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最终驶入万柳书院。
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暖光灯光以及各种昂贵草木——一片叶子价值一万的那种。邵雪不禁从内心发出一声来自“逃犯”的穷叹:
“有钱果然不一样……”
不多时,车子在地下车库一个僻静角落停稳,陈谷雨率先打开车门。
“下车。”
依旧简短的命令,不带任何情绪。邵雪磨蹭着解开安全带,结果一个分神,脚踝落地时又是一阵刺痛。他咬着牙,踉跄地跟上。但陈谷雨似乎完全没有等他或者扶他的意思,径直走向电梯间。
邵雪缩在电梯间角落,尽可能远离陈谷雨。不过他还是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极淡的烟草味。这气息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感官,让他无所适从。
“叮——”
电梯门开了。陈谷雨走向一扇厚重的木门,输入密码,随后,一阵极轻微的电机启动的蜂鸣响起。陈谷雨手轻轻一推,或者说,他只是碰了一下,这扇看起来有上百公斤便自动打开了。
静音,平稳,毫不费力。
屋内是非常适配刑警的中性风格,不杂乱也不邋遢。客厅宽敞空旷,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一张看起来硬邦邦的黑色皮质沙发,一张钢化玻璃茶几,以及一台投影仪。
陈谷雨反手关上门。轻微的落锁声宣告着邵雪正式踏入这个由陈谷雨绝对掌控的领地。
陈谷雨没开大灯,只打开了客厅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然后转身去了卧室。过了几分钟,陈谷雨提着药箱回来了。
“沙发,坐”
邵雪狐疑的看他一眼,一瘸一拐地挪到那张冰冷的黑色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
“脚。”陈谷雨依旧言简意赅,随后在沙发对面的一个小矮凳上坐了下来。
邵雪迟迟没动,担心面前这个男人会借上药这个缘由“不小心”把他的脚掰下来。
“需要我再说一遍?”
邵雪猛地回神,慢慢地把受伤的右脚伸了过去。陈谷雨等的不耐烦,粗暴地伸手抓住他的小腿,搁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
冰凉的药油倒在掌心搓热,然后猛地按上红肿发热的脚踝——
“嘶!”邵雪猝不及防,痛得整个人一缩,眼泪差点飙出来。
陈谷雨力道极大地揉按着伤处。他的手法异常熟练,可以说是专业,但过程绝对称不上享受,每一次按压都精准地碾在痛点上,邵雪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陈…陈谷雨…你轻点…”邵雪忍不住带着哭腔哀求。陈谷雨手下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谁让你跑那么快” 邵雪瞬间哑火,只能咬着嘴唇,默默忍受着这堪比酷刑的“治疗”。
昏暗的光线下,他能看到陈谷雨低垂的睫毛,浓密而直,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他的鼻梁很高,唇线紧抿,专注的神情里透着一股冰冷的禁欲。
这太诡异了。邵雪想。一个几个小时前还像抓逃犯一样把他按在墙上的人,现在却在给他揉脚?虽然揉得他生不如死。
就在邵雪觉得自己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陈谷雨终于放开了他,拿出绷带,手法利落地进行了包扎固定,动作依旧专业得不像话。
“骨头没事,韧带拉伤。”陈谷雨盖好药箱,起身去洗手,水流声哗哗作响。他背对着邵雪,忽然开口,声音混在水声里,有些模糊不清,“现在,能说说为什么了吗?”
邵雪抱着包扎好的脚,蜷缩在沙发里,沉默半天“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再回答吗?”
陈谷雨关掉水,用毛巾仔细擦干每一根手指,倚在厨房流理台边:“说。”然后他迈步走过来,坐在邵雪旁边,盯着他的脸。
邵雪抬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认真道:
“我是被陷害的,你相信我吗?”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陈谷雨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