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诡异的老人

“好啊。”

相里墨接过发簪,伸出手想要为眼前人戴上,却又停在半空中。

冯微月眨眨眼,眼睛不去看他却止不住地用余光瞟,似乎是在期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二位郎才女貌,很是般配,我看这簪子倒是很配美人,公子不如为娘子买下吧。”小贩上前打趣到。

相里墨顿了片刻后,抚了抚镌刻精美的海棠花,将手里的簪子递给小贩,“不必了,多谢。”

冯微月面色照旧,只是纤长的睫毛将眼睛遮住了更多,她仰头看看皎白的一轮明月,“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不是…”相里墨以为她误会了,赶忙三步作两步追上去。

女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直视他的眼睛,打断了男人的辩解,“你若愿意告诉我更多,我可以帮你找你叔父。”

相里墨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愣在原地。

“你叔父…想来不是商贾?”冯微月偏了偏头,话是疑问,眼神里却是洞悉一切的坚定。

城外的河边又在放烟花了,绚烂在黑夜里,引得不少人驻足惊呼。

相里墨叹了口气点点头,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他原是宫里太傅,后来解官回乡后一直无所事事,便随我来泱国行商。”

冯微月依然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就定定地盯着他。

相里墨被盯的心里发毛,有些不自在,刺客身份不明,冯微月在将军府,虽是做医女,但也是将军府的差,若被有心人知道,给她安个通敌的罪名可就糟了。

再来,她对此地也算熟悉,现下他一无所有,确实需要一个人帮他,两国刚刚结束大战…是手无寸铁的商贾还好,若是挑事国皇室…直接一刀两断怎么办?

想来想去,相里墨还是决定继续隐瞒。

“你今日放牛,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沉默许久,冯微月终于挪开视线。

相里墨轻轻拍拍胸膛,松了口气,“不是我放牛,是我在找放牛的人。”

“然后呢?找到放牛的人骑牛找你叔父?还是,背着牛行商?”

相里墨笑了笑,这人说话总是这样捉摸不透。

不过,行商?

像是被人点了聪明穴一般,相里墨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这城里,可有哪些店有卖牛肉的?”

冯微月回头指了指身后的牌匾,“近在眼前咯。”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碧云楼”三个大字赫然挂在门楣上。

相里墨上前走了两步,一手托在下巴上打量着这间酒楼,“嗬,刚才没看到,这酒楼倒是气派。”

端详一番后,又侧过头问冯微月,“宜安除了这家可还有别的卖牛肉。”

冯微月上前走了两步,也顺着看了看碧云楼的牌匾,“牛肉是金贵货,小店可没得卖,整个宜安城,也就这家了。”

“那我请你吃。”

说着,不等冯微月反应,相里墨便抓着她的袖子进了门。

“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小二将手巾甩在肩上,忙上前招呼。

“用膳。”相里墨松开手,理了理衣襟。

听到这种用词,冯微月不禁翻了个白眼。

“好嘞,您二位里边请。”

在靠着窗边的座位坐下后,相里墨点了八两烧牛肉和一些小菜。

“这么晚了吃这么多,撑不死你。”冯微月拿起茶壶倒水,见里面是空的,便招呼起小二,“四两黄酒。”

小二又带着那条手巾跑过来,相里墨赶忙冲他摆摆手,“不要黄酒,续壶茶即可。”

“你干嘛?请我吃饭,连四两酒都点不得?”冯微月将筷子拍在桌上,有些嗔怒地看着他。

相里墨接过小二手里递来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在冯微月面前,“你我孤男寡女,这月黑风高的一起喝酒,未免有些逾越。”

冯微月“切”了一声,小声嘟囔道,“道理倒是不少。”

不过相里墨忙着端菜,应该没有听到。

冯微月夹起一块烧牛肉,仔细端详了一番,放入口中,“碧云楼其实也是前不久才开始卖牛肉的,只是这牛肉柴得很,像是耕地的牛一样阅历丰富。”

男人低头轻声笑了笑,“岳姑娘还真是有趣。”

就这样谈笑风生吃完一顿饭,相里墨看着冯微月和今日出门的侍女一同进了将军府后,来到客栈后院和以白一起洗碗。

“以白,这两天辛苦你了。”

“哎呀殿下,为你效劳是我的分内事,怎么跟我还客气起来了。”以白甩了甩手上的水,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对了,你今日见了岳姑娘可有问到什么?”

相里墨将碗摞起来,“我们约好明日一起去找今日草屋里的那位老者探探口风,不过,比起帮我,她似乎更像是别有所求,你说她会是什么身份呢?”

“什么身份?女郎中呗,这将军府里行兵打仗的,受伤的也多。”以白埋头又洗了两个碗,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而后又故作悬疑的扭过头面对相里墨,“她看起来很神秘。”

相里墨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像是找到知己一般,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衣着虽不华丽,却有种低调的高贵,谈吐虽犀利,却有种饱读诗书的内涵。”以白微微眯起眼,又轻轻点了点头。

相里墨简直想放下碗给他鼓掌了,“你也觉得是吧,比起普通医女,我觉得她更像将军府的小……”

“你说她不会是太医院的御医吧,来边境授医的,怪不得看起来俸禄特别多的样子。”

……

相里墨恨不得将碗直接盖在他脸上,还以为他也看出端倪了白激动一番。

“继续洗吧,只要碗洗的够多,你也能像她一样拿那么多俸禄。”

翌日清晨的竹林里,相里墨坐在马上频频回头,焦急地张望着城里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冯微月骑着马戴了一顶帷帽赶来。

起初相里墨还并未识出,警惕的牵起缰绳要往一旁竹林里去。

“是我。”冯微月喊住他,收了收缰绳,马停在他身旁。

相里墨饶有兴趣的骑马围着她绕了一圈,“你还会骑马啊,今日怎么遮住脸了?”

冯微月将面前皂纱拨至耳后,“这时辰,城里出摊的小贩多,骑马难免引人注目,再说了,本姑娘琴棋书画,医术武艺无所不能,骑马算什么男人才会的吗?”

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相里墨轻声笑了笑,冲她作了个揖,“是在下才疏学浅冒昧了,还请岳姑娘宽宏大量。”

“油嘴滑舌。”冯微月睨了他一眼,仰仰头示意他带路。

一阵疾驰过后,两人来到草屋所在树林外的马桩前。

相里墨又犯起了难,“昨日我问屋里那位,他似乎不愿多说一般,该如何……”

冯微月摘下帷帽盖在相里墨头上,不等他说完拉着他便往草屋走去。

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再次敲门,还是无人回应。

直到敲了几番,才有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是谁?”

冯微月咳嗽了两下,语气微弱道,“老人家,我与弟弟行路经过此处,今日的太阳格外大,晒得我头晕的厉害,可否进门讨杯水喝?”

皂纱下相里墨的脸涨成了番茄,为什么是弟弟!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而他已到弱冠,再不济也应该是哥哥吧!

“向东二里地有一口井,寒舍简陋,恕无法招待。”

冯微月“扑通”一声靠在门上,语气依然微弱道,“老人家,你也不想有人死在家门前吧。”

她回头朝相里墨使了使眼色,相里墨不为所动,踢了他一脚后才像豁出去一般开口,“姐姐,你脸色好白,恐怕撑不了二里地了。”

屋里沉默了些时候,冯微月接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家门口死人,很晦气的。”

接着又拍了拍门,直到听到锁闩抽出的声音她才直起身来,意识到看起来很健康后,又脚步虚浮,一手放在额头上,一手抓住相里墨的衣袖。

“进来吧。”

两人搀扶着走了进去,冯微月趁那人去倒水的间隙,坐在条凳上打量起屋内陈设。

屋里一股潮湿的霉气,不像是常年有人住的样子,纸糊的窗子破败不堪,墙角结了不少蜘蛛网,而这位老人家衣着虽朴素,但看得出是个干净的人,想来才搬进这里不久,许多地方未来得及修缮。

“老人家,您在这住多久了?”冯微月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问道。

“十几年。”

那人递上一碗水,水面上飘着零零散散几个小虫子,冯微月属实难以下口,她面露难色的咽了咽口水,还是接下了碗。

接手时,面前的是一双约莫四五十岁男人的手,冯微月抬眼看了看,这人裹得极严,甚至从她这个角度连眼睛都看不到。

以他佝偻的程度来看,哪怕是常年背负重物的中年人自然状态下也是做不到的,不过他为何刻意装成老人?

“姑娘怎么不喝?”

冯微月讪讪笑笑,“老人家,您这草屋里简直风水宝地,还不等我喝水这身体就好些了。”

“姑娘既然好些了,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那又有点晕了。”冯微月扶额,靠在相里墨肩上。

她又偷偷打量起屋内,没关严的柜子里,露出了一角与简陋草屋十分不配的华贵布料,但她好像在哪见过。

冯微月紧紧皱眉闭眼想着,她想起昨日相里墨说的黑衣习武男子,这布料,像是在谁的荷包上的。

黑衣,习武男子,荷包,她猛一睁眼。

是郑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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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何这样
连载中和冬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