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的药师和尚最近被一只纯阳来的咩给缠上了。
但好像和尚宁死不从,于是道长心灰意冷,有些想不开,已经在河边徘徊很久了。
这是袁峰第二天一睡醒就听说的消息。他觉得莫名有点愁闷,就爬起来,去另一间屋子把杨旭日推醒,示意他出去打探打探。
杨旭日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摇头晃脑。袁锋把衣服丢给他,让他把该穿的穿上,该带的带上,该系的系上,好好整理一下仪容,然后好赶快出去看看。
结果杨旭日记错了他的意思。袁峰要他去看看岑云纵,结果他却去了洛阳城。回来之后,告诉袁峰城里很热闹。
白天是真的热闹,满大街都是人,晃得杨旭日眼睛都要瞎了。肥胖的五行石商人笑嘻嘻地吆喝,万年面瘫的信使正冷漠地查收着信件,卖藕和桂花的大婶还在走街串巷,朝屋顶上看的话甚至隐约能看见那位神出鬼没的莫雨。
“我买了药,还有一些点心。”杨旭日道,“还有……对了,你是让我出去干啥来着?”
袁峰勃然大怒。他把杨旭日一通好打,直打的连他哥哥都认不出来为止。
杨旭日被他打哭了。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嫂子会这么生气。
“你要有心思去洛阳!”袁峰气得要死,“等你回来!你好友尸体都凉了!”
他说着也不顾病躯,拖着身体就出去找岑云纵。结果就看到岑云纵正哭哭啼啼的从外面回来,一看见袁峰,就猛地扑了过来。
“大师呜呜呜呜!” 岑云纵飞扑进袁锋的怀里,把脸在他胸口使劲蹭,“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
“别哭别哭,”袁峰抱着他尽力安抚,“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大师……”岑云纵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他,“你知道吗……我情场失意了。都是小旭的错。”
杨旭日就跟在袁峰后面,一听这话,做了一个仰天痛哭的表情。怎么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来?
“先别急。”袁峰安抚道长说,“来,我们去吃饭,有啥事慢慢说。”
吃饭的时候,岑云纵一脸颓丧,给他们讲了一个很忧伤的故事。
“人间千般,不过风与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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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缘分就是其妙。如果你注定遇到一个人,那就是很容易你就会反复和他相遇。
原来他早上本来在山门处等大师和军爷回来,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一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剑茗,背着药筐的僧人正从山外朝着寺院里走。
那药师和尚专心致志,筐子里都是药草,看得出来他收获颇丰。
是他!岑云纵顿时喜笑颜开。
“大师!”他急忙叫喊。
药师和尚也看到了他,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行礼问候。
“见过施主。施主气色还是那么好。”
“我记得你!“岑云纵果断道,“我记得你叫啥啥玄寂!”
“施主你记错了……”药师和尚笑着,头顶落下一大滴冷汗,“贫僧叫玄机,渡法玄机,和玄寂是两个人。”
“大师!”岑云纵兴冲冲地握住他的手,“请问还有止血草吗?我想吃!”
“施主……那个东西是外敷的不是内服的。”药师和尚依然在笑,头顶却各种冒汗,“不过我去山上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可以服食的药草,味道也和止血草差不多,你如果爱吃的话吃这个好了。”
他摘下筐子,从里面翻找出一些翠绿色的小草,把它递给岑云纵。
“你这是……特意为我找的?”
“是的,与人为善与己为善,那天我看你吃了止血草,就开始找有没有能代替它的。”
“但是你要磨药的吧,用得到它吗?给了我你怎么办?”
“基本用不到。不过我只要看到就会采一些。这样的话,你哪天又遇见我了,就可以直接给你了,有备无患。”
“你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我吗?”
“哈哈,有缘自会相见的。”
药师和尚笑着,重新背上了药筐。
但是岑云纵却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和尚,突然觉得……错过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于是他把心一横,突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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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缘了?”袁峰塞了一嘴的饭,听得正起劲,“怎么样?”
岑云纵泪流满面。
“被他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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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猛冲,握住了大师白皙的手。
“大师,做我的情缘吧!”
那和尚依然在笑,却汗如泉涌。他连连说施主请不要闹。
“大师……”道长又进了一步,“就从了贫道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施主你不要再靠近……”
“大师!你就从了我吧!”
岑云纵是个性情中人。他一时激动,一下子就扯过渡法玄机,欲行不轨。
那和尚受到惊吓,当即防御。只见他猛地抬手抓住岑云纵的肩膀,一个过肩摔将他撂在了地上。速度之快如行云流水,简直酣畅淋漓尽致。
“施主,我可是出家人哟。”那和尚依旧笑得很温和,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松,“仅此一次,下次不可了。”
“大师……玩笑都不能开……多寂寞啊。”
“从医的人都不太爱开玩笑。我对一切事皆是认真的。”
那和尚把他拉起来,又伸手为他拂去衣袂上的尘土。岑云纵由衷地感觉这真是一个好和尚。
“贫僧先回去了,师傅还等着我把药材带给他。”
他转过身,行礼之后就告辞朝台阶上走了。
岑云纵在下面仰头看着他,一边打量着少林寺恢宏的牌匾,觉得这年头的和尚啊,不好抓。
就在他准备捶胸顿足的时候,他看到那和尚回过头,朝他粲然一笑。
于是这一笑就把他笑蒙了。直到那个药师和尚都没影了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情无关风与月……只叫人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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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云纵情场失意,徘徊河水旁,回来找袁峰。
“俗话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他还在魂不守舍地叨叨着,“我失去了我的大师。都是小旭的错。”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杨旭日口齿不清地嚷嚷着,嘴里的饭都差点喷出来。
“一定是那和尚以为我们是情缘!所以才不跟我好!”
“不可能!”杨旭日大怒,“就算这世上人和羊都死光了我也不去搞你!”
岑云纵一听就火了,立刻拔剑就要砍杨旭日的头。杨旭日也不怕他,直接脑袋伸过来就给他砍。袁峰好说歹说先吃饭先吃饭,拼了命安抚才没让事情再糟糕下去。
情场失意的确是令人难过的事情。岑云纵郁郁寡欢,对着蓝天白云独自嗟叹。杨旭日跟袁峰说不用管他,他就那个样子,走走走我们回房。
回房……袁峰忽然想起一件事,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现在还是住在自己的旧僧僚里,地方不算大,不过是常规房屋。杨旭日没什么地方住,就跟自己住在一起,隔断出一间小屋子来,跟岑云纵一道挤一挤,勉强休息。
“小旭。”袁峰招呼杨旭日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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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峰带着杨旭日,一路沿着一条山路走着,直到去了一处竹林外的僻静之地。
这里有一处庭院,是道荣先前的僧僚,或者说私邸。这庭院颇有些东瀛风格,曲径通幽,前后有三间屋子,坐落在竹林当中。中间的那间面积很大,且足有三层高,非常雅致。
“哇……”
杨旭日一来便被震惊了。他觉得这庭院真是太好看了,院子里有枯山水,有惊鹿,左面的屋子有棋牌室,右面的有会客厅。而中间的那一间,在屋顶上装饰着立牌,还悬挂着东瀛鬼面,那叫一个气派。
只是这地方似乎许久没人居住,已经有些落灰了。爬墙虎爬得到处都是,已经干枯的茶叶还放在筐子里晒着。整座庭院看着……有些寂然而冷清。
袁峰记得道荣的遗愿,是将这座庭院送给自己。所以现如今,它应该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他仰起头,看见主屋二楼的窗扇上悬挂着一排紫藤花,因无人修理而显得杂乱无章。不似唐糠裳那竹楼一样,打扫得纤尘不染,修剪得郁郁葱葱。
想起那位师兄曾经就是在这里,同自己讲经,为自己煮茶。他还曾亲手绣一件[山樱吹雪],送给无云。
[虽然多阻滞,花发再重荣。]
袁峰晃了晃手腕上的佛珠。有一串是那个人的,仍然亮着黝黑的光泽。
“小旭,帮我个忙。”
“大师尽管说。”
“我们搬家。”
搬到这里来住。虽然离少林寺略有些远,但是这里很宽敞,地方也大。在这清修也很合适。
“大师是要住到这里来?”杨旭日问,“我看这里也不错。甚好。不过……”
“什么?”
“要不要去万年居业行雇佣两个管家?可以打扫,可以收整,还能帮你挖家具。”
袁峰不太明白这是什么?于是杨旭日声情并茂给他讲了大唐前些年新开辟的广陵邑、枫叶泊等住所,还有后来的九寨沟,甚至私邸。他说得头头是道,听得袁峰惊讶万分。
“找个时间,跟我去一趟主城。”袁峰道,“管家是一定要的,没有管家,那还得了。”
得挑个能打架,嘴还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