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可可西里来学校校招的日子，或许正因为如此，晚上三生教没再熬夜制造npc。
邬亭从画室出来后就回了保安室。考恩斯似乎想研究她，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看解剖台上的小白鼠，期待又兴奋，但丁应得拦住了他。经过讨论他们一致认为那两幅壁画是三生通过乔治降下的启示，乔治必然有特殊之处。将壁画和黄泉的事上报后，上面颇为重视，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明天会派人来查看情况。
然而，熬夜大概是三生教打工人的宿命。
凌晨三点，丁粒被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地打开医务室的大门，门口站着虞温。
“需要治疗？”丁粒打着哈欠问。
“打扰您的休息了，现在有个深夜会议需要嫘祖分教的所有A级前往，讨论天亮后可可西里拜访学校的一系列应对事宜。”
“可我只是个医生，对付可可西里的事还是交给你们吧，没别的事我继续去睡了。”
“您的父亲交代我务必请您出席，他说如果您不愿意从床上起来，他会派人将您的床连带您一起搬到会议大厅。”
丁粒转身的动作一顿，抓了把头发：“我记得之前不是已经开过会了？”
“是的，这是第三次，做最后的确认工作。”
“真是麻烦，好吧，你稍等，我得洗把冷水脸清醒下。”
走进医务室自带的洗手间，反手关上门，她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然后抬头端详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苍白的脸、青黑的眼圈、凸出的颧骨、泛白的嘴唇，从外观看不适合穿白大褂更适合穿病号服。
她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胸部，女性的身体果然更让人习惯，虽然这具身体比她的原身高，骨骼也更粗，但总体还凑合，没缺胳膊少腿。转念一想，如果三生教生产出残疾人，他们恐怕会立刻销毁吧。
对着镜子做了几个丁粒惯有的表情，调整到同以前一样最自然的程度，邬亭将披散的长发盘起来，走出了洗手间。
“走吧。”她对虞温道，“对了，你真的不需要治疗吗？你的耳朵看上去伤得很严重。”
邬亭的目光扫过虞温血淋淋的耳朵，怀疑他在用钻机给自己打耳洞。
“不需要，谢谢您的好意。之前有些幻听，聋了以后好多了。”虞温放松地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还能跟我交流？”
“我能看懂唇语。”
外面飘着小雨，虞温落后邬亭半步，颇为绅士地为她打着伞。邬亭暗自嘀咕这小子见人下菜，对校长女儿恭恭敬敬，如果乔治在这里，别说下雨，天上下刀子，虞温肯定都懒得理会她死活。不过——虞温还有幻听的毛病？听他的意思，他应该是自己把自己搞聋的，那么为什么早不聋晚不聋，偏偏是现在？
“我觉得我的能力对于幻听这类的精神性疾病也是有效的。”邬亭像一个真正的医生一样询问，“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都听到了什么？通常来讲，如果不是听觉中枢或精神方面出了问题，那就是违规服用药物。不会是考恩斯博士对你们做了什么实验吧？”
丁粒厌恶考恩斯，那个疯狂的博士总是用三生制造出一些从外形到能力都稀奇古怪令人作呕的生物，那些东西根本不能算是“人”，而父亲似乎默许了这一切。这简直是在渎神！
什么神不神的，邬亭当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考恩斯在研究玩家。配合丁应得“聆听心声”的能力，他对人类世界包括诺亚方舟的了解越来越深入。过程需要逼迫玩家不停地回想末日和飞船上的事，这对于沉浸于“家园”的玩家们而言无疑是□□和精神的双重摧残。丁粒的记忆里，她见过几个被拷问的玩家，无一例外都疯了。至于结局，记忆里没有，但邬亭想想就知道必然难逃一死。
虞温摇摇头：“跟考恩斯博士无关，只是耳边一直回荡着一段旋律，太过难听聒噪了。”
“啊，这样。”邬亭愣了一下，旋律？不会是他杀了史蒂芬之后出现的症状吧？
她没再问什么，虞温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两人沉默地穿行过铺满落叶的街道，来到了学生会会馆。
来到会馆一楼大堂中央的水池前，邬亭再次端详了下那座高大苍白的人鱼雕塑，然后偏头看向虞温。
虞温打了个响指，轰隆声响起，地面微微震动，水面荡起涟漪，人鱼雕塑上突然出现一道从头顶到尾尖的裂纹，而后裂成颇为对称的两半，缓缓向两边打开。虞温对邬亭做了个请的手势，邬亭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帮npc还挺花里胡哨，一边按着丁粒的记忆从容不迫地抬脚踏入水池。
她稳稳地站在水面上，此刻水凝成了固体，如平滑的蓝色冰面。虞温紧随其后，两人走至人鱼雕塑的中央，轰隆声再次响起，雕塑缓缓闭拢。而后失重的感觉袭来，他们脚下的圆形平台开始下降。短暂的黑暗过后，他们停在了一处油画走廊前，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双开大门，到地方了。
除了睡觉和医学，丁粒对油画完全不感兴趣，因此之前来这里时并没注意过走廊两边的挂画。邬亭说实话也没兴趣，但她会习惯性地观察陌生环境，目光扫过这些油画，邬亭努力克制住嘴角的抽搐。
这里简直像小时候见过的街边画室的展示橱窗，全是名画仿品，梵高的向日葵、莫奈的睡莲、蒙克的呐喊······总之毫无含义和排序上的讲究。如果她是名艺术家，应该会高兴，毕竟npc都要反抗人类了还这么尊重人类的艺术，可喜可贺。可惜相比艺术、文化、思想的延续，邬亭对实实在在生命的延续更看重点。
打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入目的是一个能容纳百余人的礼堂。快速看了眼，此地共62人，随着粒子体积的增大，她的目测能力也得到了提升。除了卢瑟、考恩斯、日耳曼尼库斯那几张熟面孔，大多数人别说邬亭，丁粒都不清楚身份。虽然宿主是社恐的话寄生后的扮演更容易，但能获取的情报也大大缩水了。
这些人应该都是A级，邬亭想起虞温说的“嫘祖分教”，忍不住再次感叹这年头超能力烂大街啊！
粗暴点计算的话，将62乘以12，整个家园有近750个A级npc？
可可西里上层没失踪的时候，身负超能力的统共也不到100个吧？不过，秦香仪那些人都给自己叠buff叠出污染性了，倒也不能简单地用A级来定义，或许可以算是S级。但再一想，三生教也有高层啊！能领导那么多A级的恐怕也得是S级。
当然所谓的S级是邬亭自己定义的，实际上三生教将轮回者划分为四个等级。
A级轮回者有超能力，像丁粒的治疗、虞温的计算、卢瑟的预言，并且他们本身的素质也高于常人，即便是丁粒这样看上去病恹恹的形象也有足够的自我保护能力，跟普通人打架绝对是一拳一个。
最重要的一点，三生教规定，所有A级轮回者的记忆都足够真实。这意味着所有的A级npc都像玩家一样经历过残酷的末日和飞船生活，邬亭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但见微知著，npc们显然清楚这里是虚拟世界，是一场游戏。
B级轮回者除了没有超能力和真实记忆，其他与A级相同，甚至个人素质更高。通常会专精于一个领域，比如武力值堪比特种兵，智商堪比科学家，谈判能力堪比外交官，当然这些算是B级里的顶尖，又被称为准A级，考恩斯就是准A级。
邬亭大致能理解这种划分，A级之下算是人类范畴，A级之上就开始往超自然方向发展了。
C级又被称为兵卒，棋类游戏里的最小单位，也是三生教生产最多的种类。分为力量型和功能型，力量型通常充当打手，功能型则被分派进各个岗位，发挥社会功能。比如公司职员、环卫工人、司机等，是三生教投放进家园的蝗虫，披着勤勤恳恳蚂蚁壳的蝗虫。
当B级甚至A级执行任务时，兵卒们就是冲在最前线的诱饵和清扫战场毁尸灭迹的后勤。
D级轮回者跟前三个级别都不同，他们或许不能被称为“轮回者”，因为他们不是被三生教生产，而是被可可西里公司生产出来的最早的那批npc。相比前三个级别，D级才是真正的狂信徒，他们经历过被玩家奴役的黑暗时期，三生教就是他们眼里的救赎，救赎他们脱离苦海，拥有尊严和财富，不再害怕因为失业而被系统清楚。
不过，D级轮回者的数量并不多，因为缉查部的“清扫行动”。好吧，不管缉查部是否真的有那个行动存在，邬亭知道这其中绝对有三生教自导自演的成分，她可是见识过七星打着缉查部的名号肆意屠杀盘踞在垃圾场的npc的。
她之前只以为三生教是在抹黑可可西里，为了逼迫更多的npc信奉三生，但在三生海里泡过后，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三生教在搜集原料，生产轮回者的原料。
就像要制作果汁棒冰，就首先要将新鲜的水果打碎，再重组。这个比喻或许不恰当，但三生海之前突然增多的粒子是从哪里来的？而粒子不就是进入透明瓶，融合成大脑的原料吗？
这让邬亭想起了邬娜推荐给她看的一部狗血小说，男主被女主甩了以后，杀了女主，将女主的意识存进AI，那个AI有着跟女主一模一样的外观，又有了女主的意识，它就完全取代了女主，而女主的家人朋友都没发现问题，依然同从前一样爱女主一样爱着AI。
男主也顺利地跟“女主”订婚了，因为AI虽然从□□到灵魂都跟女主一样，唯独多了一条，它的程序命令里最高命令是“爱上男主”。
当然后面还有“女主”意识到自己被改造，怀孕后带球跑又被关小黑屋等一系列抓马操作，可邬亭从头看到尾只觉得迷茫——为啥这本书的“女主”还是那个女主？真正的女主早就被男主杀死了啊！那个跟男主虐恋情深的是AI啊！为什么从评论区的读者到作者，甚至男女主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
那个男主就像现在的三生教，拯救npc？他们拯救的npc确定还是之前那批需要拯救的npc吗？
邬亭忍不住再次翻看起丁粒记忆里的一个片段，也是四年前npc彻底跟玩家翻脸，发起反抗运动的导火索——
就在她“死”于阿什比垃圾场后不久，缉查部对阿什比街区的数据人发起了全面清扫，最后阿什比街区内的数万数据人在三天内一个不剩。由于地面积尸，从房屋到街边车辆都因为大规模的杀戮裹上血浆，天上的云都被映成了血色。
如今，那三天已经成为了npc和玩家都闭口不谈的禁忌。说来奇怪，那天之后，四年以来无论是春夏秋冬晴天阴天，家园里都再没出现过红色的霞光，只有橙、黄、紫之类的颜色，因此那件事又有了一个听上去颇为凄美诗意的命名，有人称它为“最后的晚霞”。
邬亭：躺尸四年，回来一看，全员发疯（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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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三生教的分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