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此刻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崔金香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早已扭曲变形，满是愤怒地喊着：“起诉？！她凭什么起诉？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程家哪里对不起她？啊？衣食住行供着她，让她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她居然跑到港城去告我们！这不是让我们转着圈的丢人啊！”
她胸口剧烈起伏，骂声在客厅里回荡。
在崔金香看来，沈丽华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慌什么！”程德安呵斥了句，手中那对被盘的油润的核桃停止了转动，被他紧攥在手心里。
崔金香被程德安震得一愣，剩下的骂声卡在喉咙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程凯抓着头发，怒意正盛，“不管如何，一毛钱我都不会分给她的，她想撕破脸，好啊！那就背一辈子债过去吧！”
就在此时，门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崔金香只当是沈丽华回来了，怒气冲冲地去开门，结果门一开，是夏沉雪。
而且还怪失魂落魄的。
夏沉雪脸色惨白，那双惯会传情达意的眼眸此刻红肿不堪，里面积蓄满了泪水，只一眨眼，就落了下来。
她外搭着小披风，脚下一反常态踩着平底鞋，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主动打招呼，只是倚在门框上，极为哀切地望着客厅里的程凯和崔金香，未语泪先流。
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惹人心疼。
“程总……程阿姨……”夏沉雪哽咽着，声音连不成句“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才来找你们……我好像闯祸了……”
程凯正因被起诉离婚的事烦心，一看到夏沉雪竟然主动找上门更是焦头烂额，皱眉烦躁问道：“什么事，打电话和我说不行吗？”
崔金香则耐心很多，慢着性子问：“小夏，怎么了，你慢慢说。”
夏沉雪踉跄向前走了几步，脚步虚浮，她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这几乎是下意识保护的行为。
这也瞬间吸引了崔金香的注意力。
夏沉雪垂头断断续续地讲，“我……我前几天身体一直不舒服，有些恶心乏力，还以为是最近一直操劳过度累着了。”
“结果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
怀孕两个字如同一声炸雷，骤然炸开在程家人的头顶上。
程凯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的不耐烦被震惊和混乱取代。
怎么可能，明明每次他们都做好了安全措施。
怎么还会怀孕？！
难道长期避孕药失效了？
他死死地盯着夏沉雪的肚子，脑袋里一团乱麻。
而崔金香立马扶住了夏沉雪，面露喜色，“怀孕了？是喜事啊，这算什么闯祸！”
她目光急切地在夏沉雪腹部游移，仿佛能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在向她招手。
夏沉雪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我检查完在医院不小心遇到丽华姐了，她好像也在医院看病检查。”
“沈丽华？！”听到这个名字，崔金香脸上的喜色顿时褪去。
夏沉雪抚着胸口，神情悲戚，“丽华姐看到我从产科出来还拿着报告，就拦住了我，然后抢走了我的产检报告，我根本抢都抢不回来……”
“产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怀孕周数，丽华姐一定会拿这个当证据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在医院遇上她……我是不是闯了很大的祸……”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都要哭晕过去。
看到她如此自责，程家人也不好再说她什么。
至于怀疑她和沈丽华联手这件事，程家人更是想都没想。
开什么玩笑，小三和原配自古就是站对立面的。
两个人遇见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还联手？
程德安敛眸，“沈丽华她想在港城打，以为自己占了先手，选了对她有利的战场，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
“我们在向海也起诉，程家的财产和关系纽带大部分都在向海，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程凯，你联系几位你的老总朋友，给思宇科技做些负债，即使沈丽华想分割财产，有这些负债的情况下也够她喝一壶的。”
夏沉雪纤长手指攥着衣袖，双眼依旧泛红，怯生生地插话道：“我知道叔叔是想借助在向海盘根错节的利益，可是港城那边就不管了吗？”
她察觉到程德安瞬间不悦的脸色，连忙将语气变得更轻柔，带着一种全然为程家打算的忧切，“我的意思是，就算决定在向海起诉，但港城那边的诉讼程序并不会停滞。如果不应诉的话，港城法院很可能做出极其不利的缺席判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却完全戳中程德安的心。
沈丽华的突然发难，实在是快准狠，谁知道她背后还隐藏着多少杀招？
程凯也同意夏沉雪的分析，“爸，她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对港城那边不闻不问，知道要知道沈丽华的底牌都有哪些。”
“而且，我们可以双线进行，站在向海按计划起诉离婚，但在港城那边也得应诉摸底。”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了几人之间。
是程继宗。
他抱着汽车人玩具，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兴奋。
他都听到什么了？那个漂亮姐姐和爸爸有了小宝宝？爷爷奶奶好像很紧张，妈妈要和爸爸离婚？
家里要乱套了？
零零散散的信息组合起来让程继宗感到分外刺激。
他讨厌那个总是冷着脸管束他，还总是和他发脾气的妈妈。
他喜欢这个对他温温柔柔无比迁就，什么都给他买从不凶他的漂亮姐姐。
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了，漂亮姐姐是不是就能一直留在家里，还会当他的新妈妈了？
太好了！
程继宗跑到夏沉雪面前，大家都害怕他做出什么对夏沉雪过激的行为，比如推搡她腹部，或者对她打骂之类的举动。
就连夏沉雪自己，也微不可察地向后移了两步。
谁成想程继宗伸出双臂，一把紧紧抱住了夏沉雪的腿，仰起那张肥呼呼的小脸，毫不掩饰地兴奋说道，“漂亮姐姐，你要给我生小弟弟了对不对？！那你以后会一直住在我家吗？”
“你来当我妈妈吧！我才不要那个凶凶的妈妈，我要漂亮姐姐当我的妈妈！”
所有人都被程继宗的童言无忌给震住了。
崔金香虽然听过程继宗说这种话，但没想到他竟然现在还记挂着这事，而且他竟让对夏沉雪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什么敌意。
这样一想也是好事。
程凯却是真的惊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现在竟然连妈都不认了。
也成，反正他和沈丽华是肯定要离婚了。
儿子不喜欢妈妈，到时候他争抚养权的时候也省事。
程德安叹了口气，“小孩子是看的最明白的，看来沈丽华在教育上是真有些过失。”
而被程继宗紧紧抱住的夏沉雪，在最初的错愕后，她低下头，温柔地拍着程继宗的头。
声音也格外的甜美，“继宗乖，别怕，以后，姐姐会陪着你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是用充满暗示的话语，给出程继宗一种可能性。
*
法院内中央空调的冷气十足，沈丽华和程凯对坐在两侧长桌旁，泾渭分明。
而律师们则正对着法官席。
程凯脸色铁青，他被连日来的高压整垮，整个人有种被逼到绝境的焦躁。
即使如此，他仍衣着光鲜，穿着昂贵的定制西服，眼神阴狠地盯着对面那个曾经任劳任怨为程家付出十几年的沈丽华。
沈丽华穿得很简单，只是小衫长裤，没画任何妆，就像是平常去菜市场买菜般的穿搭。
她甚至没多看程凯一眼，只是偶尔与她的律师交换一两句意见。
仿佛这场诉讼，她置身事外般的胜券在握。
这种冷静彻底惹恼了程凯，在他的预想中，沈丽华应该是痛哭流涕，至少是歇斯底里地控诉他的出轨与家暴。
而此刻沈丽华淡然的态度显得他倒像是个不被在意的小丑。
整个庭前会议依照着流程进行着。
双方律师就财产申报和证据交换等程序性问题进行着枯燥而紧张的拉扯。
当朝珠伞再次强调需要程凯及程凯父亲程德安披露其全球资产，特别是近期异常资金流向时，程凯忍无可忍。
他一拍桌子，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顾及所谓的风度和场合，指着沈丽华的鼻子，“沈丽华，别太过分，你这个贪慕虚荣的白眼狼！”
他的骂声在寂静的场合中格外刺耳，他的律师试图插话制止他发言，但程凯根本不管。
“我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你心这么野胃口这么大呢？我自己的钱，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处心积虑跑到港城告我，想把程家掏空是吧，真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他将心中这些日子的愤恨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是他让她这个山鸡成了金凤凰，要是没有他，她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呢。
在他的心中，他给予沈丽华富足的生活，她就应该感恩戴德逆来顺受，现在竟然造/反告他，真是个贱人。
面对程凯劈头盖脸的辱骂和指控，沈丽华不再委屈和悲愤，而是轻轻开口，“程凯，你知道吗？抛开那些令人作呕的虚伪和自私不谈……”
她停顿片刻，欣赏着程凯脸上困惑和警惕的神情，然后满意地说出，
“在出轨背叛，算计家人这一点上，你真的，和你那位好父亲，像得惊人。”
证据交换一般是庭审前文书流转的方式进行，但为了剧情，我选择了比较少见的庭前会议来进行
我的法律知识都是靠学生期间写法律栏目剧和问些律师朋友，并不准确，还请各位谅解
如有具体法律问题请一定咨询律师，不建议拿本文当法律科普读物，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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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交换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