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去了。唐小虎的手下还没查到任何关于李真真的消息,同名同姓者的长相年龄全都对不上,这女的留下的唯一信息就是这个名字,而这竟然还是个假名。
唐小虎在这一周中甚至莫名其妙的梦到过邢真一次,就像邢真说的那样,在梦里,邢真是他的私人心理医生,他躺在咨询室的躺椅上,对她袒露了很多秘密。梦里的躺椅软得格外不真实,那种虚假的承重感,让唐小虎不断往下陷,却能够在清晨日出的时分,让他安然落地。唐小虎醒来时顿时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这使他更迫切的想要再见邢真一面。
邢真下班回家的路上,还是被唐小虎截住了。他自己来的,不知道等了多久。
邢真脚步明显磕绊了一下,警惕道:“你跟踪我?”
唐小虎笑了笑:“犯不上跟踪你,只是费了些时间。”
邢真:”你的来意是?”
唐小虎看了看邢真手里提的菜,说:“蹭饭,接受吗?”
邢真:“我凭什么让你蹭饭?”
唐小虎:“凭你不敢反抗我。”
邢真心里一惊,下意识想给李响打电话,但唐小虎就这么看着她,她什么也不能做。
半晌,邢真指了指楼上:“上去坐坐吧。”
唐小虎感受到邢真强压下的恐惧,这样的对峙总归是会让弱势者害怕的,他尽量收敛起了自己恶狠的气场:“我上去,你不怕我?”
邢真:“你又没带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唐小虎:“你不知道我是谁?”
邢真:“强盛集团,唐小虎?”
唐小虎的表情竟然露出些跟他身份不符的羞赧,好像觉得这个身份拿不出手似的,他跟着邢真进楼:“你怎么知道?”
邢真按了电梯,好像觉得这话有些可笑似的,轻笑了一下,没接话——当然是根据他的外貌,让李响查的,据李响说,他们盯了他好久了。
唐小虎到了邢真家里,随便坐在了沙发上,简单环视了一下她客厅的装潢,能看出来她是个没什么物欲的人,一切物品简洁了当归类摆放,实用为主,装饰物几乎没有,这倒是与他想象中一致。
邢真进了厨房,真的开始做起饭。
唐小虎:“其实我不是来吃饭的。”
邢真没停手:“你来不来我都要吃饭啊。”
唐小虎便吊儿郎当的走到厨房,仿佛良心发现般想插手,却想起自己已经太多年没做过饭,完全帮不上忙。
邢真突然放下手里的活,回头对唐小虎真诚道:“也许你见了我一面,觉得我挺好说话,就想和我聊聊,可最近我不想接待,我也累了。”
唐小虎一面觉得邢真这样的描述像医生与患者,一面又觉得像妓【hexie】女和嫖【hexie】客,这之间的关系是否阳光,全看他怎么想。
邢真继续补充道:“我拍过一些纪录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各有各的故事,都曾在我的镜头面前敞开心扉,甚至是急不可待的等我与他共情,说实话,跟你现在的状态很像。”
唐小虎觉得邢真是在说大话,反问:“你是不是觉得你把人性研究透了?”
邢真摇头:“应该说,我是陷入瓶颈了,在商业化中,我长时间的把让人坦白训练成了一门我擅长的‘技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这是对被纪录者的不尊重。”
艺术上的事他不懂,商业上的事他听懂了。唐小虎点点头,默默站在一旁,厨房有些狭小,看着邢真平静的择菜,她的肩膀在忙碌中耸动,额边碎发滑落至脸侧,唐小虎鬼使神差的伸手帮邢真掖了一下头发,邢真很适时的抬了眼睛与他对视,道了声谢。
唐小虎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仅是这样,他就觉得自己被光暖了一下。唐小虎不敢承认,从小缺少女性关怀的他,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亲人一般的归属感。她似乎可以接纳他的一切,并永远不会伤害他,尽管这一切只来源于梦境中的想象。
唐小虎发誓自己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于是尽量让自己表现诚恳:“我是想和你交朋友。”
邢真控着菜篮里的水:“那看来你已经没有能相信的人了,你难道已经孤独到要在大街上逮人当朋友了吗?还是说,单纯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利害关系?”
唐小虎本能的想否认,但邢真说的又是那么确凿的事实,这是他身心俱疲的真正原因——违法、躲藏、继续违法,在灰色地带苟且,这样混乱的生活仿佛没有终止的那一天。
邢真:“不管怎么样,你也累了。如果今天这顿饭能给你一些放松的时间,也算是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只是千万别赖上我。”
唐小虎觉得她的态度与预想中区别过大,夸张的嗤笑一声:“你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邢真不敢太过表露出对唐小虎的不耐烦,只好说:“或许吧,你去客厅待着,我炒菜了。”
邢真端上菜的时候,唐小虎已经在沙发睡着了,他双臂交叉抱着侧卧,没脱鞋的脚耷拉在沙发外面,他眉头微皱,但睡得还算安稳。
邢真没叫他,拨了点菜扣在碗里,像平日一样自己吃饭洗碗后回卧室去了,就像唐小虎这个人并不存在。
唐小虎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他一觉睡了五个小时,算是狠狠补了个觉。他因毫无防备睡在别人家感到一丝后怕,即刻翻身坐起,因没见到主人邢真,更是慌了,初醒时的薄汗随着夜晚降下的温度侵蚀皮肤,他打了个哆嗦。
客厅挂着的无声钟表指针流逝,唐小虎喉结蠕动,走向了邢真的卧室。他犹豫了一下,想必邢真现在应该睡在屋里,她睡着会是什么样呢,会穿衣服吗?不对,越想越歪了……他的手终究没有搭上房门把手,毕竟此前他咬定自己对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只听门框一震,邢真从屋里打开了门,差点闪了唐小虎一个趔趄,他尴尬的解释:“我没想进去,就是醒了没看见你。”
邢真睡眼惺忪,她的头发显然在睡前洗过,比下班时蓬松,散发着清香。她裹着睡衣,睡衣扣子错位的系着几颗,领子散开,露出修长的脖子。这让唐小虎很想帮她把领子提上去,即使这时只有他们两人。
邢真声音哑哑的:“那你现在干什么?”
“我走了。”唐小虎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在邢真的目送下出了她的家门。
唐小虎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心里竟然觉得空落落的,难道他不要求,邢真就不会留他吗?虽然彼时的邢真的确有些诱人,但他并非那么急于得到她,他更在乎的是,如果他决定动心,那么邢真心里会不会为他哪怕有一次的颤动?他没把握,而这不符合他的交换心理,这种没把握让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