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袁峰觉得自己也是挺绝一和尚。明明身为和尚，却成了什么“洛阳首富”，还跟一个道长一同研究“龙图霸业”、“称霸武林”。也真是僧不僧，俗不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我愧对玄寂。”他伤心道，“玄寂那么好一个和尚，哪像我现在这个样子。”
还跟人处情缘。感觉说出去……真的是很多人都要吐槽掉大牙。
杨九天再来的时候，看到他有些惆怅，就靠墙坐着，问他怎么了？袁峰伏在他的膝盖上，一边抱着枕头轻拍一边叹气。
其实九哥每次来，基本上小旭都不在。他总是能很完美地跟那家伙错开，袁峰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九哥，以后别叫我峰峰了。太腻歪了。”他道，“我觉得会被人诟病的。”
“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吗？”杨九天问。
“一点点。”
“如果你自己不喜欢，我可以改口，称你玄寂亦无不可。”杨九天拍了拍他的头，“但若是因为别人的缘故，我倒以为，你自己高兴就好，何必在乎那些言论。”
“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啊？”
“我中意温软甜的。跟我甜腻腻的撒娇，我最开心了。”
“那我可能不是。”
“你撒个娇我看看。”
袁峰当然不愿意，自己还想维持形象。但杨九天就一直在磋磨他的腰……最后他没办法了，倚着他的腿，很小声地喊他哥哥你讨厌。
杨九天却贴近了他的耳朵。
“小松鼠。”他轻声道，“小乖乖，小妖孽。”
“哥别说了！”
袁峰捂住他的嘴。他觉得太腻歪了，自己受不了，脸都红了。他告诉自己要硬派一点，不能要是被拿捏了，要硬气起来。
杨九天看着他，舌尖碰了一下他的手指。
“哥！”
袁峰脸已经红透了，抱着他晃着，觉得很羞耻。杨九天却浅吻着他的耳廓，顺着他的面颊轮廓向下，又亲了亲他的下巴。
“峰峰，”他抱着袁峰道，“学会让自己快乐，对自己好一些。”
“哥哥……”
其实袁峰有时候也会患得患失。他在想，真的有那么深情的人，或者至死不渝的情吗，或者即便有……它又属于自己吗？
是不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得好。
“哥哥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他问，“会不会哪天腻了……就……”
“不会。”杨九天道，“我倒是担心你啊，哪天遇上个更好的，把我踹了。”
“哥哥就甜言蜜语的骗我吧。”袁峰笑道，“在意的时候海誓山盟，不在意了……还不是推开。”
“真的不会。我很顾家的，再说你比我小这么多呢。”杨九天拍着他道，“我对你的要求就一个，心思在我身上就行。你怎么作怎么闹，我都受得了。”
“哥哥真的不是病了？”袁峰摸他的头，“感觉哥哥不太正常。”
“你觉得我正常吗？”杨九天笑着反问。
他在袁峰耳边说了很多让他脸红心跳的话，还说他润的很……尤其喝醉了的时候，就更加……
“其实我知道的，怎么让你快乐。”杨九天贴着袁峰的耳朵，说得他微微发抖，“其实你啊……喜欢被弄疼，是不是？”
“没有！”
“没有？”
杨九天抬起手，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稍微一卡，又稍微松开。
“都说[无伤不是贵，无癖不成器]，”他念叨道，“你的癖好是什么呢？我研究了好久好久。”
“我不是！我没有！”
“你啊，你啊。”
杨九天抱着他，又宠他又疼他，轻轻吻着，贴着他的额头。而袁峰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自始至终……什么都打不过他。
“哥，我不跟你腻歪了，我要好好说话！”他红着脸道，“你也好好说话！”
“好啊。”杨九天搂着他的腰道，“我好好说话。”
但是手就不要好好“说话”了。可以“放肆”一点吧。
“哥……哥……”
“真好，峰峰。”
你多可爱啊。别那么清醒，什么都别想，连自己是谁也忘了吧。
“把你的[屋子]打开。我想到你家里来做做客。”
总是一不小心就打碎你在意的家具啊。看着你着急哭泣的样子，已经生气的快受不了了……
“我好开心，峰峰。”
你的好和坏，都只能是我的。
*********
袁峰伏在他膝盖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杨九天轻轻捏着他的腰，摸一摸他的脸，还是滚烫滚烫的。
“还没缓过来吗？”
真的好吃。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越吃越觉得不过瘾，总觉得还能再过瘾一点。
“你还有点热。”杨九天摸着他的脖颈道，“要不然……”
袁峰抱着他的腿，摇了摇头。
“缓一会就好了……哥哥。”
他血热的时候，真的连骨头都发软。杨九天就故意抱着他晃一晃，他就只能跟着晃，就算推自己一把，都欲拒还迎的。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杨九天道。
他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帕子。打开的时候，袁峰发现是一个苏绣的手帕，当中画着一朵红红的桃花。
“这是……”
“这是啊，你在竹楼的时候……”杨九天凑近他的耳朵，“被我折腾的太狠了……所以……”
染了一点血。于是被他铺开来，画成了桃花。
“你！”袁峰急忙去抢，“快烧了！不准留着！”
但接着他就被杨九天咬住了脖颈。
“不……哥哥……”
他抓不住了，甚至他也顾不过来了。什么都乱糟糟的，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杨重霄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连眼眶都有些发红，看着没力气，但很好看。
杨九天的眼尾也是红的。他闭上了眼睛。毛笔落在白色宣纸上，染了一大团的墨，笔锋也越发遒劲起来。
“我……不是。”
[但我知道杨重霄。]
他一直都在，穿梭在梧桐林里，有时候看得见，有时候看不见。
【我不是杨重霄，但杨重霄却是我。】
“他一直在看着你，峰峰。”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说。你或许猜得透我，但你绝对猜不透杨重霄。
又或者……
杨九天忽然抓住袁峰的手腕，将它们按在了袁峰头顶。
“你是袁枫鹤吗，玄寂？”他问，“你真的，是袁枫鹤吗？”
“我……”
承认你是袁枫鹤，我就是杨重霄。
[我的凌霄宫阙，只容得下你这一只仙鹤。飞过来了，就走不了了。]
惹上我，很难逃脱。
*********
“哥哥，好冷。”
周围都很冷，像冰一样。又或者……就是冰。
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冰层之下，如同冰棺一样。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袁枫鹤……”
他看见了杨重霄，就在自己上方，依然穿着那身半霄江醉，双手按在冰层上。冰那么凉……他心疼那个人，于是他也抬起手，缓缓将掌心隔着冰层按在那个人手掌上。
“九哥……”
“枫鹤，别睡，别睡。”杨重霄道，“再看看我，看看我。”
昆仑雪太冷了。而你就躺在冰岩下，容貌清晰可辨，熟悉得让人心惊。
[甚至嘴角的血迹都还尚未擦去。]
“九哥……”
他很困，困而且累，最后仍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枫鹤……
醒醒，枫鹤。
*********
袁峰睁开了眼睛。他就躺在榻榻米上，而杨九天已经不见了。一旁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满了他爱吃的糕点和喜欢的茶。
还有一碟子非常漂亮的桃花酥。
屋外有铃声响起。袁峰拉开门，看到屋檐下悬着一串铃铛，不知何时又或是何人挂上去的，随风摇晃着，声音不大，但很清脆。
他盯着铃铛看了很久很久，又取出那根白色的烟杆。
有蝴蝶落在那铃铛上，是冰蓝色的，非常漂亮。似乎是从蓝色郁金香里飞出来的。
袁峰就坐在廊下，点着那烟杆，只抽了一口，然后不抽，只是拿着。
【杨重霄】。
头颅忽然一阵刺痛。他抬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眉骨。忽然间……又是一阵刺痛。
犹如撕裂一样，撕开他的意识，他的记忆，他所忘却的真相。
[杨重霄]。
玄寂没有撒谎。
“杨重霄……”
但玄寂有所隐瞒。
【杨重霄……我的情缘……】
袁峰的头疼得像要炸开。一幕又一幕熟悉的回忆……终于开始侵袭脑海，冲破了所有的桎梏，让他回想起了大半他以为不曾存在的事实。
杨重霄。
他是凌霄花一样的男人。傲气凛然，骨相绝佳，耐寒而孤绝，循高处攀缘直上。
[苕之华，芸其贵矣。]
*********
“[煌煌凌霄花，缠绕复何为。]”
袁峰还是个小和尚的时候，在瞿塘峡打牛车失利，被一个天策助了一把，而后交易给他一叠精美的空白画纸。
杨九天：拿着吧。
之后袁峰就总是和他“偶遇”。他不知道是自己想看到那个天策，还是那个天策也想看到自己。
又或者……收下画纸那一刻，小指上的红线就被缠在一起了。
[海誓山盟]炸开的时候，满眼都是那五彩的花朵和焰火。真的太美了，第一次看到这样美的烟花。
小和尚，要做我的情缘吗？
“九哥……我……”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也是……很……很喜欢你……”
你真可爱。
之后呢……一起做大战，一起做日常。只要有空，就会待在一起，一直一直待在一起。许多事都和他绑在一起，红线戒……同心锁……骑着马坐在他背后跟着他跑，很开心。白天黑夜……都在想他。
但他很少[开口]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袁枫鹤。哥哥你呢？”
[杨重霄。]
“哇，哥哥名字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你多大年纪了？应该还在读书吧。]
“是啊，哥哥呢？哥哥……多大……还有是……是做什么的？”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不过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
“哈哈哈，不会的，哥哥说说看。”
[我啊……]
[我如果说，我是坏人，你信吗？]
“什么坏人？有多坏啊？”
[比如……会打人，打的很凶狠。或者……其他很吓人的事情。]
“哥哥别吓唬我，我胆子很小的……你该不会……是……黑……的？”
[嗯，有一点像。但我应该还好，没有很过分。]
[其实我跟你有时差。你这里是白天，我这里是黑夜。]
“哥哥看起来……不是很忙是吗？”
[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很闲。]
“这样……”
[你好乖啊。真的好可爱。]
[我们见个面吧？]
袁峰以为他在开玩笑。这是干什么……真的要见面吗？
其实这并不安全，不应该这么做，也不能够这么做。
[告诉我你在哪里，枫鹤。我来找你。]
他很危险。袁峰每一个感觉……都告诉自己他很危险。
但是……
“我在……”
自己的手在发抖，但还是告诉了他。之后，他真的……真的来了。
[我在街对面等你。]
袁峰记得那天下雨了，淅淅沥沥的。街上的人都打着伞，急匆匆地穿梭而过。自己换了一身新买的白衣，举着一把蓝色的伞，缓缓站在街角，朝对面看。
他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高个子男人，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那蒙蒙雨下。
真的很英俊，有些冷漠孤傲，一双眼睛是金棕色的。他看见了自己，对自己微微一笑。
他没有开口说话，打着手势，示意自己过来。
杨重霄真的是一个很[沉默]的男人。自始至终，他都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笑。他真的很英俊，看到他就无法忘掉……沉浸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你真好看……”袁峰喃喃道。
他收起伞，站在了杨重霄的伞下。杨重霄却伸出手，轻轻捧起了他的脸，缓缓靠近他。
[真的可爱……果然是肤白温软的。]
我做了什么？
昏黄的灯光，柔软的被褥。还有沉默不语的他。
“哥哥……好疼……”
[你跑不掉了。]
[惹上我，未必是好事。]
[你真的好可爱啊。]
“哥哥……”
他给袁峰买了很多东西，有些很昂贵，还带他去吃他没怎么去过的饭馆。甚至……他还会给袁峰零花钱，让他不要太苦着自己，当然，也不要乱花。
“哥哥……我……我不要这些东西……”袁峰艰难地开口，“我不是……不是你豢养的小宠物……我朋友告诉我……要……要做自己……”
他其实有些害怕。每次待在那个人身边，他都莫名很害怕。
杨重霄看着他，轻轻抬起手，却碰他一下，都感觉他在发抖。
[在怕什么呢？]
袁峰也不知道。他就是很害怕，回来的时候，他坐在窗下，抱着自己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大和尚，怎么了？”
周理国拿了一杯热水给他，拍拍他的肩膀。但袁峰只是发抖，看起来真的很恐惧。
“老周……我觉得我……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他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我不该去见他的……我不应该见他……”
他盯上我了。他会一直盯着我，他似乎也不打算放手。
可是……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去喜欢他。
[你已经是我的了，枫鹤。]
【你逃不掉的。】
*********
“杨重霄……”袁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不是你的附庸，杨重霄。”
我是害怕你的，哥哥。
但我可以慢慢成长，直到不再害怕你。
“我是我自己。”
一直都是。
“你是谁都好。”一个声音道，“但是你啊……只能是我的。”
有人抱住了他，扯住他的手腕，而将面颊贴在他的脖颈上。
袁峰没有转头。他的手指被另一个人扣住，越扣越紧。
直到牢牢地将他锁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