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楚煜最近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那天马术课结束后，林赫炎只跟他说秦玄奕请他吃了个饭，没有发生多余的事情。
甚至都不需要直觉，他知道其中一定有尚未告知他的东西。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明明他们是同一个人，可当另一个自己成为有独立思想的实体时，竟然也会想着相互欺瞒。
不知是好是坏，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檀楚煜决定静观其变。
好消息是雪煤拥有正式身份，他们可以随时探望。只要他乐意，完全可以套个学生装换个眼镜和发型就进马场潇洒去了。
“怎么了？”檀楚煜见林赫炎一反常态地安静，出声问道，“最近没什么事，马场也能随便进入，怎么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林赫炎坐在新买的木质椅上，低头沉默不语，被他欺负狠了似的。
“少跟我来这一套，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说的？”半蹲下让两人的视线平齐，檀楚煜瞧着那双眼中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转而亮闪闪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这是他百看不腻的表情。
“没什么。”林赫炎微微勾起嘴角，轻声唤他，“老师，我能抱抱你吗？”
还没同意，下一秒林赫炎主动从椅子上站起，双手环绕住他的后腰，紧紧地贴上来，不留一丝空隙。
那张脸埋在他的颈窝，小幅度来回蹭弄。卷曲的头发划擦过脸颊，犹如画笔般在上方勾勒出道道泛红的线条。
室内温度较低，相接触的地方传来滚烫灼热的温度，清淡的酒香毫无阻拦地钻进鼻腔，是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完全镜像的心脏在同频跳动，一开始不断加快，而后随着呼吸的平稳渐渐减缓，最后趋于稳定。
直到这时，他们也没有主动分开的意思。
两人心中似乎都藏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唯眼下有机会借彼此互相安慰，忍不住亲昵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檀楚煜听见林赫炎呼吸缓缓延长，箍住腰身的手坠在身侧，双眼紧闭，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心底涌过一阵暖流，眼眸微动，视野里只有毛茸茸的一团，看上去比醒着的时候好欺负多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背着他做了什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反手搂住林赫炎的腰，他试图将人搬到床上睡觉。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忽然死死扣住他的手臂，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而他居然无法抵抗这股力量。
眼神恢复清明，重新聚焦，林赫炎如触电般松开手，惊骇地望向被抓得乌青的手臂：“对不起，我以为……”
“好了，没事。”檀楚煜咬牙甩了甩手臂，带着一丝愠怒，“臭小子让你吃饭吃得脑子都长肌肉上了。”
“我、我错了……”林赫炎差点被这锐利的眼神看软，好在还有檀楚煜用完好的左手拖着他，才没噗通一声跪地上。
“知错了还不赶紧给我拿药来。”
冰凉的红花油被均匀涂抹在皮肤表面，一层层盖过手印。林赫炎的面孔被发丝挡住，眼底的晦暗深藏其中，但即便檀楚煜无法看见，也能够猜到大概。
“在想什么？”
林赫炎将多余的棉签丢进垃圾桶，沉默片刻才蹲在他的面前说话：“你明知道我在想什么还要问我……”
“那是我的错？”檀楚煜忍不住捏了捏林赫炎的脸颊，年轻人脸颊上还有不少胶原蛋白，手感至少比他的好多了。
“唔哦的……”林赫炎没吐出几个完整的字来，面上一阵委屈。
莫名有种在养大狗的错觉，檀楚煜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下方的狗脑袋：“早点睡吧，都困成傻子了。”
像是在说林赫炎，也在说自己，他没管林赫炎在后方捣腾什么，眼睛一闭倒在床上沉入梦乡。
他们之间并不需要道歉，就和不小心踩到家养宠物时一样，多余的道歉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知道心意便已足够。
……
檀楚煜本以为今天可以一口气睡到天亮，却没想到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看，令他不寒而栗。
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他缓缓睁开一只眼，假装不经意看向床边。
月光透过窗帘投射进屋内，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立在正前方，一双眼睛仿佛闪着光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一定会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寒毛倒竖，可檀楚煜是谁啊，他能看不出面前的是谁么……
脚腕暗自发力，他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滚下去。
然后不偏不倚地将林赫炎刚刚伸出的手臂砸得结结实实。
全身压下去产生不了多少重量，除了给另一个人微不足道的惊吓外，反倒是他自己受伤的手臂更痛，这么做称得上以德报怨。
“没事吧？”林赫炎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靠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回检查他的身体，“怎么突然滚下来了……”
檀楚煜淡定地由着他对自己动手动脚，冷不丁抛出一句：“不知道，可能是做噩梦吓得。”
林赫炎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是、是吗……”
“是啊，所以你怎么大晚上跑我房间？”
“我……”
“不要告诉我是做噩梦害怕了。”
林赫炎顿时住嘴，一溜烟儿跑没影，只留下一句：“我回去睡觉了。”
十分自觉，自觉得都不需要再找理由把人赶出房间。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檀楚煜心中竟出现一丝名为落寞的情绪。
他们不能越界是没错，可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能有什么问题？
那日的反复纠结和退缩在此刻化为乌有，仅仅一个拥抱便让他产生戒.断反应难以割舍。
好不容易得来的人，他再贪心点又怎样？
深夜的大脑尤其不清醒，他像是被毒苹果引诱的蛇，一步步向深渊靠近，打开潘多拉魔盒。
“过来吧。”
最终他只留下这一声叹息……
当檀楚煜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再是纯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双沉静紧闭的眼睛时，他知道以后再也不需要收拾地铺了。
那张同他完全一样的脸永远会朝向他。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打在脸上，精准地框出他最偏爱的部分。纤长的睫毛微微卷曲向上翘起，如同细密的钩子钩住他的心脏，令心底一阵酸麻。
他想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幸福的事，好似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终于过上平定安稳的生活。
从前他喜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同自己对话会让他陷入疯狂却会令他安心。但现在他没必要这么做，微妙的满足感充盈内心，填补所有感情空白。
他想他甚至可以将所有镜子打碎，再也不需要看那个虚假的影像。
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急促，他故意将手指戳在林赫炎的鼻尖上。光影偏移，阳光恰好聚焦在他的指尖，随着他的动作向上移动。
紧接着，那双眼睛睁开，先是睁开一条缝适应光线，而后变成斗鸡眼，转而恢复正常，倒映出他的模样，弯起一道微妙的弧度。
“早。”他同他打招呼，“懒猪。”
“早。”林赫炎说话时带着晨醒时分独有的沙哑。
“该起床……”
尚未说完，他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迅速抓住向下拉去。肇事者毫无自觉地贴过来，宛若抱住一只大型玩偶般环住他的手臂，低头将散乱的头发冲着他的脸。
呼吸一滞，他没敢再动也没出声制止。
不是因为他快要痊愈的手臂，而是某人放肆点火的行为。
被抱住的手位置格外凑巧，恰好能感受到某个被唤醒的尴尬部位,而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此刻不光是生理上，心理上他更想和某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拼刀。
紧急向后挪动，却不料背后是坚硬冰冷的墙壁。这张单人床能容下他们两人还没塌已经是奇迹，在共眠的短短几个夜晚，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提出重新打地铺或是换张床的建议，谁成想他终究还是得面对这个亲手挖出的大坑。
“放手……”他只能出言提醒。
那只毛茸茸的脑袋似乎动了一下，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下床，转眼便看不到人影了。
这是……害羞了？
不觉一阵好笑，檀楚煜翻身仰躺，享受片刻一个人的床铺后，才施施然起床进行洗漱。
他很欣慰他们两人都很自持，只要继续保持下去，一点困难或者窘迫都不算事。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几乎没再操心过洗澡和吃饭等日常问题，连工作时的心情都舒畅不少。
除了林赫炎总是拿错他的内衬外，一切都很好。
唯一令他头痛的问题是，最新的心理测试结果出来了。相比起上辈子，这一次林赫炎的边缘型人格减弱不少，反倒是偏执方面加重。
测试结果有点偏差也正常，他深知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性格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他没多在意，决定先按步骤将有问题的学生一一喊过来谈话。
和过去一样，一整个上午他都坐在会议室内，熟练应对每一个学生。
直到他发现名单上出现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徐阳容。
这个人是谁？
当学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终于回想起这张熟悉的面孔。
是当时在秦玄奕身边的几人之一。
不再像过去那样胆怯畏惧他们的存在，却也没法完全冷静，他清楚先前太平的日子恐怕是要画上句号了。
“老师，您倒了水不喝吗？”那人笑容满面地坐在自己面前，上来便问出最致命的问题，“您看上去很渴。”
只是睡在一张床上盖一张被子的关系，真没做什么求放过
林赫炎：这个时候还是纯情小楚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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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和你睡一起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