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长诛邪”的云小将军和什么都擅长的柳公子，跟着何成月等人走了一段路，到了目的地。
火把映照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云长影给了何成月一个充满问号的眼神。
适才路上何成月要卖关子，说等他们到了地方，亲自感受一下才好。
何成月做了个噤声动作，自己侧耳听了一下，低声道：“来了！”
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从低沉的吟唱到雷鸣般的响动。
声音似龙吟，似虎啸，又似巨兽困于地底，放声哀鸣。
声音时响时轻，响亮之时脚下土地都好像在微微颤抖。
响声从洞口传出，回荡在山谷之中，声波来回激荡。一时之间，只觉得天地之间所有声响都消失了，只有这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异声激荡回旋，上达九霄，下撤地府。
这声音响亮的时候山谷回荡，连何成月都拉着他们两个后退了几步，众人都下意识的盯着那个洞口，生怕下一刻就有一个巨大的异兽跳出来。
而低沉的时候，如泣如诉，好像地府撕裂了一道口子，传出地狱中受刑众鬼的悲鸣。
这两种情形很难说哪一种更吓人一点，胆子小一点的士兵已经捂着耳朵，蹲在那里缩成一团。
响声持续了半个小时，陡然停止。
山林回归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何成月才道：“这般情景隔三差五就发生一次，而且经常是连着两三次。”指指周围：“弟兄们惊惧不已。”
巨响第一次出现时，柳熙宁也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当下已经恢复平日的稳重，从士兵手中拿过一支火把，朝着洞里走进去。
“柳公子……柳兄弟……”
旁边立马有人拉住：“还是明日天亮再来看吧。”
何成月也有些心悸：“这事已经发生许久，不急在一时。”
刚才柳熙宁一动，云长影也跟着往里走，此时也被人拦住。他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感觉这洞很深，光凭火把亮度实在不够看，也就听从劝说，还顺手拉了一把柳熙宁。
回到何成月旁边，他问道：“这洞大概情况怎样，何寨主应该派人探过吧？”
何成月点点头。
一边立刻有人开始补充介绍。
他们扎寨的地方是个把月前何成月就看中的，他们在此经营了一段时间，也是在距离这里不过二十里地地方设伏击溃了河南招讨军。
此地扼守惠丰仓，周边地势非常复杂，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除了惠丰仓，这里又不在通行要道上，不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何成月要将此作为一个重要据点。
这处山洞是在山寨防御体系营建过程中发现的。
应该说不是发现，而是某一日和现在一样，异响突起，震动数里。当时还是白天，众军士循声觅迹，找到了这里。
当时，山洞口长满杂草，藤曼将洞口几乎完全遮蔽。
有大胆的士兵拨开藤曼，看到黑漆漆一个洞，恰好一声尖锐的嘶吼声起，直接吓得几个人丢下兵器抱头就跑。
事后，有人在周边打听，当地百姓一听他们在这么个地方扎营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连声说：“这里住不得，住不得！”
这个洞被当地百姓称作“困龙洞”也有叫“地魔洞”，不同名字伴随着不同的民间故事。其中“地魔洞”这个名称影响力更大，而且和另外一个奇异现象联系在一起。
当地百姓都说这个洞可以直通地府，下面有一个连地府都那他没办法，只能困不能除的大魔王。这魔王高有数丈、青面獠牙，吃起人来一口一个。
因着被锁在地底，魔王大多数时候在睡觉的，但有时候被声音惊动，就会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声。当地百姓都绕着这里走，偶然有胆子大的猎户上山，也是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
“那刚才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发出巨大声响啊？”
“对，这地方如果发出巨大声响，那么不出一盏茶，必能听到刚刚这种巨响。即便不发出声音，隔一段时间也会这种响声也会出现。当地山民说这是魔王自然睡醒了，在那里哀嚎。”
这件事让寨中兄弟们都非常不安。何成月也选派了胆子大的人去探洞，前后两批，一共五人，无一返回。
军士们私下里都在传，这是让魔王撕碎吃了。
这个魔王故事的另外一个佐证就是大概三里开外，有一处深潭，水面大约一百多平米，深不可测。
水潭的水源来自一处小瀑布，瀑布落差只有五六米，再往上也是一个洞，看不出水的来龙去脉。
这个瀑布经常冲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是野果、树枝，还时不时有动物的骨头，甚至有衣物的残片。
云长影想了一下：“你们说去探洞的五名弟兄都遭遇了不测，是否是在那个水潭里冲出来他们的遗物？”
“不错，有衣物残片出现在水潭里。还……还冲出来一只手。”
“一只……手……？是被砍断还是被撕咬的？”
那人愣了一下：“不知道，冲出来的已经是白骨。”
“那，不太可能是那几个兄弟的。白骨化没那么快。”
说的人瞪大眼睛：“那不是被魔王啃的么？”
云长影：………
“能不能到那处水潭去看看？”
这句话一出，顿时收获了一大堆崇拜的目光。云长影可以想象他们的脑洞——到底是擅长诛邪的小将军，一点都不害怕。
“明日天亮再去吧，路不太好走，用火把也看不清。”
回去路上何成月问他有什么想法。
想法当然是有的，说起来也是巧，他看过一部专门讲“奇异地质现象”的纪录片，其中就有几集是关于这种洞穴奇响的。
可能的成因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但是他犯愁要怎么和一群古人说通类似于：间歇泉、风洞效应之类的名词，最重要的是，怎么让他们相信。
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何成月笑着说小兄弟不要着急，我等研究了个把月都没结果，慢慢来。
这件事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没什么了不起，但在何成月真的是一个巨大困扰。
不管是魔王还是好听一点的“困龙”都让凤凰寨的人不安，一直有人提出要换地方。
然而放眼周边方圆二三十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那么完美的驻扎地。
幸亏第一次异响发生后没多久，何成月就大败河南招讨军。
寨中的谋士们对下说，这洞内乃是龙吟，龙吟，天子气象，吉兆。
成功安抚了不少人。
可这异象隔三差五的出现，特别是每次异响过后，第二天那水潭里总会飘出来一些骨头之类的东西。
很快下面的人又在偷偷传言说：“那是一条魔龙，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受拘束，一旦脱困，方圆数百里都会被魔龙吃掉。”
不仅士卒和百姓们害怕，其实何成月自己也犯嘀咕。
柳熙宁笑吟吟的说：“那今日我等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去看看那个魔王吐骨头的水潭。”说到这里朝云长影一笑：“捉邪斗魔，云郎将有经验。”
何成月的新据点还在修建中，条件不太好，柳熙宁和云长影只有一间屋子可以住。
此时天寒地冻，山寨里连个火炕都没，晚上冷的难受。
云长影把衣服都盖上，还是冷的睡不着，翻覆了一会，听柳熙宁笑道：“云贤弟如果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如何。”
“嗯？”
“云贤弟对‘地魔洞’异响的成因已经有想法了吧？”
“啊？柳兄莫要取笑，这黑灯瞎火的看一眼我怎能有想法。”
柳熙宁哈哈大笑。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究顶不住了：“行吧，我的确有想法，但是——恐怕不是何寨主想要的结果。”
柳熙宁起身擦亮了灯，笑道：“是什么原因，我也好奇。”
“有……几种可能吧。山洞这种结构本来就容易出现巨大的声响，就好像……”好像了一会，没找到合适的比喻。
倒是柳熙宁听懂了：“宛如山谷多回声？”
“对！有时候并不是太响的声音，在山洞中也容易被放大。特别是这个山洞的结构呈喇叭状的时候。你看，我们用纸这么卷一个筒，对着里面说话，是不是声音会格外响。”
“哦？有这个说法，明日试试看。”
云长影：妈呀，科学普及有风险。
“总之，我们在外面听着巨响，山洞中的声音来源并不一定很响亮。比如，风声就可能形成这样的巨响。”
“还有呢？”
“我也觉得风声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这个山洞是外面刮风的时候出来巨响，而且声响变化相对稳定。你明白哈？就是从响到轻，每次时间差不多，间隔差不多这种。”
“能听懂。”
“如果是这种，那可能是风的作用。但是这个洞的情形不太象，所以，我觉得是洞中流水的影响。”
“若是流水，应该昼夜不息。”
云长影又卡住了，想了好一会，终于自暴自弃道：“不知道云兄听说过‘间歇泉’这种现象么？”
没想到柳熙宁眼睛一亮，一拍手：“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间歇泉！”
然后他面对的就是云长影一脸“握草，你居然知道间歇泉”的震惊、呆滞表情。那神色丰富的让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愣了好半晌才道：“不知道云兄看过一本叫做《水经注》的书么？”
云长影…………
你别驴我，我看过《水经注》，里面什么时候写过间歇泉？
但是再看一眼柳熙宁认真的样子，哦对——我没看过这个世界线的《水经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