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前世无数次回眸，才有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第一次轮回的相遇，就是在瞿塘峡。那之后每一次都是，每一次初见或是重逢，都像是命中注定。
那个天策的眼珠，最初的时候是棕黄色的，可随着轮回刻印的加深，他的瞳孔颜色也越来越亮，最后完全变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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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峰十分真切地看到了杨九天。那个曾经始终存在于回忆和别人叙述中的人，那个有些疯狂却还带了点温柔的人。
他真的很英俊，无论多少次看到他，都会觉得独一无二。
随后袁峰看到了玄寂，大概是十七岁的玄寂，鼻青脸肿地坐在瞿塘峡捡画纸，面庞还稍显稚嫩。
“小和尚，你胆子真大，自己年纪小，却敢为别人出头。”他对着自己笑道，“应该把我弟弟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他也一样莽撞，你们俩八成能当朋友。”
“他们抢我们的画纸！”玄寂怒道，“我就要打回去！”
“真可爱。”
“你才可爱！变态东都狼！”
“嗯，我就是变态。”杨九天扯着他的脸，扯的他直流口水，“我是个喜欢欺负和尚的变态。你叫玄寂对吧？我记住了哟。”
画面忽然一转，袁峰看到了另一个玄寂，他长大了一些，穿着白色的烛天，看着也比先前沉稳了许多，但却少了年少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决绝。
此时的他站在天策府门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显然……他是来找人的。
“小师父，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问，“难道是走错了路，回不去少林了？”
那声音有些调侃，接着便哈哈大笑。不会有错，那个样子，那个气势，是杨旭日，更年轻的小旭。
“不……贫僧只是恰好路过。”玄寂摇头，合十双手对他行礼，“这就走，打扰了。”
他转身欲走，杨旭日却抬起手臂拦住了他。
“来都来了，不如去做做客？放心，我们天策府的都是好人，不欺负大师的。”
玄寂眉头一皱，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小旭，你在和谁说话？为兄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样突然就跑了。”
杨九天出现在视野里。他没有穿盔甲，只是一身浅蓝色的便装，却显得他儒雅了不少。他看小旭的时候，神色是极为疼爱的。
“是一位小师傅，哥哥。”
“哦？是个和尚。”杨九天懒散道，“你朋友？”
玄寂没有作声。但下一刻，杨九天却盯着他，皱起了眉。
“喂，那个和尚……”他有些迟疑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觉得呢。”玄寂突然笑了，他反问了一句。
画面再次转换，这一次，是漆黑的夜。白色的烛天已被血染红，满身伤痕之下，年轻的僧人仍然不肯低头。他喘息着，半跪在地上挡在了一个唐门面前。
“不准对我的朋友出手！”
他面前之人一身华丽无双的白色锦衣。他戴着兜帽，高耸的鼻梁侧面剪影。但随即他微微一笑，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双温柔的海蓝色眼珠。
“名不见经传的小杀手，却想杀掉我。”
他说着，惋惜地看着玄寂身后那已经重伤的唐门，摇了摇头。
“不必留下你的名字了，”那明教道，“你今天注定死在这里。”
“我早晚会杀了你，”唐糠裳脸上全是鲜血，冷冷地盯着对方，“傅临渊，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
“先把你的名字刻在杀手榜上吧，嘛……虽然大概我看不到了。”傅临渊抬起刀，他怜悯地在月光下释放出无人匹敌的杀意，“神啊，原谅我又要杀人了。[愿我死后能回归圣火，洗涤我所有的罪孽。]”
他一个隐身，瞬间来到唐糠裳面前。
就在双刀落下时，却有金色的佛光套在了唐门身上。随后一声顿响，玄寂却倒了下去，身上血如泉涌。
“不！”唐糠裳一下子就慌了，“玄寂！”
“啧，舍身……”傅临渊却喃喃自语着，收起了刀，“真可惜，我又一次……误杀了别人……”
他魂不守舍地突然隐身离去了。唐糠裳挣扎着爬到玄寂旁边，抬起手努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喂！醒醒！醒醒啊！大师你醒醒啊！”
“我没事……”玄寂奄奄一息，却还有一口气，“没事……糖糖……”
“你不要再为任何人舍身了，可以吗？”唐糠裳哑声问，“大和尚……多想想自己！”
他说着，一下子抱紧了玄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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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如水流般变化，这一回，袁峰看到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玄寂正背着唐糠裳，策马在古道上飞奔。他背上的人伤的很重，看上去已经快不行了。
“你撑着！马上就到了！”
他疯狂地奔跑着，目标似乎是天策府外一处青砖碧瓦的庭院。
“杨将军！求求你，救救他！”他用力拍着房门，声音带了哭腔，“求求你了，这里最近的只能求到你……求你了……”
门缓缓地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人前来开门，显然被吵醒了。他赤着上身，带着伤疤的肌肉在月色下格外好看。
“谁啊？”
“将军……”
玄寂咳嗽着，说不出完整的字句了。
当眼里映入的人是他，杨九天就清醒了一大半。他一见玄寂背着个伤患，立刻让他进来，拿出金疮药和止血草等物为他包扎治疗。
“有效果吗？”玄寂发着抖问，“他……他有事吗？”
“不好说。”杨九天皱着眉道，“只能先处理一下，等下就带他去我好友那里。”
“多谢将军……”
杨九天示意不必如此。随后他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便立刻牵出马车来，载着唐糠裳去找裴羽了。
“乖乖在这等我，你也受伤了，不要乱跑。”
玄寂很听话，他说等他，就坐在墙角下等他。也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响起了马蹄声，杨九天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许多药。
“他没事了，我把他放在裴羽那里了。”他安抚玄寂道，“来，我给你上点药吧。”
他将玄寂带到了房间里，示意他坐下，为他解了衣袍涂药。
玄寂打量着他，见他还赤着上身，想笑又不敢笑。所幸自己受的伤不重，只是涂些金疮药，再包扎一下就无事了。
“经常看见你跟那个唐门在一起啊。”杨九天低声道，“是你情缘吗？”
“不是。是我的好友。”
“那……你有情缘吗？”
玄寂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好孩子。”杨九天包着他的伤口笑道，“我救了他，你有什么好处给我没有？”
“我什么都可以给。”
“真的？”杨九天看了他一眼，“我要你你也给吗？”
玄寂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对方，杨九天却故作认真地点头。
“没错，我想要你。”
他其实只是想半真半假地逗逗这个小和尚，并不是真心要为难他。
但是玄寂却沉默了。良久之后，他颤抖着抬起手，缓缓扯开了自己烛天的交领。
“是……要这个吗？”他微微发着抖，小声地问。
杨九天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喉结蠕动着，眼神却渐渐变了。
“玄寂……”
他想说我不是要来真的，你别害怕我。但是他的手却朝玄寂伸了过去。
“杨……将军……”
玄寂看着他靠过来，越靠越近。
缱绻，辗转，耳鬓厮磨。短暂的欢愉，长久的痛。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细碎的低吟一声一声，不知道到底嵌入了谁的骨髓。
“换个称呼吧。”
“九哥……”
玄寂被他抱着，睁开眼，却又渐渐闭上。
“你是我的了……”他听到杨九天在耳边轻声道，“别害怕我……玄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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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玄寂一直觉得，自己是为了报恩才跟他相与的。所以那次之后，他就离开了杨九天，并没有去缠着对方。
但是他好像忽然就不那么爱笑了，像是有些迷惘。衣服也换成了厚重的破军，一层一层，像是想要掩盖什么不想为人所知的事情。
唐糠裳来找他，也换了一身崭新的破军，气势凌厉又霸道。
“我的名字排上了杀手榜。”他道，“以后不会再有人找我们麻烦了。”
“恭喜啊，糖糖。”玄寂笑道，“这可太好了。”
唐糠裳看着他的眼睛，他却避开了。
“你在躲避我？”他问，“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准备去习武场。”玄寂道，“我挺好的。”
唐糠裳的神色却越来越阴沉了。
“不对劲……”他道，“从我那天受伤开始……你就怪怪的……是那个姓杨的对你说什么了？还是……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没有。”玄寂急忙道，“他是好人，还找人救了你。我可能就是最近吃坏东西了，胃疼。没事的。”
能有什么事。不过睡了一觉，醒了就分道扬镳了。
玄寂说着不在意，看起来却越来越沉默了。他独自坐在大雄宝殿念经，敲着面前的木鱼，一声一声，嘴里念着经文，专心致志。
他看着瘦了很多，那套漆黑的破军将他裹在其中，显得他更单薄了。
“师弟，那个天策又来了。”一个僧人来通传他道。
木鱼声停止。玄寂抬起头，望着面前镀着金箔的佛像，双掌合十。
“随他去。”
他拿起木鱼轻轻敲击着。突然间木鱼断裂，发出了刺耳的咔嚓声。
玄寂吃惊地看着坏掉的木鱼。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也罢。自己惹上的冤孽，自己解决。
“你来了是吗？”他轻声问。
“是。”一个声音道，“我来见你了。”
玄寂转过头，果不其然，杨九天就在外面。看到他在，顿时喜形于色。
“小和尚，”他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出来说说话。”
杨九天知道他会出来，就站在外面等他。玄寂叹了口气，从蒲团上起身，朝着他走过来，迈出了门槛。
“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做我的情缘吧。”杨九天道。
“不可能。”玄寂觉得头痛，断然拒绝。
“为什么？”杨九天却抓住了他的肩膀，“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不过是报答你救人的恩情，我们两不相欠。”
“为什么不愿意？”杨九天追问，“给我理由。”
“不为什么。”
“我一定要！”
“好，因为你太自以为是。”
玄寂丢下这一句话，猛地将那人推开。门被他砰地一声关上，而他靠在门上，不敢去在意那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趁人之危提那个条件。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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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杨九天却忽然开始缠着他，像不甘心一样，追逐着，纠缠着，把他压迫得没有退路。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玄寂现在听到这句话就害怕。他在枫华谷采药，却碰上了来传任务的杨九天，吓得他转身就跑。他一路狂奔，而杨九天看到他便追了过来，在身后紧跟着不放。
“玄寂！玄寂！”
他慌不择路，一心只想甩开杨九天，最后情急之下跳进了湖水中。然而还未等他潜入水底，他就被杨九天在水里抱住了。
“你跑什么！”对方紧紧地箍着他，丝毫不让他挣脱，“不准再跑了！我不准！”
“你从少林追到这里，还不够吗？”玄寂挣扎着，尽管吃痛的厉害，“放开我！”
“我不放，你会跑，所以我不会放。”杨九天抱紧他，说什么也不松手，“做我的情缘，我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我拒绝。”
“你不准拒绝我，你再拒绝我就杀了你！”
“你杀吧。”玄寂笑了一声，“尽管动手。”
瞬间他的衣服就被撕裂，接着就被人按在了礁石上。那个人做什么都很突然，他甚至都来不及挣扎。
“杨九天……”他仰着脖子，发着抖道，“我真是恨死你了……”
“那就恨我。”
恨我能留下你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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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答应了杨九天做他的情缘，毕竟也没有别的出路。他甚至都逃不出这个人的追逐。
其实他……本来是对杨九天有好感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次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变了，变得天翻地覆，甚至无法修补。
他是有些怕杨九天的。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每一天都像是在逆来顺受，他觉得很痛苦。
“不准对其他人笑。你只能看着我。”
杨九天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他对玄寂还有极强的控制欲，什么都不许他做，甚至因为担心他逃跑，一度还将他锁在了房间里。
“我不会跑的。”玄寂看着那些铁链，根本没法挣脱，“我们好好说话，行吗？”
“我不相信你。”杨九天却道，“我曾经好声好气的来找你，来求你，你都不答应。我信不过你了。”
“杨将军……”
“换个称呼！”
“好好好……九哥……别生气……”
他一看到杨九天就很害怕，笑也害怕，发火也害怕。那个[玄寂]，看起来既可怜又懦弱。
“你乖乖的，宝贝，你乖乖的。”杨九天抱着他道，“乖乖的，我会对你好。”
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让他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随着时间流逝，玄寂对杨九天也产生了越来越严重的应激反应。到后来几乎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会很恐惧。
杨九天得到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他折腾玄寂，一轮又一轮，看着他哭，再吻去他的泪珠。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那个[杨九天]很偏执，偏执得有些疯狂。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扭曲，扭曲得让玄寂渐渐对他产生了恨意。
想报复他，但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