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一觉醒来的时候,忽然想起……好像昨天看见叶卿寒了。
他猛地一下坐起来了,然后就发现自己赤条条的,一看就是被……腰上也酸得厉害。
那个始作俑者正坐在桌前喝茶,上面已经摆好了预备的早饭,甚至还有沙枣茶。
袁峰很无奈。
“哥,你就不能……”
“我忍不住啊。”杨九天叹道,“本来不想的,但是你睡着之后……也是没办法。”
袁峰心说你就找借口吧。他又躺了下去,疲倦地趴在了床上。
杨九天过来给他揉着,同他说几句好话。但袁峰心不在焉的,根本没听进去。
“我看你最近总是在盯着那个红头发的明教看,”杨九天对他道,“怎么,看上他了?”
“根本不是我的菜。”袁峰眉头一皱,“那红的像苦姑娘似的,我可不喜欢。”
“苦姑娘?”
“是我老家那边的一种果子,有黄的有红的,黄的叫洋姑娘,红的叫苦姑娘,学名我不知道。”
杨九天听不明白,就一边揉他肩膀一边沉思。想着想着,他却有些犯困了,竟然打了个呵欠。
“哥,过来睡会吧。”
袁峰让开地方,让他躺一会。于是杨九天就倒在他旁边,咳嗽了一声,打算睡一会。
看他咳嗽,袁峰就拍了拍他前襟,为他顺气。杨九天将他搂过来,枕在自己肩膀上,抱着他一起睡。
“哥,你这两天都在这,你自己那边没事吗?”
“暂时没事。过几天可能要再回去。”
“好吧,那你可躲好了啊,别出去乱跑。”
“放心。”
杨九天渐渐闭上了眼睛。袁峰盯着他看了一会,看他睡,自己也跟着犯困。于是他抱紧九哥,搂着他就一起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杨九天喂他吃冰棍,又冷又凉,冰得他牙疼。吃着吃着,又咬到了木棍,直接把它咬折了。
“哎,真可怕。”杨九天笑道,“你这牙口……”
梦里他抱着袁峰就亲,亲了他好一会,才慢慢放开。
*********
这回袁峰才算是真的睡醒了。他后续又做了一些千奇百怪的梦,说不清道不明,也没有章法可循。
但他迷迷糊糊就感觉自己在榻上躺着,侧身休息,这时候旁边却响起了脚步声。但他看不到人影,就觉得对方在慢慢过来,凭感觉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虽然也不能确定。
袁峰半睡半醒,睁不开眼睛,但是意识在逐渐清晰。过了一会,他感觉着那个人在自己身旁停了下来,像是在盯着自己看。
随后,就有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一下子抚上了他的脸。
袁峰一个激灵,完全醒了,但随即就被魇住了。他明白自己这是遇到了鬼压床,拼命动,却动不了。连话也说不了,就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
糟了糟了!这是见鬼了!他急得想起身,却无济于事。而那只冰冷的手则一直在摸他的脸,之后缓缓向下,摸着他的脖子,又落在他的锁骨和身上。
这触感真实得可怕。袁峰心里害怕极了,勉强睁眼,却见面前像是有一道白光。他再如何挣扎也动不了,没办法,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立刻试图念经。
他拼命张嘴去念,感觉到嘴角还能动。于是他含含糊糊地开始诵经,尽力大声念出来。
就这样念着念着,那只手的触感忽然就退去了。袁峰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能动了。他活动着手臂,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九哥不在,果然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袁峰有些害怕,但又不敢声张,只能爬起来立刻打坐念经,试图为自己驱邪。
外面看着日光尚好。他念了一会,觉得没事了,就翻身下去到外面去晒晒太阳,驱驱晦气。
袁峰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病了。他咳嗽了几声,叹了口气。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些口哨声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三生树附近。而树下有明教三五个,正勾肩搭背地对着一个唐门吹口哨。
他们轻佻勾搭的不是别人,正是唐魈。然而那老山精对猫们的热情无动于衷,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他在三生树附近采金挖草,甚至还四处搜寻着,时不时再挖个宝。那些明教也只是远远起哄,倒是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袁峰怀疑是不是唐魈又杀了人……他也不敢问,生怕山精前辈一个微笑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他正暗戳戳地窥探,冷不防被人一下子拍在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
“好巧啊。”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在这看见大师。”
袁峰一看,原来是那个什么神职者……伊斯莱。
“是你啊,”他松了口气道,“你的猫怎么样了?”
“托福,已经在好转了,能吃能喝能睡,我很高兴。”伊斯莱笑道,“就是要每天追着喂吃的喂药,搞得人没力气。”
“养这些小家伙跟养孩子也差不多了。”袁峰叹道,“辛苦你了。”
“说起来,我一直有件事想问问你……”伊斯莱有些犹豫,“希望不会冒犯你……”
“怎么了,你尽管说。”
“你为什么……老是跟着赫托尔先生啊?”
袁峰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过一样。他心说我明明已经很小心地跟踪赫托尔了,难道还是被发现了?!
“你怎么——”
“我只是那天看到了,觉得有点奇怪而已,”伊斯莱连忙道,“要是有顾忌,不说也无妨的。”
袁峰说心说这不行,这必须想法子混过去,不然万一他告诉了别人,只怕要出大事。
“我——我——我——我对他有好感!”他开始信口胡诌,“赫托尔就是我心中偶像,梦中情人!”
这下轮到伊斯莱大惊失色了。他看起来是信了,而且很震惊。
“你喜欢赫托尔先生?”
“只是有好感!”
袁峰一边胡扯一边在心里忏悔。神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为了脱罪才撒谎,您会原谅我的对吧,还有千万别让九哥知道。
“你能给我保守秘密吗?”他握住了伊斯莱的手,“我知道,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明教。”
伊斯莱脸都吓白了。
*********
袁峰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记录的赫托尔资料马上寄给了盛君。
他觉得这东西留不得,搞不好自己已经暴露了!现在行事要千万小心!不能路出马脚!
做好了这一切后,他下定决心暂时低调,先不记录了。可是当他一看到那个火晶柿子猫出现,他就条件反射手痒,下意识就拿了线装本和羽毛笔,开始写写画画。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袁峰抱着侥幸心理,悄咪咪地跟着赫托尔,看着他一路骑着骆驼,绕过绿洲去了一处毡房。那周围还有许多这样的毡房,一看就是有人在此地居住。
看他的样子驾轻就熟,应当是经常来,或是受他管辖之地。
袁峰躲在一棵枯树后,仔细地看着赫托尔消失的方向。他的眼神是少见的锐利,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甚至和他平常的样子都不太一样。
袁峰正专注地看着,不时在本子上记录几笔,很是认真。
“你在写什么呢?”一个冷漠的声音问。
“写点重要的东西。”袁峰心不在焉道,“先别打扰——”
他猛地转头,看到不知何时,两个明教站在自己身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看。
“——我。”
他们俩啥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说……一直都在?!
不好!袁峰一拍脑门,明教会隐身!隐身还能动!把这事忘了!
这下完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那两个明教一左一右架住,像是怕他逃跑。
“跟我们走一趟吧。”
袁峰被扔进毡房的时候,赫托尔正在吃一张南瓜馅饼,看起来味道不错。
这毡房又大又华丽,地上铺着羊毛地毯,手摇风轮下置着一缸冰块,周围有桌子,还有悬挂的舆图,而赫托尔就坐在一张高高的鹿头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吃东西。
“主人,就是他。”
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您,还做笔记,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了。
“哦。”赫托尔点头,“原来是这个和尚啊。我认识你,你是我老伙计带来的,他说是朋友。”
“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袁峰大叫,“朋友多了路好走!”
“既然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跟踪我?”赫托尔问,“你那个本子记下来的,又是什么?”
“我……”
袁峰很慌。虽然重要的那一本已经交给盛君了,可他眼下最新的记录……也不少。
两旁的明教早已看穿他的唯唯诺诺,上前去一把将他手里的本子扯过来,恭敬地交给了赫托尔。
那红发明教拿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对自己的笔记,包括坐卧立行,饮食休息,甚至连底褲的颜色都有记录。
赫托尔很无语,这种无聊的事也要记。
“解释吧,为什么。”
如果不解释,咱们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能让你强行开口。
“我……我……我只是了乱涂乱画,随便写写玩玩……”
“你这话太滑头了。”
赫托尔说着,抬手一挥。一旁立刻有人将一把铡刀送了过来。
那铡刀不算大,刀刃十分锋利,闪烁着寒光,唬的袁峰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来人,把他的手指砍了。”赫托尔喝着奶茶道。
那几个明教按着袁峰,眼看着就要把他送过去动手。袁峰吓得大叫,挣扎着,甚至哭了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
“那就说实话。”
“我……”
“继续行刑。”
“哥!”袁峰吓得大叫,“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小人的过错!”
“那就赶紧说了吧。”
其实从袁峰一开始蓄意接近,赫托尔就已经察觉了,只是那和尚藏得隐蔽,又是唐糠裳的好友,一时不能太莽撞,也怕是自己误会了。
但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在悄悄观察袁峰。真的就是他躲在沙枣树下看赫托尔,赫托尔的人在楼上看他。明月照亮了赫托尔的窗子,袁峰成了他案板上的鱼肉。
可那也不能暴露身份!
“大哥!”袁峰终于被吓哭了,“大哥!你误会我了!我其实——对你有好感!”
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赫托尔眉毛都扬得飞起来了。
“我可不喜欢秃驴。”他嫌弃道。
袁峰暗自松了口气。他想着不喜欢就太好了,谢天谢地。
“你在撒谎。”赫托尔却继续道,“行刑。”
“不行!”袁峰大叫,“我是唐糠裳的朋友!你怎么交差!”
“后续我再去负荆请罪就是了。”
那几只猫拖着袁峰就过去要动刑。袁峰挣扎不已,大喊大叫,试图把唐糠裳喊过来。
“糖糖!救命啊!救命啊!”
大约是他喊得太凄惨,还真的有人来救他了,不过不是唐糠裳,而是伊斯莱。
“赫托尔先生!我能作证!他说的是实话!”
伊斯莱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他气喘吁吁而来到赫托尔面前,来去重复了很多遍,表示自己亲耳听过袁峰说对赫托尔有好感。
他是神职者,他的话是有很大分量的。那些明教都很相信他,即便是张扬如赫托尔,对这个人也是颇为尊重的。
“真的?”他已经有些信了,“这和尚有这个胆子?”
“这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伊斯莱说,“你不能因为他用错了方法就要对他动刑。”
神职者既这样说,赫托尔也少不得要给他个面子。于是他想了想,觉得也罢了。
“我原谅你对我的冒犯了。”他对袁峰道,“不过你得适当做出些补偿。”
“尽管说,只要我能做——”
“我看你那么会调查,你就去替我调查唐魈吧。”
如果没找到什么把他攥在手心里的证据,那就太不利现状了。但那个唐门,一定要得到。
“这是你将功折罪的机会,”赫托尔道,“看表现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带着笑,像个红毛狐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