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赛半决赛前夜，训练室的灯亮到后半夜。
林夏对着电脑反复回看烈火战队的比赛录像，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屏幕上，赵峰操控的上单正在越塔强杀，操作凶悍得近乎鲁莽，却总能精准踩在对手的技能空窗期。
“这家伙的节奏越来越野了。”她喃喃自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手腕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后，隐隐传来熟悉的钝痛，像有根针在骨头上轻轻钻。
“还没睡？”
陆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吓了林夏一跳。她回头，见他穿着黑色连帽衫，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杯口冒着白汽。
“看录像。”林夏转回去，把笔记本往旁边挪了挪，“赵峰的进攻时间比上次快了0.8秒，得调整防守策略。”
陆沉走过来，把保温杯放在她手边：“红糖姜茶，温的。”
林夏愣了愣。她下午来例假，痛经犯了，脸色发白，没跟任何人说，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
“看你手在桌子底下捂了半天肚子。”他低头，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眉头微蹙，“又疼了？”
林夏下意识地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没有，老毛病，活动活动就好。”
他却没信，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按在肌腱处。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常年握鼠标留下的薄茧，触到皮肤时，林夏像被烫到一样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了。
“别硬撑。”陆沉的声音放得很低，“明天半决赛，你不上场，不用熬这么晚。”
“但战术得弄明白。”林夏抬头，撞进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像藏着片湖，“小雨第一次打半决赛，我怕她……”
“她比你想的要稳。”陆沉打断她，从抽屉里翻出个按摩球，塞进她手里，“捏十分钟，我陪你看。”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没再碰她的手，只偶尔在赵峰的关键操作处暂停，低声说：“这里，他的闪现交早了，是破绽。”“三分钟时，他习惯去河道草丛插眼，可以让辅助反蹲。”
林夏捏着按摩球，听着他的分析，心里莫名踏实。他的声音很稳，像节拍器，敲散了她心里的慌。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栽，最后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沉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他侧头看她，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唇抿着，像做了什么不安稳的梦。他伸手，想把她的头往自己肩上扶得更稳些，指尖快要碰到她头发时，又顿住，悄悄收了回来。
凌晨三点，训练室的灯终于暗了。
陆沉把林夏打横抱起时，她哼唧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猫。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吵醒她。走到宿舍门口，他刚想敲门，林夏突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护腕……落在训练室了。”
“我明天给你拿。”他把她放在宿舍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她“嗯”了一声，又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陆沉站在床边看了会儿，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带上门时，手里攥着个东西——是她刚才捏在手里的按摩球，上面还留着她的温度。
半决赛当天，场馆里座无虚席。
星痕和烈火的比赛从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赵峰显然做足了准备，频频针对小雨的打野路线，几次极限操作看得观众席惊呼连连。
“小雨的节奏被打乱了！”解说的声音透着紧张，“她的惩戒慢了0.3秒，红buff被赵峰抢了！”
林夏坐在替补席，手心全是汗。她知道小雨在紧张，那是面对老牌强队时，新人难免会有的露怯。
中场休息，小雨跑回替补席，眼眶通红：“夏夏姐，我……”
“没事。”林夏递给她一瓶草莓汽水，和当年陆沉给她的那瓶一模一样，“想想我们练的‘反向入侵’，他抢你红，你就去反他蓝。”
她快速在战术板上画了个路线图：“三分钟，他肯定会去拿河蟹做视野，让阿莽在这里蹲他。”
小雨看着战术板上的红圈，又看了看林夏眼里的笃定，用力点头：“嗯！”
下半场比赛，小雨像换了个人。她不再跟着赵峰的节奏走，反而用林夏教的“反向入侵”战术，硬生生打乱了烈火的打野节奏。最关键的一波大龙团战，她复刻了林夏在总决赛上的盲视野惩戒，不仅抢下大龙，还配合队友团灭对方！
“赢了！星痕晋级决赛！”
解说的嘶吼声里，小雨激动地跳起来，对着替补席的林夏比了个“1”的手势——那是她们约定的暗号，代表“我做到了”。
林夏笑着鼓掌，眼角却有点湿。她想起第一次打比赛时，也是这样紧张得手抖，是陆沉在台下冲她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赛后采访，赵峰被记者围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记者问他对小雨的表现怎么看，他扯了扯嘴角：“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林夏听到。她没停步，只淡淡留下一句：“电竞场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比如，你就没这个运气。”
赵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陆沉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林夏手里的水杯：“回去了？”
“嗯。”林夏点头，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是她的护腕，被他洗得干干净净，草莓刺绣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你的东西。”他把护腕递给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
“谢了。”林夏接过护腕，快步往前走，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陆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噙着浅淡的笑。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里面是枚戒指，设计成了游戏里野区buff的样子，顶端嵌着颗小小的草莓碎钻。
他原本想在今天送给她的。
但刚才看她为小雨鼓掌时，眼里闪着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他突然觉得，或许不用急。
爱情和比赛一样，最重要的不是速度，是时机。
他有的是耐心，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训练基地的路灯不知何时修好了，暖黄的光洒在两人身后，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慢慢靠近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