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袁祥假设那个蒋小校说的都是实话,他准备把突破的重点放到那只信鸽上。

蒋小校说的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他也派人去看了,什么也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捷足先登。

他们又在院子里挖了半天,没能挖到鸽子的尸体,也不知道蒋功曹是不是顺手丢院子外面被野狗叼去吃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信鸽这件事是真实的,这就是最大的突破。

早说过,唐源城内是不允许养信鸽的,若还有人用信鸽传信,最大的可能就是偷用军队中的信鸽。

负责养信鸽的军官已经做好准备,见到袁祥就汇报说,已经清点了两遍,除了前几天放飞河东的两只还没回来,其他都在登记中。

而且半个月内,没有任何信鸽死亡。

“会不会有人偷偷买了一只放进去呢?”

“我们这里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信鸽,和外头的鸽子不一样。而且,鸽群里面忽然进来一只新鸽子,是会被鸽群排斥的。最最重要的是,军中所有鸽子都有标记,每个军的标记都不同。”

袁祥又让自己带来的人再清点一遍,那军官稍稍连声应着带人下去了。

军队这条线排除了,袁祥下令清查周边村镇,还是一样,保甲、里正一个个追问,在人口不太多,生活空间又很小的古代,想要瞒着人干点什么其实很难,更别说信鸽这种敏感物品。

这件事袁祥自然不会自己去干,于是这天的任务算结束了。袁祥说既然到了军营,问他有没有兴趣看看军士们演练?

司徒自然答应,两人转道去了校场。

军士正在操演阵法。

步兵重阵法,一支步兵在结阵的时候,能够对抗数同等数量甚至倍数于己的敌人而不败,甚至可以对抗骑兵的冲击。

司徒对阵法一窍不通,这个锅当然是原身的。

陈国公擅长骑兵,儿子们也专心骑马射箭,阵法那么“古典”的东西,关陇贵族们有研究的很少。

唐源齐军中最精通步兵阵法的是关河,当下他也正在演武场上,见了外甥遥遥点了下头。

阵法演练,以旗为号,以鼓为令,数千军人动作整齐,变阵迅速。

旁边有监督的军官,谁动作慢了,或者出了错,上去就是一鞭子。

气氛特别严肃,两人看了一会就转去了骑兵的靶场。

骑兵是大齐军队的灵魂,只不过这几年柔然离心,从西域进良马的通路受到很大影响。

骑兵讲究灵活,不结阵,对单兵作战的综合能力要求很高。

校场上士兵们正在练习骑射,几名中下级军官在旁边监督指导。摸约是连着几人表现都不怎么样,一个军官大声呵斥了几句,旋即自己上马亲自示范。

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十靶十中。

场边雷鸣般的喊声。

那将军又说了几遍骑射的要义,下马往旁边走,一抬头看到袁祥。

“来来,我给两位介绍一下!”

这个射箭能力出色的将军姓韩名朔,不到三十岁,参军都护,只有九品的武将。

“若论私交,我要叫一声世叔——这是韩夫人的弟弟。”

韩朔笑笑和司徒见了个平礼。

司徒的原身很擅长骑马,射术倒是一般,立刻向他请教诀窍。

韩朔没想到陈国公家的小儿子是那么“爽朗”的一个人,略微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平静,认认真真和他说话。

两人聊了一阵,司徒兴起,骑马挽弓也上了靶场。

十箭四中,的确很一般。

韩朔又指出了他的几个问题,针对他的特点给了建议。司徒越练越兴奋,一时连吃饭都顾不上,等到累的不行了才结束。最后一次,已经十箭法六中,有了长足进步。

司徒偶遇良师特别兴奋,如果放在后代,这就属于特别适合当教官的那种人。

他一定要请对方喝酒,韩朔说自己在值守不敢离开,于是约了两天后旬假的时候在唐源城碰面。

袁祥等不了,早走了,留了人等他,两人昨天没吃成的饭今天继续。

于是策马归城,又去了袁祥的宅子。

地方不变,人也不变,陆世英又跑来了。

陆世英还给他带了份礼物,是他妻子准备的。萧明华这几天专心侍奉抱恙的婆婆,没有时间和这个姻亲见面,让丈夫送来一块玉佩。

上好的碧玉,雕修竹,祝他节节高升。

司徒简直想要捂着脸嘤嘤嘤,在见到许世英触动记忆之前,他哪知道还有个姻亲在唐源,根本没有准备礼物。

昨天已经忙着写信给家里求助,也不知道能不能拖到家里送来合适的礼品再登门。

这主要怪陈国公治家严谨,出门的时候压根没给他带多少钱。

他当下手头灵活,还得感谢信阳侯家的江夫人给的那笔银子。但这笔钱也不够他在唐源置办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多就是能多请朋友喝喝酒。

再说了,在唐源城买东西送人……唐源有什么好东西是面前这几个人不知道的。

今天的气氛很轻松,真正的朋友相交,吃饭喝酒。

和云长影家里一样,袁祥府上也没有乐伎舞女,年轻人喝到兴头上,击杯放歌。

唱的都是《饮马长城窟》这样豪迈的诗歌,间或还有“敕勒川,阴山下”的草原歌谣,尽显关陇贵胄汉胡交杂的特征。

袁祥说起司徒在演武场上乐不思归的事,又指着陆世英说“你表兄弓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精通战阵,他最近闲着无事,司徒兄可以让他多陪你练练武。”

司徒…………

表兄不是为了探望母亲的疾病才告假的么,怎么媳妇忙的都没空出门,做儿子的反而“很闲”。

你们古人的做法是真的有点难懂。

随后又说到蒋功曹的事,信鸽这条线没有结果,袁祥有点烦心。

“对了,蒋功曹不是被生擒的么,他说过些什么?”

袁祥自然已经问过萧明业,也问了牢头和负责提审的官员。

蒋功曹当时的精神状态很亢奋,亢奋的有点不正常。

有用的话没说多少,倒是反复说他是为了唐郡好,他死不足惜,圣上会还他公道。

在被抓回来的简单讯问中,短短几天瘦了一圈的蒋功曹瞪大了眼睛一便便扫射周边的人。他脸颊凹陷,有深深的黑眼圈,眼睛里满是血丝,可目光炯炯,亮的瘆人。

他疯狂的笑,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谁也逃不掉,哈哈哈,杀了我也没用。和柔然人勾搭的奸细,圣上会处罚你,哈哈哈。”

司徒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手环抱:“这是……暗示那个奸细就在审讯他的那些人里?”

“不可能,当天在场的没有高级官员。如果是他们,根本不存在蒋功曹所谓‘不能在唐郡出首,必须亲自上京’的说法。”

蒋功曹已经是唐郡中高级官员,能正式审问他的至少要关河这样的级别。

“既然是‘亲自上京’他身上没有搜出书信?”

袁祥一摊手,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压根没找出什么证据,他都怀疑蒋功曹是不是犯了癔症。

“驿站——最近路上很不太平,他只身上京,会不会担心遇到盗匪之类,干脆通过驿站送出去了。他在离开唐源多远的地方被抓的?”

“二郎追出去百余里。”

“他是正式的官员,可以随时通过驿站送递信件。”

袁祥翘了下大拇指,马上让人把这种可能通知关河。

即便是赵国公府的亲信幕僚,他毕竟没有正式任命,查驿站得让他舅父去下令。

至于查到了怎么办,这就不适合和赵国公家的小公子说了。

既然蒋功曹已经死了,他们自能有办法将信息在京城拦截住。

袁祥敬了司徒一杯,笑着说你真是我们的福将,看你这一来,两三天时间,简直是拨云见雾。难怪东都那么扑朔迷离的食脑怪事件能迎刃而解。

司徒心想食脑怪的事除了吓人,并不复杂,能够解决,一大半要归柳长荫父子。

他和云长影真正是踩在前人肩膀上摘桃子。

许世英忽然想到一个新八卦:“今儿表弟在校场遇到的韩朔是吧?他们家最近是真的有点倒霉。”

袁祥叹了口气:“可不是,钟三哥和钟鸣相继去世。”

“不不,我说的是韩家——虽然也牵扯到了钟家。”

袁祥眨眨眼睛,这是新八卦,好奇。

韩家的当家人和长子都陪着永平帝北巡,期间在一些事上惹恼了皇帝。

事情很简单,也很老生常谈——劝谏皇帝别和处蓝可汗会面。

同样的劝谏从皇帝出发前就开始了,但凡长点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个新可汗野心勃勃。

柔然在西域重新洗牌,原本与大齐交好的各部、各国纷纷归顺柔然,一旦有不服的,就会招到灭国之祸。

他写给永平帝的信的确还是很恭敬,称他圣天子,无以伦比的,天上地下唯一的大可汗。但是草原每年送来的马匹质量越来越差,侵扰边境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处蓝可汗是一定会和大齐分道扬镳的,两国之间也必有一战。

这么个时候,永平帝非要接受可汗的邀请,去边关接受“草原各部,西域诸国的礼拜”。这种自我感觉和现实之间的偏差程度已经大臣们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一开口就是忤逆——皇帝相信自己四海来朝,你非要告诉他“哥们,醒醒吧,人家就是骗你去死,而且我们还打不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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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唐
连载中明月晓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