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训练基地,多了群扎眼的身影。
女子分部的五个姑娘穿着统一的粉色队服,在训练室里排得整整齐齐,像串刚摘的草莓。苏芮攥着鼠标的手在发抖,陈曦反复调整耳机位置,连最沉稳的中单林薇,也在偷偷看林夏的脸色。
今天是她们第一次和青训男队打友谊赛,说是“友谊赛”,但青训生们眼里的轻视藏不住——毕竟,“女子战队”这四个字,在很多人眼里还等同于“娱乐队”。
“别紧张。”林夏站在战术板前,声音平静,“记住我们练的‘镜像打野’,苏芮,你的红buff开局,对方打野大概率会反,让陈曦在河道插真眼,等他进来就打。”
苏芮用力点头,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发出哒哒的轻响——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像极了刚入队的小雨。
陆沉站在训练室门口,手里拿着两份战术报告,目光在林夏身上停了两秒。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缠着护腕的手腕,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战术板上,像幅安静的画。
“陆总。”青训教练走过来,语气带着点敷衍,“您说这友谊赛……是不是不用太较真?别伤了和气。”
陆沉收回目光,淡淡道:“电竞场上,和气赢不了比赛。”他把其中一份报告递过去,“这是青训队最近的失误统计,让他们好好看。”
报告上用红笔圈出了青训打野的三个致命习惯,旁边标着“苏芮可针对”——显然是特意为女子队准备的。青训教练的脸色僵了僵,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叮嘱队员了。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时,林夏的手心比选手还烫。她站在苏芮身后,看着屏幕上的野区地图,指尖无意识地跟着鼠标移动的轨迹轻点——这是她当年打比赛时的习惯,陆沉总说她“比选手还投入”。
第一波野区交锋,苏芮果然遇到了反蹲。青训打野的操作凶悍,技能衔接快得几乎看不出破绽,苏芮的血量瞬间掉了一半,眼看就要被击杀。
“闪现!”林夏低喝一声。
苏芮手忙脚乱地按下闪现,险险躲开致命一击,却还是被打掉了闪现。她咬着唇,眼眶有点红:“夏夏姐,我……”
“没事。”林夏拍了拍她的肩,“他交了点燃,接下来三分钟是你的优势期。去反他蓝。”
苏芮眼睛一亮,操控着英雄直奔对方野区。这波反打打得漂亮,不仅抢下蓝buff,还配合陈曦的辅助拿下青训打野的一血。
“漂亮!”林夏忍不住低呼,转身时差点撞到人——陆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瓶草莓汽水,显然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
“给你的。”他把汽水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回去,“看你喊得脸都红了。”
林夏接过汽水,瓶身的凉意驱散了点热意,却压不住发烫的耳尖。她拧开瓶盖喝了口,余光瞥见青训教练正盯着他们,眼神有点复杂——大概是没见过老板对“替补教练”这么上心。
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女子队的配合明显生涩,团战站位总出问题,但苏芮的打野节奏越来越稳,几次极限反蹲打得青训队措手不及。
“中路团战!”林夏的声音带着点急,“苏芮绕后,陈曦保护后排,林薇别冲太前!”
团战爆发得猝不及防。青训队的中单抓住林薇的失误,一套技能将其秒掉,局势瞬间倾斜。苏芮想绕后反打,却被对方辅助的控制技能留住,血量见底。
“完了……”陈曦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苏芮突然一个极限操作,用惩戒收掉身边的小野怪回血,同时交出最后一个技能,换掉了对方C位。
“换得值!”林夏激动地攥紧拳头,手腕的旧伤被牵扯到,疼得她嘶了一声。
陆沉的脸色立刻变了,伸手想扶她,又在半空中停住,只低声道:“别太用力。”
最终,女子队以微弱劣势输掉了比赛。苏芮摘下耳机,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对不起,是我没打好……”
“哭什么。”林夏走过去,把纸巾递到她手里,“你们比我第一次打比赛时强多了。”她指着战术板,“最后那波换C位,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换作是我,未必能做得更好。”
苏芮抬起头,眼里还挂着泪,却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林夏笑了,“下次打回来就是了。”
青训队的队员走过来,为首的男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你们打得挺好的,刚才……是我们轻敌了。”
苏芮的脸瞬间红了,小声说了句“谢谢”。
训练室渐渐空了,林夏留在原地改战术,陆沉坐在旁边处理文件,没打扰她。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像条无形的线。
“她们进步很快。”林夏突然开口,笔尖在“苏芮”的名字旁画了个草莓,“再练两个月,能打次级联赛了。”
“嗯。”陆沉抬头,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你的康复报告,张医生说恢复得超出预期。”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你问过他了?”
“嗯。”他没多说,只是把一份文件推过来,“这是明年春季赛的赛程,你看看。”
文件上,星痕主队的打野位后面,用铅笔写了个“Shadow(备选)”,字迹和他平时的凌厉不同,带着点犹豫的轻。
林夏的指尖划过那行字,突然抬头:“你希望我上?”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过了会儿才说:“我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别勉强。”
训练室的钟敲了十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林夏合上文件,站起身:“我回去了。”
“我送你。”陆沉也站起来,动作比她快半拍。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了又暗。林夏数着地砖的格子,听着他的呼吸声——比平时稳,像在压抑什么。快到宿舍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陆沉,你是不是……”
“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哑。
林夏看着他的眼睛,月光落在他瞳孔里,像落了片星星。她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是不是觉得女子队今天打得还行?”
陆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嗯,比我预想的好。”他抬手,想像揉小动物一样揉她的头发,指尖快要碰到时,又悄悄收了回去,“早点休息。”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林夏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是刚才他趁她改战术时,悄悄放在她桌上的。糖纸有点皱,像是被人攥了很久。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林夏靠在门板上,心脏跳得像要撞出来。她知道,刚才那个未说出口的问题,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迟早会发芽。
而那个总在她需要时递来草莓糖的人,大概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藏在心里的话,说给她听。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像在说:别急,慢慢来。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