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消暑-冥顽

袁峰发现自己多梦,而且梦里都是些光怪陆离的事情。

*********

他梦见自己和杨旭日一起在他的房间里喝酒,喝着喝着,就喝醉了。

醉了之后,他觉得有点累了,忽然不太想折腾那么远回自己的屋子。眼看着房中有床榻,他想了想,跟杨旭日打了声招呼,就干脆躺到了上面。

杨旭日欣然同意。他走过来,给袁峰拉上了被子。袁峰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掖好自己的被角,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自己好好睡觉。

袁峰迷蒙地看着他的脸,觉得这张脸看着实在眼熟,和曾经见过的某个人高度重合。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就坐在床前安静地看着自己,和梦里一样,温和又执着。

他盯着那人看了一会,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对方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也很暖,袁峰想着,就这样陷入了睡梦中。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阳光大好。袁峰却是被一声巨响和一声大吼吵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自己被揪着衣领拎了起来。他勉强睁开眼,迷糊糊地看到了唐糠裳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啊?”

“啊个屁!”唐糠裳破口大骂,“好你个浪秃!夜不归寝,竟去爬别人的床!”

袁峰茫然地看着他,又茫然地去看床榻。他看到杨旭日正像只狼崽子一样缩在最里面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口水流了一下巴,睡品差的可以。但两个人隔的足有一丈远,他不是很懂唐糠裳为什么发火。

“我好困……”袁峰讨好地笑笑,“糖糖……我再睡会……”

“睡个屁!起来!回屋!”唐糠裳说着就要拉他,但袁峰死活不肯动。他根本没睡醒,他还要睡,所以就闭上眼准备继续神游。

唐糠裳哪容他这么邋遢,拎起来扛在肩膀上就带走了。一路颠簸,愣是把他带了回去,丢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要睡在这里睡,以后你不准再私自出门!”唐糠裳的声音如雷贯耳,但袁峰死活都醒不过来,“再有下次——”

“糖糖……”袁峰呓语了一声,他想说你好吵,但是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四周安静下来,这一次没人再打扰他睡觉,估计可以舒舒服服地一直睡到自然醒。。唐糠裳那个混蛋终于滚蛋了,不然每次见到自己都吵吵嚷嚷的,真的很烦——

糖糖。

*********

袁峰睁开了眼睛。朝外面看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正午了。

他坐起来清醒了一会,无端地,他开始想念起了唐糠裳。

“混蛋糖糖……”

可恶,三糖那个磨人的炮精,每次都能让人想他想的“魂牵梦萦”。王八糖。

光想肯定不是办法。于是袁峰果断起来,招呼温辞秋过来,写了封信给唐糠裳。

糖大渣男:

到底啥时候来少林找我?你个死没良心的!

英俊秃

写完了,立刻挑最快的鸽子,飞鸽传书过去给唐糠裳。而令他非常震惊的是,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唐糠裳就回信了。

批娃:

给你老海儿等着!

唐风流

袁峰拿着信,火冒三丈。他恶狠狠地咒骂王八糖这个混蛋,然后起身朝门外走。

人不能太亏待自己。他决定先去找点吃的,吃饱了继续睡。

这日子真是荒废如流水。没有目的,也没有线索,什么都没有。浑浑噩噩,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就觉得满足。堕落啊。

他想着招呼那几个小子们一起去少林的饭堂吃饭。可是他喊了一圈,竟然没人回应。屋里,水房,会客厅,卧房……袁峰挨个看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

“温辞秋,他们人呢?”

“回主人,看你没睡醒,他们三个商议了什么,就一起出去了。”温辞秋道,“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一起出去了?袁峰觉得很不对劲,这……干什么去了?

竟然不告而别?!有两个还是我花钱雇的护卫!这我不就很生气!我非常生气!

袁峰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果断丢下了那几个小子,独自一个人去了少林的饭堂。他决定要一个人吃三个人的份!还不打包!气死他们!

少林寺的厨房里,那个五大三粗,又高又胖的大厨和尚正在热火朝天地烧菜。袁峰跟他也算是老相识了,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笑嘻嘻地同他说话。

“胖师兄!咱们又见面了!”

“谁叫胖师兄!滚!再不滚糊你熊脸!”

那个大厨和尚脾气暴躁的了不得。他膘肥体壮,满脸横肉,胖的眼睛几乎都看不见。旁边几个吃饭的和尚一听他骂人,都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久没听见肥裘这么暴躁了!”

“师弟,你真有本事啊!”

那些和尚们一边笑着,一边招呼袁峰过来坐。袁峰也没拒绝,立刻过去跟他们坐在一起,等着大厨和尚给他们上菜。

“小师弟,你别在意,那家伙脾气一向不好。”其中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和尚笑嘻嘻道,“没关系!他是个好人!”

这个和尚语速很快,形貌瘦小,但看着很有精神头。脸圆圆的,笑起来也很可爱,似乎不太像中原人。

“师兄不是中原人吧?”袁峰问。

“我是胡人。”那和尚道,“不过师弟,我劝你一句,最近这两天裘儿脾气不好,你还是别去惹他。”

“球儿?什么球儿?”

“就是你那位胖师兄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胡人和尚告诉袁峰,这个大厨胖和尚俗家姓裘,原本是个特别高大又英俊的僧人,不可不谓是门面担当。后来……遇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受了点刺激,太抑郁就变成这样了。

“他受了什么刺激?”

“这个是禁忌,不能说。”

几个人正聊着,大厨和尚已经将菜送过来了。他重重地放下碗筷,恶声恶气地说了两句重话,就气哼哼地又去做饭了。

袁峰记得这位师兄厨艺甚好,而且做的菜五花八门,什么都会。作为一个吃货,他对会做饭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今天的菜是清炖豆角、炒丝瓜、凉拌黄瓜还有土豆丝和高粱米饭。袁峰端着饭,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才觉得终于吃饱了。

那些师兄们吃好了饭,也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袁峰和那个胡人和尚,虽然那和尚长得小,但是很能吃。他已经吃了第三碗了。

“两个米虫!”大厨和尚在唠叨着怒骂,“少林的存粮都要吃光了!”

“他咋这么暴躁……”袁峰悄悄吐槽道。

“哎,就说他最近心情不好嘛。”胡人和尚给袁峰盛了一碗汤,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反正别惹他。”

袁峰想了想,实在是好奇,就悄悄凑近了胡人和尚的耳朵。

“这位师兄,你告诉告诉我原委吧?”他在那人耳边轻声问,“你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

“你为什么想知道?”对方有些诧异,“这是禁忌——”

“我不会说你是告诉我的。”袁峰诚恳地看着他,“只是……我总得知道为什么,以后才好不触犯他的禁忌啊。”

那个僧人见状,便叹了口气。他看着四下无人,便悄悄凑到袁峰耳边,告诉他一部分真相。

“他啊……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外出化缘,和一个人一同宿在一间破庙里。结果给……”

“给……?”袁峰等着他下文。

“给……”那个和尚也顿住了,挠了半天的头最后急了,“哎呀……反正就是给……给那个了!”

“给那个了?给哪个了?”袁峰还是一头雾水。

“两个人一起能做些啥!你想吧!”

“推牌九?”袁峰试探着问,“打叶子戏?喝酒?讲经?睡觉?”

“睡觉。”对方斩钉截铁地说。

“睡觉……”袁峰想了想,突然秒懂了,“睡觉!!!!”

那个和尚急忙捂住他嘴。

“你小点声!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袁峰急忙点头,他表示再也不激动了。胡人和尚松开他,嘱咐了几句,就准备离开了。

“反正,千万别说出去,再者,这几天也别没事过去打扰他。”那和尚道,“没事儿,他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袁峰的心里却咯噔一下。他顿时觉得……莫名酸楚,甚至还很心疼他。

“没事的。”胡人和尚却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他现在,也挺好的。虽然……哎,罢了。”

两个人心情沉重,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一会旁的,然后吃饱了饭各自告辞了。

袁峰临走前,把碗拿到水槽里,还帮胖和尚擦了桌子。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惆怅地离开了饭堂。

吃过饭后,他觉得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他打算去习武场打打木桩,或者跳跳梅花桩,总之是提升一下自己的武学造诣。

于是袁峰就重整精神,给自己鼓鼓劲,直奔少林后山而去。

*********

袁峰想起来,自己和无云,就是在习武场初相识的。

自己在这里练习跳梅花桩,而他则站在最高点一直俯瞰,在快摔倒时出手扶住了自己。

[师弟。]

袁峰站在梅花桩前,一瞬间怅然若失。的确,如无云所说……

[若是一切能回溯,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和道荣。]

若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一直在这里清修,不去沾染红尘,又会是什么样?

袁峰的思绪开始低落起来。但他还是稳定心神,一步步来到梅花桩前。仰头望着那高大的柱子,他先活动了几下手脚,就上了台子准备起跳。

但也许是因为他心不在焉,又或者是因为状态不好。在跳到第三个平台之后,他就怎么也跳不上去了。往复重复几次,也无济于事。

袁峰觉得不甘心。但再不甘心他也无可奈何。最后他没力气了,干脆坐在跳台上打坐,闭目养神。

眼看着夕阳西下,却不想回去。在这里心静,神清。所想所思一片澄明。

少林是远离红尘之地,楼阁明柱素洁,佛尊宝相庄严。僧人们与世无争,日日晨钟暮鼓,静心修持。这里没有江湖纷扰,也没有风起云涌。久居在此,心再不静也会静。

但袁峰却始终在质疑自己。

[我虽然是和尚,但是又不像个和尚。不参禅,不打坐,喜怒贪嗔痴一应俱全。这哪里是僧人,这分明是凡夫俗子。如此这般,实在有损形象啊。]

袁峰想着,睁开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山水陷入沉思。

他在想什么是佛?六根清净,无哀无思,无欲无求,慈悲,和善,舍生渡人?还是就只是高高在上,悲悯众生。但佛之存在,向来不是念几句佛号,说几句真真假假高深莫测的话就可以混淆视听的。

曾经听老方丈讲经的时候,说佛者真正意义上的修持其实就一个字,[悟]。

悟得通,路路皆通。悟不透,一切不透。悟到的不必说,悟不到也不必恼。红尘是红尘,佛寺是佛寺。佛寺存在于红尘里,红尘也渗透在佛寺中。

袁峰又想起了九哥。那时候他还是[薛九霄]。想起初见他时的缄默和清冷,想起他在寺院里敲钟,双手合十,想起他夜半时独自一人去喂桥下的金鱼。甚至想起他那时水墨色的眼睛,倒影着森森白骨。想那个人的音容,想那个人浅淡的笑。

他觉得,九哥的[悟性]一定很好。

袁峰回忆着他,忽而记起了自己的梦,还有那个戴着狼头面具的男人。他说过的话至今想起来,仍旧如雷贯耳。

【这世上种种因果,皆是世人自作自受。】

袁峰叹了口气,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了。于是他站起身,准备回庭院。

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他看到梅花桩的最高台上今日也坐着一个和尚。那和尚闭目盘膝,双手合十,似乎已入定许久了。

袁峰心里一惊,以为自己看到了无云。但仔细一看,却并不是无云。

那人穿着一袭破虏袈裟,白色的手套干净利落,不染尘埃。他就这样静静地在上面打坐,一动不动。

袁峰觉得莫名有些震撼,怕自己打扰到他,急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习武场。临走前又偷偷看了一眼。

那和尚依然闭目不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动摇他的禅心。袁峰松了口气,急忙跑回了寺院。

他一心在想刚刚看到的和尚,冷不防就在拱门前跟杨旭日撞了个满怀。袁峰哎哟一声,吓得不轻。杨旭日也吓了一跳,好在他结实,赶紧一把扶住了袁峰。

“嫂子!可算找到你了!”

袁峰的右手臂撞在他胸口上,疼得厉害。他呲着牙倒抽一口气,杨旭日见状便伸出手,轻轻帮他揉着关节。过了一会,袁峰觉得好多了,就收回了手。

“你在找我?”他问。

“当然!”杨旭日急吼吼道,“我们三个找了你一下午了!你可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们要会战少林了!”

*********

原来,杨旭日一早上就告诉岑云纵和叶卿寒,说庭院里昨夜来了刺客,但是没抓到,让对方给跑了。

两个“护卫”一听,心说那还得了!于是拿铲的拿铲,扛橇的扛橇,去庭院周围挖坑埋雷去了。

“……”袁峰觉得他们有毛病,“哪来的雷?”

“唐家堡买的。”

三个人热火朝天地在庭院外开始大肆布防,力求天衣无缝,保护大师的安危。等到大功告成,过来跟大师邀功请赏的时候,发现……大师失踪了。

顿时三个人全慌了,他们把温辞秋绑起来拷问大师去哪了!是不是被人绑架了!但不管他们怎么拷问,温辞秋都只会用那张阴森的脸表示不知道。

“看方向,应该是去了少林饭堂。”

于是几个人又去饭堂寻找,不见人影。他们很害怕袁峰遇上吸血蝙蝠,于是兵分三路四处寻找。但幸好,还是让杨旭日运气好给碰上了。

“不要乱跑!嫂子!真的,你伤没好全!”杨旭日冲着袁峰大喊大叫,袁峰不得不捂住了耳朵,“不准再跑!”

他也不由袁峰分说,直接把他拉扯回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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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策佛穿越]携我小僧走长安(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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