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恶魔

本以为这场会议会涉及三生教的机密,没想到意外的官方,从嫘祖街区警察局局长对于治安和道路限行的安排,到虞温上台介绍学校师生迎接可可西里公司校招人员的流程,完全不存在一点阴谋。

虞温上台前,邬亭趁他不备治好了他的耳朵。

“您做什么?”

“总不能让你这样上台吧?以这里的昏暗光线,如果有人向你提问,你不一定能看清对方嘴唇的动作。去吧,校长在等你,不用谢我。”邬亭观察着虞温按着耳朵略显难受的表情,她的心情变好了点。

尤其等虞温回来后,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弄聋自己,只能绷着脸忍受幻听的折磨。

“我突然有些好奇,那旋律是有多难听?”邬亭凑到虞温耳边小声问。

“您可以想象从凌晨三点开始就响个不停的闹铃,不能关掉且最大音量的那种。”

“哦,好吧,那确实很可怜。”

台上,丁应得清了清嗓子:“好吧,我猜你们一定会觉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事项是对你们记忆力的侮辱,我知道你们对招待那帮外来者的欢迎仪式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很费解,觉得我们太给他们面子了,明明在我们的主场,气势上却矮了一截,对吧?”

“虽然我们都清楚学校在您的控制之中,但校长先生,我觉得我们不能疏忽大意。没人会相信这只是一次‘校招’,很明显,可可西里只是打着校招的名义来探查我们的基地,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坐在邬亭右前方带着巨大金色耳环的黑皮肤女士开口了。

“丁老头,我说什么来着?达里娅小姐,事实上在可可西里刚发出通知那会儿,我就提议向上面申请,让他们调一批A级过来。如果上面不批,至少也要搞几发大炮摆在校门口充门面。可惜丁老头不让,他是个只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书呆子。”警察局局长鲍立升摊开手,声音洪亮地嚷嚷。

“哦这······”达里娅摇摇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大炮什么的确实夸张了点······”

“那至少得搞几个神枪手,让他们将激光红点对准来访者的眉心,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这也有些过激,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没有误会,达里娅小姐,你不也说了吗?外来者就是群给鸡拜年的黄鼠狼,黄鼠狼进鸡窝,还不允许鸡叫几声?”鲍立升瞪大眼反问。

丁应得出来给达里娅解围:“老鲍,少说几句,你这是宣战!达里娅女士,你的意思我能理解,你下过象棋吗?”

“没有,但我知道规则,您突然问这个是······”

“无论是什么地方的象棋游戏,都是回合制,你下一次我下一次,没有一个人连走好几步的道理,我们所有的落子都要基于对方棋子的走向,盲目地准备和紧张除了让自己乱了阵脚没有任何益处。该准备的已经准备了好了,再在街上添几辆巡逻警车或安排几个守在校门口的警察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如果他们此行不怀好意的话。你说呢?”

达里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邬亭听得暗自冷笑,一个丁应得一个鲍立升,一人胡搅蛮缠一人讲大道理配合得倒是默契,不过也可以看出此二人就是三生教在嫘祖街区的领头了。

“我之所以反反复复嘱咐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是因为在座的都是教内精英,我知道你们有能力伤害到处于重重保护之下的可可西里真正的大人物,但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大人物在我的地盘受伤。”

有人皱眉,有人交头接耳,终于,坐在鲍立升旁边同样穿着警察制服的青年开口了:“为什么?我们就这么害怕跟可可西里起冲突吗?当年他们做主时,根本没在意过我们的感受,我们在他们眼里就好像耕田的牛!现在我们终于开始做主了,却依然谨小慎微,平日里也总是让我们做到公平执法。

公平公平,当年他们可有跟我们讲什么公平?!既然我们总是被那么多东西掣肘,还谈何战胜他们!”

丁应得的目光扫过青年,而后深深地看了鲍立升一眼,鲍立升放任自己的心腹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很多,恐怕他也在不满吧。

“小人物可以死,如果明天来可可西里的都是经理以下,只要你们有本事不留把柄,出了学校大门想杀多少杀多少。当然之后你们要做好被暗杀的准备。”丁应得语气平淡。

邬亭:?

怎么突然到这地步了?敢情前面的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是装的?可可西里之所以招新不会是因为员工被杀光,公司青黄不接了吧?

丁应得话音一转:“但大人物不行,我让虞温寸步不离陪着校招团队,不是监视,而是防止有大人物,尤其是副部级及以上的人死在嫘祖街区。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是激进的主战派,或许打着刺杀大人物逼教会跟可可西里翻脸的主意。可你们别忘了四年前的晚霞。”

最后那句话一出,全场寂静,有人吞了口唾沫,有人脸色发白。

邬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大声咳嗽起来。

“丁医生,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唉,当年的阿什比街区简直就是地狱。”

丁应得点头:“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那个恶魔不会顾及同族的死活,一旦有部长级因为我们遇难,他就会让整个街区的原住民陪葬,我们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外来者,都没办法让他停手。可可西里那批人失踪,那位离世后,他就成了徘徊于旧日陵墓前的恶鬼。”

“老丁,你也说了,失踪的失踪离世的离世,可可西里新上任的那几个部长跟他不合,教育部部长平均一年死俩他都没管,而且他已经被架空,缉查部早就不姓闫了。”鲍立升下定论,“四年前的惨剧不会再发生了。”

说到这份上,邬亭彻底确认了,离世的那位说的就是她啊!所以她领盒饭以后,闫中权把阿什比街区的npc给屠光了,三生教通过杀玩家让他停手但没成功。

真特么完蛋!她往后十八辈子的阴德都被闫中权损光了!

还有鲍立升说的“新上任的几个部长”又是什么来头?别不会都是三生教培养的细作吧?至于“教育部部长一年死俩”,邬亭暗自点头,看来麻椰川就算之前被炸了意识房间没死,现在也死透了。

邬亭能理解三生教对闫中权的恐惧,npc们甚至都不敢提他的名字。正常,要是这里不是游戏,闫中权将成为“凭一己之力盘活全世界丧葬产业”这种地狱笑话的主角。当然她不可能听信npc的一面之辞,“最后的晚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待考证。

想着想着,邬亭突然脊背发凉,莫名升起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与此同时,鲍立升猛地站起来,厉喝:“谁?!”

丁应得警觉地问:“怎么了?”

“有人潜入进来了!”

“不可能,在我的地盘,就算飞进来一只苍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丁应得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闭上眼,像在感受着什么,一分钟后他重新睁开眼,“没有入侵者,相信我,这里是嫘祖街区最安全的地方。”

“可能是有人藏在摄像头或监视器背后窥探我们!”鲍立升没有放松警惕,举着枪打量四周。

“呵呵,别说摄像头,所有通讯设备也都被屏蔽了。刘主任,你说呢?”

坐在第一排,与鲍立升相隔不远的中年女人点点头:“当然,此地禁止使用电子产品。”

学校的教导主任刘园,三生教A级轮回者,能力为言灵,通俗来讲就是言出法随。

“老鲍,坐下吧,提起那件事你太紧张了。”

邬亭心道恐怕不是鲍立升的错觉,刚才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像是被一道不存在善意或恶意的无机制的目光扫过,无人机扫描?雷达?别不会要爆发战争了吧?

她胡思乱想,台上的丁应得继续道:“是,那件惨案过后为平息民愤,他被软禁,董事会联合六部发出声明,强制卸任并将他关押于缉查部的监牢内,永世不得踏出可可西里半步。可他不会出来,别人呢?

事到如今,我给你们透个底,可可西里并非铁板一块,外来者高层的内部比我们混乱得多,在我们的推波助澜之下可可西里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可如果有部长级别的人死在了我们手里,他们就会停止内斗,一致对外,这是教会不希望看到的。

四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可可西里的几个部门包括董事会都没有阻止,眼睁睁看着缉查部封锁阿什比街区,当时教会想跟董事会和谈,可那位董事长根本不出现,硬生生拖到三天结束一切都无力回天了为止。当然也有离世那位身份特殊,是那位董事长小姨的缘故,或许现在一个部长的死亡不会导致想当年一样的惨剧发生,但我们不能赌,其他街区怎么想的我不管,我不希望嫘祖街区成为第二个阿什比。”

丁应得说完,下方一片沉寂,邬亭忍着震惊侧头问虞温:“那个人入狱了?可可西里还发了声明?”

这话她问得心安理得,因为丁粒是真不知道。

虞温愣了下,旋即无奈:“您是不是当初在入教培训课上睡着了?”

“额,哈哈哈,有可能吧。”

“那您现在已经知道了,总之他不会再出现了。”

“你们是故意不提名字吗?”邬亭忍不住问,闫中权这三个字有这么难说出口?弄得跟某魔法世界的黑魔王似的,要不要这么中二啊!

“丁医生,虽然培训课的确有些枯燥,但基本常识还是有必要了解的。您应该知道旧五部吧?”

“嗯,是除了教育部以外的五个部门?”

“没错。旧五部的正副级部长的名字都不能提,写出来也不可以,你可以指代,或者只说一个姓,但绝对不能是完整的姓名。”

邬亭匪夷所思地摇摇头:“为什么?说出来会被雷劈?”

“是的。”

“啊?!”

“存在危险,你可以理解成他们的姓名不只是单纯的姓名,还是某种触发危险的口令,不过董事会和现在那些部长的名字没有那种特质,只有那十个名字不可以。”

“十个?当时每个部门都有一个正部长和一个副部长?”

“是的。”虞温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邬亭:???

研究所有副所长吗?人事部有副部长吗?别不是她的名字不能提吧?三生教在抽什么风?她的名字有危险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是针对我们原住民吗?外来者就可以?”

“或许都不可以,事实上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像我也就知道两个。您的话······”

“我一个都不知道。”邬亭耸耸肩。内心及其崩溃——

家园里知道她名字的人多了去了,街坊邻居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别说名字了,从她抓周礼上抓了只叮她的蚊子到小学旷课被请家长,那些大叔大婶们对她的人生经历都一清二楚。真要有危险,她家方圆几里都要被雷轰成平地了。

不过,除了她,其他人的名字恐怕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仔细一想,十个名字里面,她也就知道三个,有一个是她自己,剩下两个分别是秦香仪和闫中权······没比虞温好到哪里去!

她记得自己是知道的,可惜失忆了。

但这种听起来颇为荒诞的“常识”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一定存在某种原因,会是什么呢?

······

“大半夜的你们在干什么?”邬亭打开保安室的门,看向几个将一盆盆等身高的观赏型桔子树搬到校门口的黑衣人。

“是虞大人的吩咐。”

看来在可可西里的人到之前,连夜布置校园。邬亭点点头,发现这几人长得面熟,正是跟她同批次被生产出来的。

邬亭抱着胳膊走到一个壮汉身边,边打量那棵树,边状似随意地问:“你参加过入教培训课吗?”

“还没,这周六开始。”

“嗯,不错。”邬亭突然咦了一声,“这土里怎么有张纸条?”

那壮汉低头看去,果然有一张黄色的便签纸倒插在泥土里,上面似乎还写着字。他弯腰捡起来,邬亭在边上问:“上面写了什么?太黑了我看不清。”

“颜中全,我叫你一声你敢不敢答应?”壮汉一字一句地念完,挠挠头看向邬亭,邬亭同样一脸茫然。

“扔了吧。”邬亭挥挥手。

壮汉将便签揉皱,走向远处的垃圾桶,见无事发生邬亭捏了捏口袋里写着“琴相遗”的字条,决定再试一次。突然,邬亭皱了下眉,现在是深夜,保安室里散发的灯光无法驱散四周的黑暗,能见度很低。

等了将近一分钟,壮汉没有回来,是盆栽已经搬完了所以直接走了?

邬亭从抽屉里翻出手电筒,向垃圾桶方向照去,果然没有人影,地上也没有尸体。刚松了一口气,邬亭脸色微变,那是个翻盖垃圾桶,盖子合拢会有声音,且雨天地面有积水,走起路来也会有明显的脚步声,可刚才什么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寂静!

积水······

她来不及撑伞,小跑过去,只见距离垃圾桶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有一大滩漆黑黏稠的胶状物附着在地面上。手电筒的光打在上面,光滑的表面映照出乔治木然的脸。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无意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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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没穿越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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