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牛的脚印?

阁楼上的某间厢房里,呼噜声震天。

一人一袭白衣站在床边,垂头思索再三后,弯腰伸出手捏住床榻上那人的鼻子。

以白躺在床上,猪叫一样哼哼了两声,闭着眼眼球转动了几番,见他快醒了,相里墨忙起身背对着他坐在床边。

只见床上那人猛地坐起,眼还没睁开就喊到,“有刺客!”

相里墨一脸沉默地看着他,伸出手指推了推他脑袋,“睡晕了你?现在在城里,哪来那么多人爱刺。”

以白摇了摇头,清醒了些许,似乎是感受到相里墨身上的凉气,他又探头看了看,只见这人鞋上还有些许尘土。

“殿下,你去哪了?”

相里墨起身走向圆桌前坐下,“今晨我去了竹林,刺客一行,尸体全被抬走,甚至武器也换了一批,显然不是昨日交手所用。”

以白一个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圆桌前,双手撑桌问道,“那我们的人呢?可有被抬走?”

“没有。”

“有夫子的尸体吗?”

相里墨抿了抿嘴,“昨日下过雨,车辙尤为明显,我今日看了一番,从近至远,皆是直直一线,并无马车离开的痕迹,夫子的马车,在进竹林前…或许更早,便离开了车队。”

“什么?!”

以白像是听到什么打击般重重跌在圆凳上,上一次歇脚后,夫子尚且还一同启程,直至竹林处,期间并无人前来通报夫子身体不适暂缓赶路,车队人数众多,夫子离开,总不能是被掳去吧?

他心想。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良久后,以白开口,“那我们,还找夫子吗?”

“求和国书尚且在夫子手里,找,是一定要找的。”

相里墨似乎猜出以白心中所想,可他实在想不到夫子为何不辞而别。

他起身去窗边拿起剑,其中一把丢向以白,掂了掂手里的荷包便向门外走去。

“岳姑娘给的银两还有不少,先去借两匹快马,沿着竹林往北走。”

“是。”

马蹄下一阵尘土飞扬,连路旁的树叶都被风吹地掉落一地。

“断了。”相里墨一收缰绳,马停了下来,地上的车辙越来越浅,此处风沙大,路上的车辙更是消失殆尽,“再往前走,便要回平嘉了,淳于钦的人在那守城,父王既指派夫子跟从我,想来也不能再回去。”

以白环顾四周,像是发现了什么,翻身下马,走进树林里弯腰查看。

相里墨见状也跟了上去,“在看什么?”

以白捡起树枝,顺着来时的路指过去,是一排脚印,和平嘉车队的车辙一样,越往泱国去,脚印越深。

“这是…?”

地上的男人一脸认真,伸手比划了一下,“牛的脚印。”

“。。。”

相里墨噎住了,有些无语。

这有何稀奇?

“顺着脚印走,往前就是竹林,牛一般是不在竹林吃草的。”以白直起身,“能在此地放牛,还不止一两只,想来是当地牧民,对此地环境极为熟悉,也不会不知如何放牧,怎会在这条路上放牛?”

相里墨顺着脚印方向一路看去,回想起路两侧,树林接着的就是大片的竹林,竹林里不能放牧,宜安城里也不能养牛,那牛出现在此地,便有些不合时宜。

“你的意思是,找放牧人?”

以白点点头,“倘若夫子不是在竹林里走失,那便有可能借了放牧人的力离了车队。”

夫子可以说是看着相里墨长大成人,甚至除了以白,和他感情最深的人便是夫子,但带着求和国书离开,他不想猜,也不敢猜。

沉默良久,相里墨跨上马,回头道,“此处村落少,找放牧人应该不难,我向西,你向东,一个时辰后此地会合。”

“是。”

相里墨一路向西,走了许久竟无一处房屋,正当他愁眉苦脸时,身下的马竟突然躁动起来,他回头望去,一匹马被绑在远处树桩上。

他一放缰绳骑马进了山坡上的树林上,许是陌生马匹的味道太过清晰,耳边一直有喷鼻息声传来,相里墨只得将它牵得更远些后再蹑手蹑脚返回。

相里墨趴在山坡边上向远处看,在马桩不远处,竟真找到一处隐蔽在树林中的草屋。

他盯着那处草屋,过了不知多久,树林里走出一位壮年男子,身着一袭黑衣,虽看不清脸,但凭身形来看,想来是习武之人。

那人身后跟出来一位老者,佝偻着背,戴着头巾,包得实在严实,让人看不出男女。

只见两人交谈过后,男子骑马而去。

相里墨确认他走后,返回骑马直奔草屋而去。

此处地形复杂,倘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隐匿于此的房屋。

男人将剑握在手中,看了看周围,确认只有这一间房子,并无牛棚之类。

相里墨上前叩了叩房门,“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人不语,相里墨等了片刻,再次叩门。

“手里拿着剑,我可不敢开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相里墨汗颜,将剑背在背后,接着又后退了几步,“实在抱歉,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可否向您打听些事?”

“直说便是。”

“您可曾见过一个白胡子着蓝衣的男子?大约不惑之年,身高…约七尺。”

“我相貌丑陋,不便见人,更不曾出门。”

又是这个沙哑的声音。

相里墨想放弃了,屋里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想来不会是放的动牛的人。

他叹了口气,寒暄几句后便骑马离开。

回到两人分开的地点,以白早已等候多时,见相里墨回来,他忙骑马上前。

“殿下,可有收获?我在东边找遍了,这么大地方,竟一间屋子也没有。”

“不曾,只有一位老者住的草屋,听声音极为孱弱,不像放牧人。”相里墨摇摇头。

两人似乎又变得无头绪了,失意的骑着马走在回宜安的路上。

“我想到一个人。”

“谁啊?”以白歪过头。

街市上人来人往,将军府门前的面馆铺子里,坐了两个伟岸的人。

“殿下,你说这岳姑娘也是有本事,在将军府当差,她肯定知道不少东西。”以白将第三个碗摞起来,很优雅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不过你说,我们能等到她吗?”

相里墨腿抖得不成样子,被以白一手按了下去,“你别着急。”

“她说若有困难,在戊时一刻来将军府门前找一位提着篮子戴着蓝色钗子的侍女。”男人将腿上的那双手拿开,“谁着急了,我活动一下。”

以白收回手,又看了看眼前男人额前那层细密的汗珠撇撇嘴。

将军府走出来两个人,相里墨无意瞟了一眼,将眼神定住。

一旁的黑衣男子,似乎与今日在草屋前见的男子有些相像,但未看清脸,他摩挲着下巴,有些不敢确认。

也许是这样的衣服比较时兴?他想,但又不住地向那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待到戊时一刻,果真有一个如冯微月所说的一个侍女出了将军府的门,她走出将军府几步路后,相里墨忙迎了上去。

“敢问姑娘可认识岳姑娘?”

采芙将眼前这人打量了一番后,缓缓开口道,“公子可是有事寻我们姑娘?”

相里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字条递给她,“请帮我转交。”

采芙回头看了看将军府门前的守卫,将字条塞进袖子里便继续往将军府反方向走,以白站在前面赶忙拦住她。

“诶诶,你不现在去吗?”

“我每日要去采买些东西,若去晚了铺子都要打烊了,你我认识吗?”

采芙上前一步,以白就后退一步。

“跟谁说话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相里墨忙打圆场,“姑娘,我们实在是有要紧事找岳姑娘,不知您可否方便现在给她?”

男人眼神里满是请求,采芙见状清了清嗓子,“往西走第二个巷子里,一刻钟时间,若岳姑娘有空便能赶到,若一刻钟后没到,两位也请回吧。”

走的时候也不忘白以白一眼,以白往后缩缩脖子,冲着她的背影无声喊了句“好凶”!

相里墨让以白将马还回去后,独自一人等在巷子里。

冯微月展开字条,上面写着“见一面”。

真是气笑了,这人是皇子病犯了,倒是命令起来了。

采芙瞄了一眼有些鄙夷道,“小姐为何帮他们,两个没礼貌的人。”

冯微月将字条放在烛火上印了一下,随后又丢在火盆里。

“哦?除了这个,另一个没礼貌的是如何冒犯你了?”

采芙摊摊手,“不知道,两个蠢货。”

冯微月轻笑,还是翻墙出了府。

又是那个熟悉的石花粉店,两人相对而坐。

“先说好,我在将军府当差,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我是不会说的。”冯微月搅了搅碗里的石花粉。

相里墨点点头,“我自是不会强人所难,今日是想问岳姑娘是否知道这宜安城外,哪里有人放牧?”

放牧?

冯微月皱了皱眉,“城外接着的就是竹林,放牧要平地吧,你们平嘉应该放牧的人多吧。”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她放下勺子。

相里墨垂眸,“实不相瞒,找叔父实在没有头绪,今日好不容易有些线索,却毫无收获,才来问问岳姑娘。”

夜渐黑了,两人从石花粉店走了出来。

“你且先在此地安顿,找叔父一事,我虽爱莫能助,但泱国和平嘉休战有些日子了,你叔父想来也不会有危险。”

相里墨捏了捏腰间的荷包,“这样也好,给我些时日,我会尽快将银子还给你。”

冯微月来到一旁的铺子拿起一支簪子,冲相里墨挥了挥,“若你凭自己挣钱,送我支簪子,那便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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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何这样
连载中和冬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