我感觉不太舒服而已。]
李响:[我是说,给我打电话,我来帮你。]
邢真:[好,知道啦,谢谢李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