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夜色凉-昔我往矣

袁峰拉着裴羽,两人一道在天策府慢慢走着,看起来很像是出来放风的囚犯和看守他的狱卒。

“老板娘——”

“再喊就剁了你。”

“我害怕了。”袁峰道,“其实我是有事想问问裴大夫。”

“说。”

“早先我就觉得,裴大夫好像知道不少事,现在我更确定了。只是为何大夫一点也不肯告诉我?”

“我是知道许多事,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

“那能不能发发善心,都跟我说说。”

裴羽闻言,冷笑一声,朝他够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我跟杨九天虽然是好友,却不是至交。”他道,“薛归海虽然是他过命的兄弟,却从不敢与他亲近太过。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袁峰愣了愣:“原因我肯定不知道,但我猜恐怕和那些天策对他的态度脱不开关系。”

“薛大将军名声不好,这么多年,也算是公开的秘密。”裴羽拂了拂袖子,“你若跟他扯上关系,是要被孤立的。”

他十七岁气死了薛老将军和夫人,十八岁掘了他大哥的坟,二十二岁成亲,拜堂当天被夫人当面砸了定亲信物。天生的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袁峰目瞪口呆,裴羽看着他的样子,只是冷冷地笑。他靠近了袁峰的耳朵。

“我听人说他来者不拒,却不知他对你下手了没?若没有,你可要小心了。”

裴羽说完,也不等袁峰搭话,就大约指了一个方向,告诉他薛归海正在那里。自己还有事,就不陪他逛了。

“可你就说了这么点……”

“慢慢说,省得以后没话说了。”裴羽却道,“细水长流,才是长久知道啊。”

袁峰想了想,也不再多问,谢过裴羽后直接往那个方向去了。

其实他听了裴羽的话,心里很是纠结。到那边一看,发现是个茶室。他推开门,看到薛归海正坐在里面看书喝茶,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见到袁峰过来,他放下书,示意袁峰过来喝杯茶。

“你来的正好。”他道,“上面准了,提早把你放出来。再过个几天,你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过日子了。我也不用接你这个烫手山芋了。”

“你才是烫手山芋。”袁峰说着,却不肯坐下,“那能不能把我的镣铐解开?”

“解不开,先挂着吧。”薛归海揉着太阳穴道,“你就乖乖在府里待着吧。我这几天要出个门,去弄些清明柳枝,且容我过些时日回来找你,再把你放出来。”

“清明节早过了,哪还有清明柳枝。”袁峰叹道。

“阴历七月也能用啊。”

“要去祭祖吗?”

“是。”

“话说……冒昧一问,你已经成亲了是吗?”袁峰忽然道。

薛归海放下书,似乎有些诧异,大约是觉得这和上句话没什么联系。他想了一下,才回答了袁峰。

“当然成亲了,我毕竟年事已高。”

袁峰呸了一声,对他倚老卖老的行为非常不屑:“二十二岁的时候?”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薛归海冷笑,“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再问。”

“你跟阿九一样,瞒着我的东西太多。”袁峰道,“明知道我对这些事和我的过去有兴趣,却还这么吊着我。”

薛归海哼了一声,他站起来走到袁峰面前。袁峰发现他比自己只高了半头,虽然像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但不知为何却完全不怕他。

他跟薛归海面对面站着,彼此沉默了一会,袁峰忽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

“虽然成亲了也没人照顾你。”他嫌弃道,“你过的也太落魄了。”

“是啊,我孤独一个,就还算有几个兄弟,但兄弟又不能照顾我。”薛归海漫不经心道,“像我那位内人,挂着薛夫人的名号,却与我分隔两地,不过有名无实。我也曾想与她破镜重圆,可惜已无转圜余地。”

袁峰不解,要他解释解释。薛归海才道这事说来话长。他给袁峰倒了杯茶,邀他坐下来聊聊天。

“我这人,不懂风月。”他沉思道,“说来莫名,就算有个坏名声,桃花倒是不缺。有人投怀送抱,我自然来者不拒。大约是因为太过了,也算是自食其果。”

他告诉袁峰,自己十四岁左右,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了亲,娶的夫人姓姬,原是周朝的贵族后裔,出身天策府,与他同龄。那军娘十分美艳,薛归海也非常愿意。结果拜堂成亲那天,却被那女人当众止了婚事,摔了茶杯,策马而去。

因为事态尴尬,薛归海欲退婚或者和离,她却死活不肯,非要这薛夫人的名头,却对他避而不见,实在让他无奈。

“这是为什么?”袁峰一头雾水,“她就算恨你,也犯不着搭上她自己,一早就不该和你成亲啊。”

“她不恨我,她不过是想要我的心。”薛归海叹气,“可惜我这人没心,给不了。她得不到,就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袁峰暗道这真是好狠的一招。就算二人清白,这关系却在,她终究是薛归海明媒正娶的[夫人],即便再有后来者居上,那也得不到这个名分。

想想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对正室的身份非常看中,这可真是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

“所以你就——就开始找男人?”

袁峰突然想笑,他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闭嘴。

“我向来不挑男女,只要我喜欢就可以。我举止太过自我,也不怪我同门不待见。”薛归海喝着茶说,“可惜了我那夫人,白白糟蹋了好年华。否则的话,只怕我儿子都十几岁了。”

“你这些话,都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实半虚吧,”薛归海说,“我告诉过你,我的话,一向不可信。”

“既然如此,我也就一并问了吧。”袁峰终于提到了这个问题,“我以前……跟你关系如何?”

薛归海没急着回答,而是给他泡了杯茶。袁峰拿起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甚好。这么好的“茶艺”,不像这个人能有的。他对薛归海起了疑心。

“我的认知与你不一样。”薛归海道,“你确定想知道?”

“当然。”

“好吧。好吧。知道了,别后悔。”

他眯着眼,指着袁峰,点了点他的肩膀。

“你是先遇上了我,才认识杨九天。”薛归海冷冷道。

“不可能。”袁峰觉得这话就很扯,“我十几岁就认识他了,不可能先认识你。”

“如果你隐瞒了这件事呢?”薛归海问,“你跟我隐瞒了你认识他这件事,那是不是在我看来,你先认识的人就是我?”

你我二人,是不打不相识。当年你在洱海赛马,而我看着有趣,就给你下绊子,害得你失了名次。

你对此火冒三丈,出了马场就要杀我。我差一点死在你手里。

“这话是真的?”

“真的。”

“啧……”

袁峰不信,但也没说出来。他将杯子递给薛归海,示意他倒茶。

薛归海很无语地看着他,只能又给他倒了一杯。袁峰端起来喝着,觉得味道开始变淡了。

“这样坐着也没意思,不如随我出城走走如何?”薛归海问。

“好啊。”

袁峰放下茶杯,欣欣然地起身等他出门。薛归海却示意他先走,在外面等自己。袁峰知道他是怕有人说三道四,给自己不痛快,但他却觉得这种事无关紧要。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和尚,没有分别心,”他对薛归海道,“如果真有人说什么,说就是了。之前隐元会现在到处追杀我,还有各种……大唐巡捕……我都不怕,还怕几句流言蜚语吗?”

“变天了,变天了,”薛归海冷笑,“这还真是你的性格。”

*********

就算袁峰想当个好人,薛归海也不给他当好人的机会。他跟着袁峰一起出门,半路却说自己要出个恭,还是让袁峰先去外面等他。

袁峰就很纳闷,什么事啊至于这么小心,这个姓薛的疑心也太重了。

他正想着,薛归海却很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他示意袁峰同行,两个人一路朝着郊外走去。

行路期间,袁峰问他先前为何总是三五日不回家?薛归海却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就干脆只说是与人起了争执之类的,可信度极低。眼见着从他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袁峰只得作罢。

临近阴历七月,天空总是雾蒙蒙的,似要下雨又不下。脚下的泥土也十分松软,感受得到空气中的潮湿。薛归海走在前面,袁峰跟在他后面,沿着他走过的脚印就,不会踩到泥水。

他看着薛归海的背影,觉得行动确实有几分熟悉感。于是他叫住薛归海,问他准备去哪里?

“扫墓。”薛归海道,“虽然是个不肖子,但该祭祀还是要祭祀的。”

袁峰不说话了。薛归海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也没多说。他将袁峰带到一处林中,穿过之后就是一片墓地。此时已经开始有人三三两两的来洒扫祭祖,有拿供品的,也有拿纸钱的。低低的哭声不绝于耳,甚是悲戚。

袁峰听着,也渐渐觉得凄凉起来。

那些坟墓参差不齐,有新的也有旧的,有石碑也有木片。甚至有一些早已歪歪斜斜,年久失修,无人祭奠。穿着孝服和丧衣的人拿着食盒穿梭而过,披着白麻的孩童转头望向袅袅青烟。尘世中再无斯人,或仙界或地狱,终有去处,却难再见。

薛归海在一处破旧的石碑前驻立,他半跪下来,将布袋放在地上,取出一个铜香炉,点燃了三炷香。又拿出一沓黄纸,放在旁边一个生锈又落灰的盆子里,也一并点燃。

之后他伸手拂去碑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将手伸进袋子拿出一沓子纸铜钱,扬手一抛,连抛三次,撒得到处都是。

袁峰看着眼前的画面,听到远远传来阵阵丧乐声。漫天的纸钱飘落,风一吹便四散。举目四顾时,却一片蒙蒙薄雾,看不真切。

他问薛归海祭拜的是谁,对方道是家父,生平际遇皆拜他所赐,即便如今已两不相欠,却仍然要磕头敬谢养育之恩。

“我十六岁那年,父母做法事,欲抵命来换家兄。”薛归海道,“可惜时也命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想死的死了,不该来的来了。如今他们已逝,留我这个祸害,有什么用。”

“别老是妄自菲薄,”袁峰拍了他一下,“你不比别人差,要乐观。”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薛归海冷冷道,“过来,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薛归海指了指旁边,转身走去。袁峰急忙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过整个墓地。袁峰谨慎地走着,路过那些叩拜哭泣的人,追赶着薛归海的脚步。他走的很快,不一会就远离了墓地,转而去了一处更偏僻的地方。

这里杂草丛生,树木荒芜,人迹罕至。袁峰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了他要带自己看谁。

就在此时,薛归海停了下来。袁峰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面前有一座石碑。那人衣袂飘飘,白发如霜,看背影像是位道长。

听到身后声音,道长微微侧过头,让出位置请他们近前。袁峰看清了那座墓碑,虽然残破,却威严犹在。破损的碑壁上满是青苔,隐约可见的,只有【薛九霄】三个字。

[衣冠冢吗……]袁峰沉思道。

他正想跟薛归海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正在看那位道长看。

道长转过身来,恰好一阵风起,吹开了他两鬓边垂下的头发,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连眉毛也是雪白的,半眯着眼睛,不似尘世中人。一柄浮尘搁在他臂弯处,看手柄像是精铁做的,应当无比沉重,他却端的轻而易举。

袁峰仔细看时,却发现他居然见过这位道长,乃是纯阳三君之一的[宿君]——御苍龙。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御苍龙却先动了,把袁峰吓了一跳。

“贫道起手了。”他行礼道,“二位别来无恙。”

“道长有礼了。”薛归海抱拳还礼,“不知道长为何来此,难不成是凭吊故人?”

“故人犹在,何须凭吊。”御苍龙却道,“贫道只叹他生不逢时。[无端一颗赤子心,做了阎罗殿上臣。]”

薛归海没有搭话。他放下手,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道长,看起来同他并不相熟,却没问他究竟是何人。二人相互对视片刻,最后还是那纯阳宿君先行起手告辞。

经过薛归海身边时,他突然一甩拂尘,尘端的白色麈尾扫在薛归海肩膀处,轻轻掠过后向下垂去。

薛归海只是侧头看了看,毫无反应。见那道长走了,就示意袁峰靠近墓碑。他捡起一块碎木头,蹲下来将石碑上的青苔刮掉。袁峰想要帮他,却被他拒绝了。

“他在这人间走过,我就不烧纸钱了。”薛归海站起身道,“这断壁残垣,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说着,象征性拜了两下就要走,袁峰却把他拉住了,要他等一等。

薛归海只见他弯下腰,从石碑下的泥土里拾起一个破烂的东西,拿给了自己。

“你看。”

袁峰刚刚就注意到这玩意了,像是被人放在这的,天长日久,被土所埋。薛归海问他是什么,袁峰摇摇头,甩掉上面的泥土,又用木棍敲了敲。里面的东西渐渐露出来,竟是一把匕首。

那匕首虽然很脏,但从纹理依然可见当年的华丽精美,像是西域那边锻造的。袁峰握住把手,用力一拉将刀刃拔出,竟锋利无比,闪烁着阵阵寒光,只怕是上等货。

“这东西……应该很值钱吧?”他问薛归海,“怎么会有人放在这?也不怕被人拿走吗?”

“既敢放,自然就不怕。”薛归海道,“薛九霄在时好友众多,说不定是什么人来拜祭的,也不足为奇。”

袁峰半信半疑,他将匕首转过来,想着再看一眼就放回去。

谁知匕首一翻,就赫然在刀刃上看到两个清清楚楚的小篆,袁峰没有认出来,就递给薛归海。薛归海看了之后,竟然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

“【唐魈】。”他轻声道。

“唐魈?!”

袁峰愣了一下。昔时在洛道的一幕立刻涌上了脑海,那阴森诡谲的唐门在回忆中显得十分清晰。

他突然想起来在茶馆偷听到的话。当时那些过路客三两聚在一起吃茶聊天,说到了唐魈。他们说,唐魈与薛九霄关系匪浅……

等等……关系匪浅?

袁峰一下子就懵了,犹如当头棒喝。他仔细回忆着事情的始末。少林荷花池边的白衣天策,那行事不端的唐门,洛道,毒人,还有被召唤的尸骨。他甚至还想得起那时候唐魈说的话。

【薛大将军,我那天细算日子,你死了快四十年了,不知究竟是贿赂了哪位判官,放你从阴界回阳间?】

——这句话,竟然与那道长方才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薛归海,”袁峰忽然道,“唐魈其实……是薛九霄的情缘,对不对?”

薛归海正若有所思地拿着一个水囊喝水。听到袁峰这句话,他直接喷了薛九霄一墓碑。

“鬼扯!”他瞪着袁峰道,“不要瞎猜!没有的事!”

“他们一定是情缘!”袁峰竟然对自己的瞎猜深信不疑,“而且,就是唐魈杀了薛九霄!”

“不可能。”薛归海回答得斩钉截铁,十分笃定,“唐魈是薛九霄的好友,过命的兄弟。不太可能真要杀他。”

“你又不是唐魈,你怎么知道?”袁峰急了,“我觉得他们两个肯定就是情缘!”

“情缘你个二饼!”薛归海破口大骂,“我说不是就不是!别在这里混淆视听!”

“但他们是熟人啊……”袁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们是认识的!可是我现在觉得奇怪……我当时看唐魈,他和[薛九霄]分明——”

“表现的像是敌对?”薛归海挑眉。

“对……”

“这不就很有意思。”薛归海收起了匕首,放到了手中的布袋里,“明明是好友,一个死了,另一个在四十年后又见到了那个活死人。为什么不是叙叙旧而是对立呢?”

袁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觉得反应不过来。薛归海将他拽起来,袁峰拍着裤子,自行思考了一会,在原地来回踱步。

“唐魈早就知道那个[薛九霄]不是本人,”他道,“他一定早就知道。可我从来没想过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如果是他自己发现的,那就说明他的观察力真的很强。但如果不是,那就意味着……

“是你告诉他的。”袁峰盯着薛归海道,“是你说的,是不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薛归海白了他一眼,“别冤枉我。唐魈自己察觉的。”

“可他为什么要杀薛九霄?”

“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薛九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杀了薛九霄。]

袁峰看着他念念有词,跟绕口令一样,也不敢搭话。正在神经紧绷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狼嗥,把袁峰吓得差点上天。

一回头,看见一只雪白的[大狼狗]正威风凛凛地蹲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头上带着盔甲,那姿态竟有几分熟悉。

“狗子……!”袁峰指着它大叫,“你快看,是九哥的狗子!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就带着这只狗子!”

“狗什么狗,那是个狼崽子!你眼睛木头刻的?”薛归海鄙夷地说,“你确定是那只?”

“不确定。”袁峰诚实道,“但是看着很像。”

薛归海翻了个白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袁峰怒从心中起,指着薛归海对那只狼大吼一声——[咬他!]

“嗷!”

那狼竟然真的动了,低低的吼了一声,面露凶光,张口就朝着薛归海咬了上去。

薛归海毫无防备,当即被它扑倒在地,对着喉咙就咬。

袁峰只是一说,见到这场面魂都吓飞了,急忙大喊大叫要它住口,却只见薛归海吼了一声,双手用力,竟然死钳着掰开了它的嘴,任凭它呲着獠牙,怎么挣扎都咬不到自己。

“畜生!连我也敢咬!你是真不记得谁对你好了!”

薛归海骂着,一脚将它踹到一边,抬手就给了它一个耳光。

“狗东西!”他骂道,“再敢张口,老子弄死你!”

那狼被打疼了,嗷呜直叫。袁峰十分愧疚,想去摸摸它,却被薛归海扯住领子拽了过来。看着他暴怒的样子,袁峰觉得自己这回犯了个大错,要被他打死了。

“求别打脸!”他哀求道,“薛大军爷!我错了!”

他以为自己铁定要挨顿揍,谁知道过了一会,薛归海的表情慢慢平复,竟放开了袁峰。

“不要跟我作对,我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他冷冷地看着袁峰道。

“对不起……”袁峰给他鞠躬,“都是我的错……”

薛归海很心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又瞟了眼白狼:“你这畜生,谁给你的胆子?”

那狼嗥了几声,又蹲在了地上,依旧是威风凛凛的样子。薛归海走过去,蹲下来摸它的头。白狼愉悦地摇着尾巴,看上去似乎很喜欢他。

“打疼了吗?”薛归海摸了摸它的嘴,“罢了,我们扯平了。你有事吗?”

白狼又嗥了一声,接着连续嗥了两声,之后又嗥了一声。薛归海低头看着它,片刻后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走吧。于是白狼朝着袁峰又嗥了一声,起身快步离开了。

“这狼原来是你的狼啊?”袁峰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杨九天的。”薛归海冷冷地说,“不然你以为,你使唤得动它?”

袁峰没敢回答。薛归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头一转朝他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笑。袁峰下意识地后退,刚走几步就被薛归海扯住了衣领,吓得袁峰差点喊大侠饶命。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咬他]?”薛归海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有种你再说一次?”

“我错了……”袁峰差点哭出来,“您大军爷有大量……”

他可怜兮兮地说着,也不等薛归海再做什么,就主动流下鳄鱼的眼泪,哭哭啼啼,宛如号丧一般,假装自己是个弱不禁风的秃子。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剑三策佛穿越]携我小僧走长安(重发)
连载中观尘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