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决赛备战进入倒计时,基地的训练强度陡然提升。小雨每天加练到凌晨,林夏的训练时长也被医生放宽到三小时——前提是全程戴着压力护腕,每小时必须休息十分钟。
康复室的白墙被阳光晒得发烫,林夏坐在理疗仪前,看着电流刺激仪的贴片贴在手腕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护腕被摘下放在旁边,露出腕骨处那道浅粉色的旧疤,像条细细的蚯蚓。
“还疼吗?”张医生调整着仪器强度,语气比平时更谨慎,“总决赛在即,要是感觉不对,千万别硬撑。”
林夏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尖有点发麻:“好多了,昨天试着打了把训练赛,连招能接得起来了。”
“那也不能大意。”张医生叹了口气,“你这伤是陈年旧疾,就像拉满的弓,偶尔松劲没事,天天绷紧了,迟早要断。”
林夏没说话,视线落在窗外。训练场上,陆沉正站在战术板前,给队员们讲解战术。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阳光照在他侧脸,把下颌线衬得格外清晰。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总忍不住跟着他转。看他皱眉分析录像的样子,看他弯腰给队员递水的动作,甚至看他站在走廊尽头接电话时,手指无意识敲击墙壁的节奏——这些细碎的画面,像拼图一样在心里慢慢攒起来,拼出一个比“陆总”更鲜活的轮廓。
“在想什么?”张医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陆总对你,是真上心。昨天我下班,看见他在器材室给你调护腕,拆了三次才弄合适。”
林夏的脸颊有点发烫,慌忙转回头:“他就是……老板关心员工。”
“是吗?”张医生挑眉,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水杯,“那这杯加了蜂蜜的温水,也是老板对员工的‘常规关心’?”
林夏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早上她随口说喉咙干,没过半小时,这杯水就出现在训练室她的座位上。杯沿还留着淡淡的水渍,像是被人小心试过温度。
理疗结束时,陆沉正好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教练组刚定了总决赛的首发名单,你看看。”
林夏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首发打野”那一栏写着“小雨”,替补席的位置留了空白。她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我没上是对的。”她把文件夹递回去,语气尽量轻松,“小雨状态比我好。”
陆沉没接,反而翻开第二页——那是份手写的战术预案,红笔圈出的打野路线旁,标着一行小字:“若局势胶着,Shadow可替补登场,接手野区节奏。”
林夏愣住了。
“这是备用方案。”他的指尖点在红圈上,声音很轻,“不是逼你上,是给你留个选择。”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目光里带着种她读不懂的认真:“林夏,别因为怕受伤就藏起爪子。你的野区,该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回去。”
康复室的白墙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眼睛发酸。林夏看着战术板上的红圈,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在网吧打代练,手腕肿得握不住鼠标,是陆沉冒雨跑过来,把她的手按在温水里,红着眼圈说“别打了,我养你”。
那时她只当是少年人的气话,现在才懂,他说的“养”,从不是让她躲在身后,而是给她勇气,让她敢继续往前冲。
“我知道了。”林夏把文件夹合上,声音有点哑,“我会准备的。”
陆沉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时,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放在桌上的护腕,像怕碰坏似的,轻轻挪到了阳光晒不到的地方。
下午的训练赛,星痕模拟总决赛对手“极光战队”的战术,打了三局全输。极光的打野以“野区幽灵”著称,擅长隐身蹲人,好几次都在林夏预判之外的位置出现,把小雨的节奏搅得一团糟。
“这家伙太滑了。”阿莽摔了耳机,“根本抓不到他的踪迹!”
林夏站在战术板前,指尖点在地图角落的一个草丛:“他不是隐身,是我们漏了视野。看这里,第三分钟,他的辅助在河道插了假眼,故意让我们看到,其实他本人已经绕到了上路三角草。”
她拿起红笔,在那个草丛画了个圈:“明天加练视野布控,小雨你记住,对付‘幽灵’,就得比他更懂暗处的规则。”
小雨盯着红圈,突然抬头:“夏夏姐,你是不是……打算上场?”
林夏的动作顿了顿,没直接回答,只道:“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训练结束后,林夏留在训练室改战术,改到一半,手腕突然一阵刺痛,疼得她差点把笔扔出去。她低头按着手腕,没注意陆沉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别改了。”他走进来,把一杯热牛奶放在她手边,“我让数据组做了极光打野的路线模型,明天发给你。”
“不用,我自己……”
“听话。”他弯腰,视线和她平齐,“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养好精神。”
他的呼吸离得很近,带着淡淡的须后水味,林夏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刚想往后躲,却看到他手里拿着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按摩仪,和她在康复室用的同款,只是更小巧,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张医生说这个便携,你随时能按。”他把按摩仪放在桌上,没碰她的手,“我先走了。”
他转身的速度有点快,像在逃。林夏看着那个按摩仪,又看了看他留在桌上的牛奶,突然发现,杯沿的水渍和早上那杯一模一样,都是浅浅的月牙形——那是他喝水时,嘴唇习惯停留的位置。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训练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林夏拿起按摩仪,贴在手腕上,轻微的震动传来,疼痛慢慢缓解。
她看向战术板,上面的红圈被灯光照得发亮,像撒在暗夜里的火星。
总决赛的舞台越来越近,旧伤的阴影还在,对手的威胁未消,可她心里的那点犹豫,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抚平了。
或许是康复室白墙上的阳光,或许是战术板上的红圈,又或许,是那个总在她需要时,悄悄递来一杯温水的人。
林夏握紧按摩仪,对着空旷的训练室,轻轻说了句:
“等着吧,野区的规则,该换个人定了。”
夜色里,她手腕上的护腕反射着微光,像条蓄势待发的狼,正悄悄磨亮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