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大漠太热,袁峰那几天着实是难受。唐糠裳在养病,也出不了门,于是他就自己去映月湖边,时常进去泡一会乘凉。
杨九天给他带了几只椰子,说是什么南边来的糯米椰,椰肉和椰汁都如同糯米一般口感。他几刀开了椰子,弄了个木勺,拿给袁峰吃。
这里人不多,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于是杨九天坐在礁石上,袁峰侧着倚在他膝盖上,用勺子舀着椰子吃。
那椰子的确如糯米一样,而且在水里冰过,吃着凉凉的。袁峰自己吃了几勺,又挑了最好的一块椰肉舀着送到杨九天嘴里。
“哥哥,好吃吗?”
“好吃。”
他说好吃,袁峰就笑了。他一边吃着一边枕在他肩膀上,吃累了就歇一会。
杨九天拿着把扇子,慢慢给他扇着,轻轻揽着他的腰。九哥身上也凉凉的,袁峰很喜欢,就想一直靠着。
“有哥哥真好啊。”他道,“我真有点羡慕小旭。”
“有什么羡慕的。”杨九天却笑了,“我难道不是你哥哥?”
“不一样。”
“是不一样。那个小狼崽子是个忘恩负义的,没有你性情纯粹。”
袁峰觉得他这话不对,试着追问,杨九天却不肯再说了。袁峰也无法,只能继续吃着椰子,唉声叹气。
他靠着杨九天,觉得待在他身边有安全感,但也有很多谜团,解不开,又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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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糠裳病的那几日,袁峰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继续跟踪记录那只红猫。毕竟赫托尔身份可不一般,还是把他的数据都记下来,回头转给盛君要紧。
于是他就继续暗搓搓地跟着赫托尔,藏在暗处,目光炯炯地远远看着他,一边看一边刷刷地记。
袁峰记得很仔细,不知不觉间,已经记录了一大本。他自诩自己藏得天衣无缝,躲着掖着追踪那个家伙,贼得很。
糖糖的状况倒是一天比一天好,看着有了起色。袁峰倒也放下心来,就更加一心都扑在跟踪赫托尔身上,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
某日他正躲在光明顶下一处胡同里记录着,冷不防,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啜泣声。
那声音很低,有些压抑,听起来颇为揪心。袁峰一时怔住,过了片刻,还是收起本子,去看个究竟。
“这是谁在哭啊……”
他探头过去看,看到一棵沙枣树下,一块巨石旁,正有个年轻的明教跪在地上哽咽。他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
袁峰靠近了一些,发现那个人抱着一只小黑猫,看起来像是生了病。而他手足无措,满脸泪痕,似乎已经穷途末路。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啊?”袁峰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明教似乎没防备,一时被吓了一跳。他急忙擦了下眼泪,转过头来,像是有些紧张。
“打扰你了……”他低声道,“我的小猫病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看兽医啊,这里没兽医吗?”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借你,”袁峰当即道,“别的我帮不上,钱我有,快去看医生。”
那明教还想拒绝,袁峰却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急慌慌地就去找兽医。
好在这里有人能治,只是费用颇高,而且有些风险。对方仔细检查了,发现是口炎,拔掉了几颗牙,上了些草药,就让他们回去了。
那小猫看着好了一些,于是袁峰陪那个明教回去,一路上两个人聊着天,说了几句闲话。
那明教穿着一身[凌绝],短短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看着有些温和怯懦。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岁上下,因为惦记着小猫而有些愁眉不展。
“多谢你……”他小声道,“钱我会还你的……”
“什么钱不钱的,就当是交个朋友。”袁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伊斯莱,是这里的神职者。”
“神职者?那你怎么会没有钱?”
“先前教会里有人病了,买不起药,我就把我的钱都拿去给人看病了。”伊斯莱道,“谁知我的小猫也病了……我却看不起,自己给它弄了些草药,也不见好,反倒更重了。”
“不懂医术的话还是别乱用药,找医生更靠谱。”
“是,谢谢你。”
“喏,这个给你。”
袁峰说着,将一袋子钱交给了他。因为不知道后续是否还有需要,但总之赞助他一些,有备则无患。
“不用的……”伊斯莱急忙拒绝,“已经很麻烦你了……”
“拿着吧。”
袁峰笑着,摸了摸他怀里那只小猫的头。但随即……他忽然看到伊斯莱手上有血迹。
“等等!”
两人急忙查看,却发现那小猫嘴里流血不止,一直在滴滴答答向外淌,已经染红了伊斯莱的手。而那猫蔫蔫的,碰耳朵都不动,显然已经奄奄一息了。
伊斯莱当时就慌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茫然而无助地看着袁峰。袁峰也十分惊慌,眼看着那小猫已经发起抖来,眼睛也微微闭上了。
“快送回去给医生看!”
袁峰说着,一把扯住伊斯莱就往后方赶,赶快撤回去抢救。
那小猫大约有些凝血障碍,拔了牙竟止不住血,着实凶险。兽医想了许多法子,最后强迫它咬着棉花,大约一个时辰才取下来。这回总算才止血了。
伊斯莱满脸都是泪痕,什么也顾不上,最后无法,只能跪在那里祈祷。袁峰一直安慰他不会有事的,你是神职者,你的猫一定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它跟了我有九年了。”伊斯莱哽咽道,“我怎么也舍不下它……很心疼……”
“我理解。”袁峰用力点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那小猫被喂了药,止了血,趴在地上不动,看着着实可怜。袁峰看它似乎精神有些恢复,就同伊斯莱一道看护着它,急急忙忙的,折腾了几乎一个下午。
“多谢你……”伊斯莱红着眼眶道,“若是没有大师……当真不知会怎样……”
“它没事的。”袁峰摸着小猫的头道,“你看,它——”
那猫突然嗷嗷叫了起来,把他们俩吓了一跳。接着它就开始干呕,随后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满地都是。
伊斯莱脸色惨白,差点晕过去。袁峰急忙扶住他,拼命给他顺气,生怕他急火攻心,也有个三长两短。
不过,那小猫吐了血之后,反而精神好了许多,也有精力喝水了。兽医说它大概是屯掉了一部分血,消化不了,所以就吐了出来,是好事情。
兽医让他们今晚不要走,留在这里好好观察。那小猫就在那待了一晚上,袁峰和伊斯莱就陪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两个人都睡着了,却被一阵猫叫声吵醒了。
原来那小猫居然精神了,爬到伊斯莱身上卧着,像是饿了。伊斯莱特别高兴,抱着它不肯撒手,准备了兑了水的干粮缓缓喂它。
“它好了!它好了!”
“那可太好了,我就说它福大命大。”袁峰也道,“再让兽医过来看看。”
那医生过来了,开了些草药,说已经没问题了。只要好好养着,半个多月就会恢复健康。
伊斯莱是真的高兴。他将那黑猫送回了自己的屋舍,让它好好修养,不再随身带着它了。
之后他对袁峰行鞠躬礼致谢。
“谢谢……真的谢谢你。”
袁峰却说不用客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交个朋友。但他熬了一夜,也是真的困了,于是同伊斯莱告别,先行回房去睡。
人做了好事,心里自然高兴,更何况还是救了一条性命。
不过袁峰是真的困了。他东倒西歪地走着,意图尽快回去睡一觉,痛快地睡到晚上好起来吃西瓜。
一想到睡醒了有西瓜吃,袁峰的口水就从嘴角流了下来。他甚至眼睛都睁不开了,满脑子都是睡觉和西瓜。
“咕咚!”
结果他就跟一个人在路上撞了个满怀。
对方非常结实,袁峰被撞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满脸不解。他勉强精神了一点,抬头看到对方居然身型不算太高大,穿着一身黑衣,蒙着一只右眼,絮着山羊胡子,看着像个拦路抢劫的独眼龙。
袁峰:……我真是醉了。你谁啊?
“袁峰哥!”那人一开口年纪却不大,“是我啊!”
“你谁啊?”
“我!叶卿寒!”
“什么卿寒?”
“叶卿寒!”
“叶卿什么?”
“叶卿寒啊!”
“叶什么寒?”
“得了,您还是睡觉去吧。”叶卿寒无力道,“睡醒了咱们再说。”
“好勒。”
袁峰已经反应不过来了,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睡觉。
终于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扑倒床上,抱紧枕头,亲了它好几口,然后就睡。但接着他的腰就被捏了一把,捏的他像条鳗鱼一样晃来晃去。
“干什么……”
“昨晚去哪了?”一个人低声问。
“去跟一个明教……”袁峰哼哼道。
“明教?”
“明教……”
“你好大胆子啊。”
那个人说着,轻轻为他揉肩捏背,缓解他的疲倦和疲劳。袁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舒服得直哼哼,一下子更困了。
“有个消息告诉你。无云和太岁应该就在黑戈壁,不日便会到明教了。”
“呼呼……”
“算了,睡吧。”
杨九天说着,揉着袁峰的胳膊,又去按他手上的穴位,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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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浮光掠影-初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