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裂变-上位者

“都他妈是骗我的。”

袁峰回到庭院里,第一件事就是砸了所有杨旭日种的花。不管开的有多好,全被砸了个稀烂。

都是假的,假的。虚伪得让人恶心至极。

“他们杨家兄弟当我是什么!”

袁峰将桌子上的礼物全都拂落在地。嗙地一声巨响,他一掌砸在石桌上,顿时将桌子打得分崩离析。

这算什么?这都算什么?

我从来没有设防,无论是杨九天,还是杨旭日,我都几乎没防备过。我从来觉得小旭少年心性,不疑心哪怕一点,然后呢……然后呢!

“我不动拒绝!我水性杨花!我是吃夫君螳螂!还有什么,还有哪些词!说啊!”他咆哮着,将院子砸得满地狼藉,“是不是还要说我谁都可以,来者不拒啊!”

温辞秋和茸茸站在庭院外,谁也不敢来劝。穆威隐匿在暗处,亦没有上前。

那和尚的模样十分暴虐,他扯碎了庭院里那些漂亮的花,一点惋惜之意都没有。

[玄寂本就是个喜怒无常,而且有重度暴力倾向的人。]

“都是骗我的!全是假的!”他发狂般嘶吼道,“我算个什么!被人拿捏在手里,被人玩弄在股掌上,全瞒着我,都瞒着我!拿我当什么!”

看看自己还剩下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自己是个被觊觎多年而不知的傻子,与此同时,自己也像个被人翻来覆去摆弄的玩物。

“杨九天!”袁峰仰着头,嘶喊出声,“杨九天!”

我真的恨死你了,我恨你恨得要死。此时此刻,以前有多思慕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我恨你,恨自己,恨得牙根痒痒。

被他肆意享用着,被他索取着,眷恋着他,但是到头来,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就是瞒着,藏着,掖着,连多一句实话都不肯跟自己说。

袁峰气得浑身发抖。之后他咬着牙关,闭上了眼睛。

“去你妈的,我像个傻逼一样。”

他转身离开了庭院。夜色已深,他却不管不顾,温辞秋和茸茸担心的了不得,却又不敢拦他。

袁峰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但他很生气,气得心脏疼。一路走着不知踹碎了多少块石头,浑身的杀气,却无从宣泄。

如果杨九天在这,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

其实玄寂有多凶,杨九天不是没领教过。

他能将好好的屋子砸个稀烂,那些精致的陶瓷,贵重的摆件,他说摔就摔。自己送他东西,无论多有意义,他发起火来一样捏成齑粉。

锋利的刀,甚至开了刃的兵器,他都敢往自己身上砸。珍惜的时候真的珍惜,想杀的时候是真的想杀。

他还会骂自己去死,疯了一样,所有难听的,伤人的话,他都敢吼,什么刺心就说什么。只要他能痛快,就会疯狂的辱骂自己。

大怒伤身。杨九天想安抚他,迎面就会是一个耳光。就算强行抱在怀里,他也只会又撕又咬,一点余地都不留,打得不可开交。

稍微不如意,他就会大哭大叫,质问自己。一桌子新做的菜可以掀翻,送给他的新衣可以撕个稀烂。

[你那情缘就是个疯批。]

他甚至曾经将煮好的汤药全泼在了自己身上,滚烫的药汁烫伤了杨九天的手臂,飞来的瓦片险些打坏他一只眼睛。

所以杨九天很少敢激怒玄寂。他其实是有些畏惧玄寂发火的样子的。

[你有病,阿九,你守着他你就是有病。]

玄寂消气之后,好一些的时候,会一个人蹲在地上,默默把那些碎片收拾干净。会很可惜自己砸碎了心爱的物件。也会小心地给自己上药,看着很难过,但什么都不说。

“哥哥,疼不疼?”

杨九天抱着他,觉得这不是他的本心。他觉得玄寂生病了,只是生病了。

杨旭日见到的,一直都是玄寂好的时候,是他最好的样子。他总是很和善,对谁都笑,很少和别人较真什么,受了委屈也默默忍下来,不与人争长论短。

后来杨九天请了大夫,给玄寂开了一些安神补气丸。看他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哄他吃一点,或者抱着他,说很多好听的话,逗他开心。

“我希望他一直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所以我竭尽所能宠着他。”

“哥哥,累吗?”

“不累。你好好的,我就不累。”

[但我怕极了你生气的样子。]

*********

袁峰忽然在半路停了下来。

他看到杨旭日站在自己面前,仍是穿着一身夺夜,满脸是伤。但那神色……却熟悉得惊人。

“峰峰……”

“我告诉过你别学他!”袁峰忽然吼道,“你耳朵聋是吗?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峰峰,是我!”那天策抬起手道,“我是阿九!”

袁峰骂了句极难听的脏话。

他手向后伸,一把甩出了禅杖。嗙地一声响,他直接砸在那个人肩膀上,把他打得呕出一口血。

“你想死不捡个好日子,”袁峰道,“那你就去死。”

他第二下直接照着对方的头打。那人急忙抬起手护住脑袋,手臂几乎被打到骨折。

“峰峰,我真的是杨九天!”他喊道,“我附身了他!我夺舍了他!这样说明白吗!”

袁峰的手停了下来。后者趁他犹豫的空挡一把抓住他的棍子,欲扯过来扔掉。但是袁峰死活不松手,发了狠一拳砸在那人腹部,疼得他额头全是冷汗。

[杨九天]跪在地上,不住地咳嗽。但袁峰却一脚踹在了他肩膀上。

“烦死了,烦死了!”他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哥哥又算什么东西!你们觉得我是什么,耍我,欺瞒我,报复我,把我像球一样踢来踢去,你们怎么不把自己的头摘下来踢呢?”

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或者自以为计划都天衣无缝?既然你们兄弟二人感情那么好,何必还要多一个我呢?不如你们两个在一起算了。

搞一搞骨科不是也挺好的?何必恶心我呢。

“袁峰,你讲话能别这么难听吗?”[杨九天]抬头问,“你能正常一点吗?”

“我不正常吗?我不正常吗?”袁峰蹲下来盯着他问,“你还知道我叫袁峰?一天天玄寂玄寂的叫,你去找玄寂啊,我又不记得玄寂,鬼知道谁是你的白月光,谁是你的替身。”

又不是我想到这地方来的,又不是我愿意被困在这地方不得解脱。没办法人的执念太重了,我活着就得继续承受。

“冷静一点……峰峰……”

“怎么不喊我袁峰了!”那和尚忽然又咆哮起来,“连名带姓地喊我啊!喊啊!快喊!”

我管你是谁,我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有毛病!都不正常!

“谁稀罕!我不稀罕!”袁峰吼道,“我现在真的的悔肠子都青了!”

谁在乎你们的喜怒哀乐!我只想自己痛快就够了!谁管你爱不爱在意不在意,你自己找我情缘挨打了你活该啊!

“谁稀罕你给的破东西!”

袁峰说着,一把扯下腰间那个相思骰,紧紧握在手里。只听咔嚓一声响,那骰子直接被他捏成了齑粉,扬了[杨九天]一头一脸。

“拿回去!然后给我滚!”

[我花了无数个日夜,精心打磨,雕刻。]

“谁喜欢这种无用的东西!”

[我看到你喜欢的了不得,捧在手里视若珍宝。]

“破烂玩意以后别送给我!我觉得低级!”

[爱不释手的是你,捏碎它的还是你。]

“没用的垃圾!跟你这种人一样!”

杨九天眼睁睁看着他捏碎了那枚骰子,痛苦的连眼珠都在抖。他勉强起身,捂着肩膀,摇晃着,却惨笑出声。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痛苦道,“总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啊!”袁峰一把扯住他道,“你都知道不是吗?几次三番问你,有多少次机会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我怎么说……我说什么?”杨九天问,“我要怎么说?那些话……你让我怎么说出口?如果是你你说的出来吗?将心比心啊袁峰!”

“谁特么跟你将心比心,你配吗!”袁峰一把推开他,“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东西是瞒着我的?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横死了,因为你就是个——”

“袁枫鹤!”杨九天忽然吼了起来,“袁枫鹤!你想断情缘就直说!”

忽然对面的人就沉默了。袁峰没想到他会吼自己,而且居然……还是这句话。

“好,”他点头,缓缓后退,“好啊,好啊!那就断啊!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情缘!我根本就不愿意!”

我一个人好好的,是你把我拽下来,让我完全砸在你手里了。

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我们两个是不是真的不合适,我觉得还是想清楚,及时止损比较好。

杨九天闭上眼,不说话了。良久后,他朝旁边走过去,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住地咳嗽。

他是附身在杨旭日身上的,毕竟是血亲,相对更容易些。但此法极为凶险,折损了他大半修为,还会损杨旭日命格。若非为了玄寂,他是不会行此举的。

但结果仍是自以为是。

“挺好的,及时止损。”他喃喃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及时止损吧。”

袁峰没有回答他。他朝前走了一段路,不远处有另外一颗石头,他靠着石头坐下来,缓缓抱住了膝盖。

[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

说出的话不能收回。所以也就这样吧。

杨九天隐约听到他似乎在哭。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他感觉袁峰在哭。

他一哭,自己心里就疼,疼得他缓不过来。于是杨九天还是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袁峰走了过去。

“不哭了……乖乖……”

还是想哄他。薛归海总是骂自己犯贱,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想哄他。

“不哭了。”

他拍着袁峰的肩膀,轻声安抚。

“要是还喜欢我,就别断情缘好不好?我……真的……”

相思骰坏了,我再给你做。你那么容易心软,你再看看我。

但杨九天说着说着,却缓缓倒在了地上。他熬不住了,精疲力竭,一缕幽魂仍是离体,不得不往李渡城而去了。

袁峰知道他走了,但是没办法。他就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内心混乱、压抑、痛苦难当。

[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好像每一日都是煎熬。]

[这一切都让我厌倦至极。]

“还不如杀了自己,一了百了。”他喃喃道。

“不行。”一个声音忽然道,“任何时候,别自暴自弃。”

袁峰转过头,看到穆威站在旁边,很严肃地盯着他看。他背着双刀,朝袁峰走近了几步。

“峰仔,你冷静点。你不要被同化,你要记得你是谁。”他认真道,“这世界不过一场游戏,如梦幻泡影,都是虚假的。”

“可有句话说,假作真时真亦假。”袁峰苦笑,“[这里]是游戏,那[外面]就不是游戏吗?”

一样的。

穆威沉思了良久,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犹豫什么,又似乎在盘算什么,最后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

“其实盛君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但是他没有证据,所以没立刻跟你说。”

“什么?”

“你先跟我过来。”

袁峰并不想过去。他现在一片混乱,连神智都不太清晰。但穆威却一定要他过来。

“我的任务之一……就是确保你情绪稳定。你必须仔细听我说的这些话。”

穆威把他带到旁边,确认四下无人,便忽然取出一道符咒,丢在了二人脚下。立刻四周便旋转起一道阵法,将他们裹在了其中。

“这是盛君给我的道符。以防隔墙有耳。”

有了它,谈话就只有你我二人能听见,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你想说什么?”

“峰仔,我问你一个很重要的事。”穆威道,“你……只练了[和尚]一个门派吗?”

“没有。”袁峰摇头,“我还练了一个[明教],才入门……”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穆威。

“你是说……”

“我打个比方。[穆威]是我最心血的角色,但不代表,我只有这唯一一个角色。”穆威低声道,“那么有没有可能,[杨九天]练的,也不止一个[天策]?”

我听盛君说了杨九天。你不觉得杨旭日太像他哥哥了吗?

你不觉得杨旭日甚至太依赖他哥哥了吗?

[庶出]这两个字,有没有可能,它不是所谓的庶出,而是另一种意思呢?

“盛君一直在怀疑,但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今天还是说出来。”穆威压低声音道,“他觉得[杨九天]和[杨旭日],有可能是同一个[上位者]。”

宛如一道惊雷响起在耳边,瞬间就让袁峰后退了一步。

“这……这……”他万般难以置信,“可是要照这么说!岂非很多人都是——”

“不,别人不会。盛君反复确认过,别的外来者都只来了一个。”穆威肯定道,“但杨九天这个[天策]……他一直都觉得不对劲。”

其实盛君叮嘱过穆威,非特殊情况,不要告诉袁峰,恐怕会引起蝴蝶效应,惹出大事。

穆威问盛君如何判定什么时候可以说?盛君说,若是他情绪重度失控,告诉他这件事,或许可以让他冷静下来。

所以穆威觉得就是现在。

果不其然,袁峰的确冷静了很多。他转头看着躺在不远处的杨旭日,见他还昏迷着,内心空白了一瞬,接着便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起来。

“这可能吗……”他难以置信道,“这可能吗……”

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缘故,甚至更深一层的谜团,或者更恐怖的真相。

[傀儡会梦见机关蝴蝶吗?]

袁峰打了一个寒颤。他突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阵法逐渐失效了。穆威拉着他,带着他回到了杨旭日旁边,扶着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

袁峰低头望着杨旭日看,眼珠却一直都在抖动。

“如果是真的……”

那这个地方……当真太恐怖了。

也不知看了他有多久,杨旭日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咳嗽着,勉强坐了起来,结果一看到袁峰,震惊得把自己的嘴都咬破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他语无伦次地问。

“我怎么知道。”袁峰俯瞰着他道,“我怎么知道。”

你自己过来的。

[你,自己,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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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策佛穿越]携我小僧走长安(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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