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亭想干掉丁应得。
医务室出了事故后，这老头更加严密地监视着校园内的风吹草动。方才她操纵着乔治的身体刚一只脚迈出校门，就被老头喊了回来。有这老头在，她根本没办法放开手脚做事。
可当她来到丁应得所对应的透明瓶前，瓶内浸泡着脑子的蓝色液体喷涌而出，形成茧状的水球将瓶子包裹了起来。
邬亭往后退了退，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怎么还有自我保护机制？难道是三生的意志？三生阻拦了她？
她不信邪，安排一些粒子慢慢靠近水球，无事发生。可等那些粒子进入水球，邬亭的意识像被巨浪裹挟着从高处落下，一阵强烈的恍惚过后，她发现那些粒子回到了浅海区，也就是浸泡在蓝色液体里的无尽迷宫，所有粒子在进入漩涡前待的地方。等进入漩涡后，就是没有液体存在的纯白空间和无数透明瓶，邬亭将此称为深海区。
漩涡是从浅海区进入深海区的快速通道，如今看来这种包裹透明瓶的保护层可以作为深海区返回浅海区的快速通道。邬亭现在“钱”多不愁，就又分出一些粒子尝试，不出意外全部被传送了回去。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也不急着让那些粒子找寻漩涡回归，而是让她们留在浅海区寻找最早的那批邬亭粒子。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可以一心百用了。
既然丁应得动不了，同样瓶内有液体的鲍立升和考恩斯等人岂不是也动不了了？或许脑子泡了水就代表他们是三生的眷者？
突然，邬亭瞪大眼睛，只见包裹着丁应得透明瓶的水球上方多了一串方方正正的文字——
【连接中···】
【连接已失败】
【重新连接中···】
【检测到对方无响应】
【连接备用线路中···】
【连接成功】
······
医务室内，卢瑟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得深邃飘忽起来。
她打量了一番四周，突然开口：“祂已经离开，这里安全了。”
丁应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您是神之使者？您怎么降临到卢瑟小姐身上了？”
“我无法定位到你。”
丁应得错愕。
“你还信仰主吗？”
“当然！”丁应得在神使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注视下有些不安，“我对主的虔诚，对教会的忠心没有丝毫的水分，没有主就没有我丁应得！”
神使的眼中闪过蓝光，像是在扫描什么，接着他点头：“你没有说谎。”
没等丁应得松口气，神使又道：“但我需要带你回总部检查，不排除你受到了来自外神的深度污染。你与学校相连，如果说外神降临谁最容易受波及，那就是你。希望你能配合。”
丁应得沉默了会儿，才问：“那学校这边怎么办？今天来自可可西里的外来者高层要来拜访，等结束后我再跟你回去可以吗？”
神使摇头：“总部正在切断你与学校的联系，避免可能存在的污染扩散。之后我会在这里坐镇，临时代替你的工作。希望你能配合。”
“······”
“我感受到了你对死亡的恐惧，你在担心外神的污染，还是担心回到总部后被强制进入轮回。”
“······前者。”
“你在说谎，不过可以理解，虽然身为主的信徒，轮回是我们的权利也是我们的使命，但拥有人类的记忆后你也就拥有了人性，对死亡的恐惧是人类自带的难以根治的情感，只要不让它影响到你的信仰，那就并非不可原谅。另外在你对教会造成了实质的损害前，即便你的污染无法解除，总部也只会让你暂时留在那里，每个神赐者都背负着主的期待，就算是大祭司也无权随意处置你们。”
或许因为丁应得作为一整个街区分部的最高话事人身份特殊，向来寡言的神使难得地解释了许多。
神使不会说谎，也没要欺骗他，丁应得松了口气，又为自己之前对教会的猜忌感到羞愧，他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会配合的。”
见丁应得要离开，体育老师兼校长保镖弗隆担忧地上前几步：“校长，您······”
“我去一趟总部，很快会回来。这期间一切事宜都交由神使大人负责，你们要听从祂的安排，不得擅自行动。”
祂？
除考恩斯之外的众人听到这个人称代词都是一怔，随即低下头去不敢跟“卢瑟”对视。
神使抬起手按住丁应得的肩膀，白光一闪，两人消失在了原地，而三生内对应丁应得和卢瑟的透明瓶也突然失去了踪迹。
“刘主任的尸体怎么办？”问话的是教导处的另一名A级，明面上的身份是教导处人事老师王晨。
“虽说已经没有污染，但保险起见还是烧了吧。”日耳曼尼库斯的手掌开始凝聚火球。
考恩斯在旁边嚷嚷：“日耳曼，你这是暴殄天物，我的实验室才是它的最佳归宿。”
王晨皱眉：“博士，这样不好吧，看刘主任的死状，她在死前一定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唔，看得出来。所以我才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被外神污染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考恩斯博士推了推眼镜，“当然不只是满足我的好奇心，谁都不能保证类似的事件不会再次发生，王老师难道不想找到防范的办法吗？再说刘主任已经回到了主的国度，什么时候王老师也开始跟那些外来者一样，对躯壳过分看重而忽略灵魂的力量了？”
弗隆悄悄看了王晨一眼，同事惨死，三生教的npc们丝毫不见悲伤，除了这个叫王晨的眼圈有些发红，显然想要好好安葬刘园，而不是一把火烧了或是送上解剖台。
刚在心里感慨这个npc是在学校里继哈马迪之后又一个像人样的，就听王晨对考恩斯道：“她都死了，尸体都残破成这样，你还能看出什么？不是有两个目击者吗？你去问他们就是了，我们过来时那个冀升升的身上有多处裂痕，说不定也被污染过，他是外来者，不是更合适吗？”
弗隆：“？”
这个姓王的还挺双标，她好不容易把冀升升给救活，她都没“审”呢，哪能让那帮npc挖墙脚？只有她挖三生教墙脚的道理，反过来是万万不行的！
没错，当邬亭在三生内发现丁应得透明瓶的上方出现文字后，就寄生了弗隆，看看医务室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担心那些文字是因为她想尝试寄生A级失败后出现的，所以保险起见寄生了弗隆这个B级，耗时半秒。
还真开了眼，三生教居然还有一种名为神之使者的生命存在！
说“生命”是因为邬亭不确定对方是人是鬼，总之神使降临在三生海内对应的就是透明瓶上方出现“连接中”之类的字样。
虽然不知道三生教的总部在哪里，但大概率不在嫘祖街区，也就是说神使能带着人跨街区瞬移的能力。这让她没办法在三生内跟踪对方，摸到总部的具体方位。而且如果神使降临到乔治、丁粒这些她的分身里，能不能发觉异常？
出了神使这么个插曲，让邬亭从之前的过度激动中清醒过来，拥有了部分三生的权限不代表面对三生教时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然这个npc组织内部似乎有不少隐秘，想要了解更多，就要给他们制造些麻烦。
弗隆，也就是邬亭沉声道：“不行，尸体不能动，等神使大人回来再说吧。校长说了，我们不能擅自做决定，要听从神使大人的安排。我想他在处理外神污染的事情上一定比我们都有经验。”
于是，最终由几个C级在医务室之外拉起隔离带，并在周边巡逻，防止有不明真相者闯入。弗隆和王晨在校内巡逻，虞温作为学生会会长自然要赶回大礼堂继续参加校招说明会，此刻人事部的讲座还在继续。考恩斯则迫不及待地去找丁粒和冀升升，试图查明外神入侵的前因后果。
显然到了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死的根本就不是刘园，没人意识到真正完成入侵的不是所谓的外神，而是可可西里后勤部。
见大人物都走了，其中一个C级蹲在假刘园尸体前掏出手机开始拨号，嘴里低念着之前记下的那串号码，至于记着号码的纸条连带锦囊早被丁应得拿走了。
邬亭知道电话拨通了，但对面迟迟没有开口，她用不属于她的粗犷嗓音问：“喂？是苟先生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真的是只狗啊？！
刚想挂电话，就听模模糊糊有一个年轻的男声问：“豆豆，是谁打电话来了？”
“汪汪汪！”
“哦，是不认识的呀，他有说什么事吗？”
“汪汪汪！”
“没说啊，那我问问他，你别趴在电话机上，爸爸已经给你做完早午饭了，去吃吧。”
邬亭听得沉默，到底是自说自话还是真的听得懂狗语？还是虚拟游戏里的赛博狗语，别太离谱！
终于，接电话的从狗换成了人，“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苟先生吗？这里是嫘祖街区学校的医务室，刚才有一位女士在这里不幸身亡，我们找到了她身上您留下的联系方式，请及时来此地认领死者。”
这次换到对面沉默了，作为事件策划者之一，他当然知道嫘祖街区那边的任务只成功了一半，有一个任务人员身死。纸条只是锦囊妙计失效后的最终默认形态，他是真没想过会有人打电话过来，言辞官方，仿佛真的只是意外发现了一个死者。
有冀升升这个内应在，他们了解校内的三生教领导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这通电话不可能是经过丁应得允许打的，或许不是从校内打过来的，因为整座学校都在丁应得的监视之下。
苟不理一边联系黑客定位邬亭那边的IP地址，一边问：“请问您是学校负责人吗？贵姓啊？”
“您好，这边已经将死者照片发给您了，您可以先确认一下。由于死者死亡时对学校设施造成了破坏，请将五千元赔偿金打入跟照片一并发给您的指定账户内。”
乔治刚出生自然没钱，邬亭又寄生了几个npc后，发现由于大家长期宅在学校里不出校门不需要消费，就连A级的丁粒都钱包干瘪，穷得她连回家礼物都买不起，能坑一点是一点，当然主要目的还是挑起矛盾。
至于这个账户，是学生会的，当初虞温企图寄生乔治被反噬后，她有了虞温的一部分记忆，除了知道他是杀史蒂芬的凶手外，还知道了学生会放贷用的账户和密码。
照片高清□□，苟不理也没想到死状会惨烈到这种程度，他沉默了会儿问：“她怎么死的？”
“您好，这边只是学校，您需要验尸的话请联系专业人员。”
“好吧，看来问不出什么了，不过还是感谢告知。”苟不理从棋篓里捻起一颗没有刻字的象棋摆到棋盘上，“另外，请允许我向你道贺。”
“道贺什么？”
“欢迎入局，热心的无名氏先生。”
邬亭反应了两秒，语气变得玩味：“我局有点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局里，怕是没时间应邀了。”
“看来今年的我很幸运。”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恼怒。
“嗯？”
“今年是闰年，我有二十四小时的机会邀请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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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