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身手矫健,速度飞快地跃上高墙,转瞬便翻进了鹰王殿内。烬风没追上,只好回到鹰王殿正门,打算直接冲进去拿人。
“启禀鹰王,属下发现刺客闯入,正在缉拿,请恕惊扰之罪。”烬风带着六名暗鹰卫跪在封泽的寝殿前通报。
寝殿里未点灯,黑暗笼照着每一个角落,连月光都落不到门窗里。须臾,烬风听到封泽疲倦的应了一声:“本王寝殿内无刺客,你们去别处抓人吧!”
烬风行了礼,便带人四下搜捕去了。
封泽穿着寝衣站在窗边,他推开窗户看着烬风等人撤走后才慵懒地开口:“出来吧!”
听到封泽的声音,先前那个黑影便从帘后走了出来,他扯掉脸上的蒙布,露出令人惊艳的绝色容颜。
“不是说过此生都不再踏足鹰域了?为何还来?”封泽转身看向那人。
兰倚慢悠悠地走到案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淡漠道:“来看看那个负心之人过得好不好。”
封泽冷哼一声,慢慢走近兰倚:“负心之人?你是在说本王吗?”
后者抬眼看他:“天下薄情人多不胜数,谁知道是不是眼前人?“
封泽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浮现邪魅中透着宠溺的笑容。他走到案桌边点起了一盏灯,烛火的光芒散落在寝殿里,落下了一层柔软的暖意。
封泽靠近兰倚,一根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让那绝色容颜在光亮中绽放开来。
“多年不见,我的小倚还是这么美!”封泽赞叹的笑着,捏住兰倚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又补充道:“美则美矣,就是这牙尖嘴利不吃亏的性子一点儿都没变,还跟从前一样。”
兰倚不客气地推开封泽的手:“我的性子难道不是拜鹰王所赐?要在鹰王的身边生存,若是连嘴上都讨不到半分便宜,岂不是太惨了?”
“小倚今日夜闯鹰王殿,就是为了嘴上讨个便宜?”封泽执起兰倚一缕乌黑的长发凑近鼻下闻了闻,一股奇异的、清淡的药香钻进了鼻子里,封泽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果然还是他熟悉又喜欢的味道。
兰倚把扇子顶住封泽的胸膛,把他推远了些,正色道:“我来是为了沈巍中的雪蛊毒解药。”
这个答案是封泽没有料到的,他微微讶异地抬了抬眉毛:“沈巍?你为何会认识他?还特意来找我求解药?”
兰倚转身收回扇子敲了敲掌心,淡漠道:“机缘巧合罢了,我原本也不认识他。不过你也知道凌风园的规矩,若是不接诊也就罢了,即是接下了就不会放弃,定是要将人诊好了才罢休的。”
封泽背起手,冷冷地提醒:“沈巍是西陵皓林军主帅,也是本王的死对头,你若是救活了他,不是给本王找麻烦?于你而言,本王和沈巍孰轻孰重,难道分不清楚?”
兰倚嫌弃地看了封泽一眼:“沈巍是凌风园的病人,于凌风园而言,病人大于天,自是非救不可的,与鹰王何干?”
“本王问的是你。”封泽定定地看着兰倚,眼睛里透着非同寻常的执着:“沈巍是你的病人,那本王是你什么人?”
封泽是我什么人?
兰倚在心里念了念这几个字,而后自嘲地笑了笑,他走近封泽,抬眼看着这张曾让自己痴迷多年、甚至一度要为他放弃自己凌风园少主身份的那张脸。
“鹰王想听什么答案?”兰倚的脸上浮现明媚的笑意:“主人?情人……还是男人?”
封泽被这个笑容勾得一阵心痒,他出其不易地揽住了兰倚的腰,强迫他贴紧自己,也让兰倚那张惊人之姿的脸近在咫尺。
“不要挑衅本王,会吃亏的?”封泽提醒。
被封泽抱住后,如此近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兰倚的心跳也有禁快了许多。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被封泽搂得太紧了,丝毫动弹不了。
眼珠子一转,兰倚不但不退缩,反而大胆地仰起脸凑近封泽,微红的唇瓣几乎要贴上封泽的,吐气如兰道:“便宜早就占尽了,吃些亏又何妨?”
“为了一个病人,小倚冒死夜闯鹰王殿就罢了,居然还愿意牺牲色相?”在诱惑面前,封泽岿然不动,只是用手背轻抚着兰椅的面颊,温柔而眷恋。
“你知道的,凌风园在乎的不是救一条人命,而是万古留芳。如若我能制出雪蛊毒的解药,就是完成了先祖的遗愿,自然是要拼一拼的。”说完,兰倚突然落了一个温柔的亲吻在封泽的嘴角,软软的声音勾缠在封泽的耳边。
封泽便是再冷的心在此刻也被缠暖了、捂热了,他的呼吸也乱了几分,伸手一把扯下兰倚身上的夜行衣,抱起后三两步就移动位置把人压到了床榻上。
“想拿解药也不是不行,那就看小倚今晚如何伺候本王了。”
封泽俯下头,贴上想念已久的芬芳深吻了起来,他的双手毫不怜惜地撕开兰倚的衣领……
兰倚面无表情地任封泽亲吻了一会儿,然后在他即将有下一步动作时伸手将人推开了。
“不如鹰王先把解药给我,再谈其他?”兰倚也学乖了,谈条件这种事,谁还不会呢?
封泽被推开后也不生气,索性侧躺在一旁,手撑头看着兰倚:“本王就不明白了,沈巍有那么好吗?为何你们一个两个都肯为他拼命?”
兰倚惊讶地投去一个眼神:“还有谁为沈巍来求解药?”
封泽邪魅一笑,凑近兰倚的耳旁道:“沈巍的表弟,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听鹰王的意思,是对这个少年有兴趣了?”兰倚也学封泽一样侧身面向他,用手撑着头。
封泽弯了弯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意思的东西,本王向来都喜欢。”
“怪不得今日一见觉得鹰王如此冷漠,原来是有新欢了。”兰倚故意露出失落的神色。
封泽露出笑意,饶有兴致地品味着兰倚的表情,故意问:“我的小倚是吃醋了吗?”
兰倚仰头躺下:“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我还犯不着吃他的醋。”
“本王也不知是何故,见到赵云澜就感觉是见到了当年的你,他看本王的表情,还有说话时桀骜不训的态度都跟当年的小倚一模一样。”封泽习惯地执起兰倚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把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声音也变得柔软了。
兰倚忍不住嘲笑地轻哼一声:“鹰王哄人的本事还是这么高,我差一点就相信你了!”
说完,兰倚翻身起床,整了整自己被撕开的衣领,又捡起刚刚被封泽扯落的外衣穿上。
“要走?”封泽也从床上坐起,眉头轻皱看着兰倚。
“你都没有解药,那我还留下来做什么?”兰倚穿好衣服后抬眼看了看,随后找到封泽挂着的一件狼皮裘衣裹上。
“你怎知本王没有解药?”封泽看着兰倚熟练的动作心想:这来了就要顺件东西走的习惯还是没改。
“就算有,只怕也要拿去哄你的新人吧?像我这样的旧人回家默默流泪就好了。”兰倚裹好了裘衣,又拿起自己和扇子准备走。
“雪蛊毒不似其它,本王有把握拿到的只有制□□,解药还是得靠你和风烛。”封泽下了床,拿出一块令牌放进兰倚的手心:“三天后再来一趟,配方就可以到手了。”
兰倚握着令牌莞尔一笑:“这么说,我这个旧人还有些作用?”
封泽宠溺地刮了刮兰倚的鼻子:“别闹,三天后记得来。”
兰倚勾住封泽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我会来的。”
拉开门准备出去时,封泽拉住了兰倚的手嘱咐:“拿着我的令牌,从正门走。”
兰倚笑了笑,转身便隐入了黑暗里。
三日后的鹰王殿,心急如焚的赵云澜早早就来了。这些日子他都在自己的行宫呆着,虽说是衣食无忧,却得不到关于解药的一点点消息。赵云澜找烬风去给自己打听打听,但烬风却说三日之期未到,不便向鹰王问起。
赵云澜在三日前从封泽的鹰王殿出来,回到行宫就用皓林军的暗哨传讯过潜伏在鹰域里的雏鹰。但不知是何原因,赵云澜传唤了多次,那人却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这三日对赵云澜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终于等到了三日后鹰王殿的传唤,赵云澜收拾整齐后便迫不及待地去了。
如他所料想的一样,鹰王殿上跪着一个人,赵云澜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前后判断来看,这个人大概就是往幻鹰军的剑上抹雪蛊毒的人。他不但擅自抹了毒,还想把这件事嫁祸给巫相白罗。
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鹰王封泽处置白罗只是一个诱他露出马脚的陷阱。
看这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都是白的,差不多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的人,也不知为何还要以身犯险,违抗军令下毒害人?
赵云澜看着这人大概已经受过了酷刑,此时正奄奄一息地跪倒在地上,身上到处是斑斑的血迹。赵云澜看着那人软倒的样子,猜测那副伤痕累累的皮囊之下,只怕是骨头都断了一堆。
不过,赵云澜没什么心思去了解这其中的细节,他只想知道封泽究竟有没有拿到解药?
看到赵云澜进来,封泽很淡定地弯唇一笑,晃了晃手里的一张纸:“小云澜,解药配方在这儿!本王答应你的事做到了,接下来……你该想想如何报答本王才是。”
赵云澜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封泽面前,激动地拿过那张药方仔细看了看,然后如获至宝地塞进衣服里,转身就向外走。
“去哪儿?”封泽把人叫住。
赵云澜停下脚步应道:“沈巍等不了了,我要马上把这个送出去。”
封泽不慌不忙地倒了两杯酒端到赵云澜面前:“本王就算给你最好的快马,你现在去只怕也来不及了吧?”
赵云澜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来的,他知道三月之期已经到了。他身在鹰域里,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沈巍是死是活,不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赵云澜就不会放弃。
“鹰王若是怕我跑了,我不走便是。还请鹰王派人将这配方送到石门客栈,交给一个叫天成的人,救人要紧。”
封泽将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再把另一杯递向赵云澜。见他不接,封泽也不觉得尴尬,又把手收了回来。
“放心吧,本王都安排好了。”
封泽话音刚落,鹰王殿正门便走进来一人,白衣胜雪,绝色之姿。
“今年花落明年好,但见花开人自老。果然是新人胜旧人啊!”来人发出一声感叹。
看到来人,封泽脸上的笑意又明显了几分,等兰倚走到身边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来得还挺准时。”
兰倚任封泽揽着自己,把目光投向赵云澜:“你就是沈巍的表弟?”
赵云澜不识此人,不过看他与封泽亲昵的样子,不难猜出两人的关系。不过赵云澜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思去猜测封泽身边的人和事,他也不关心那个下毒的人是谁,赵云澜只想立刻飞奔到沈巍身体解了他的毒,让他好好活下去。
“鹰王,还请安排人把解药配方送去石门客栈。赵云澜在此拜谢。”赵云澜没搭理兰倚,而是从怀中取出那配方双手呈上,人也跪了下来。
在赵云澜的膝盖落地时,兰倚挡在了封泽前面:“你该拜谢的人是我,若不是我两次及时赶到,把沈巍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他此时怕早成一具腐尸了。”
赵云澜闻言一惊,他诧异地抬眼看向说话的人,白衣翩翩,风姿绰约,年纪也不大,像个富贵人家养大的子弟,难道真的是他救了沈巍?
见赵云澜将信将疑,封泽补充道:“小倚是东瞿凌风园的少主。”
凌风园少主——兰倚。
赵云澜记得镇远跟他提过这个人。当初从燕州回辰京的路上,多亏找来了凌风园的少主兰倚,才救了沈巍的命,还保了他三个月不毒发。
思及致此,赵云澜毫不犹豫地朝兰倚磕了几个头:“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兰倚摇着扇子笑了笑:“起来吧!你表兄此刻就在北疆,人被我接到了别院。”
赵云澜赶紧起了身,他感激地看向兰倚:“敢问神医,沈巍现在还好吗?三月之期已过,他身上的毒……”
兰倚:“所以我才说是两次啊!三天前又是我救了他第二次。如今我用银针封住了沈巍的周身大穴,也给他服了凌风园的夜灵芝,只要这两天服下解药就能活了。”
“那这配方?”
兰倚接过药方后用手一抹,那纸上便留下了一层淡金色的粉末,还散发着奇异药香。这是兰倚独有的印记,不论是鹰王身边的暗鹰卫还是凌风园的药师,只要看到这个都会知道是兰倚发出的指令。
兰倚而后朝封泽看去:“借鹰王的凝月弓一用。”
封泽笑着唤了声“扶英”,后者立刻取来了封泽的凝月弓箭。
兰倚把那张药方绑在了箭上,再拉开弓,朝着鹰王殿正门的上空射了出去。
赵云澜疑惑地看着兰倚的动作,不知这是何故。
扶英在一旁解释道:“鹰王殿外都有空中暗鹰卫,他看到鹰王殿的令箭后会立刻行动,把东西送到该送的地方。”
兰倚又道:“如果没有凌风园相助,你就是把这配方送到沈巍手中也解不了他的毒。苗山巫族的毒虫和毒草世间罕有,普通人是找不到的。”
赵云澜再次感激地抱拳相向:“多谢——”
“哎,别再叫我神医啊,最讨厌这个称呼了。”兰倚用扇子拦住赵云澜行礼的动作。
赵云澜立刻改口:“兰公子,沈巍他……真的服下解药就没事了吗?”
兰倚摇着扇子,清冷又自傲地扬了扬下巴:“错,是有我才会没事。”
封泽被兰倚的样子逗笑了,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后者的下巴,提醒道:“小云澜是本王的客人。”
兰倚挑眉看向说话的人:“怎么,这么急着袒护你的新欢啊?”
“兰公子——”
封泽刚准备开口,就被赵云澜打断了。
“我与鹰王不是……那种关系。”
兰倚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摇着扇子走向内室,经过那个满身是血的人身边时,兰倚嫌弃地拉了拉衣摆,还用扇子挡住了鼻子。
封泽的目光一直看着兰倚,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正厅才收回来。封泽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而后又快速敛去。他看向赵云澜:“有小倚在,沈巍不会死的,你可以放心了。”
赵云澜此刻的心情也是难以平复,他再次向封泽抱拳行礼:“多谢鹰王深明大义。”
封泽收回目光后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也不光是为了你。”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但封泽就是想不明白。母亲不让问,封泽便一个字也没问,不过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不一会儿,封泽的目光回到赵云澜脸上,看到他的神情有些局促不安,遂问:“是不是很想见沈巍?”
赵云澜抬了下眼,从封泽的表情中猜测着他这句话的意义。他难道会好心让我出去见沈巍一面?还是说他只是试探试探我,看我会不会借这个机会逃走?
“去吧!”封泽背起手,把背影留给赵云澜:“让封冥带你去,他知道小倚的别院在哪儿。”
赵云澜愣了一下,没想到封泽是真的答应让自己去见沈巍,还让烬风陪自己去。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赵云澜还在犹豫之时,封泽又道:“走吧,说不定过一会儿本王就改主意了。”
赵云澜看着封泽的背影,没有多少纠结便应了句:“谢鹰王。”
他太想沈巍了,已经顾不了封泽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便罢,若是假的……只要能让自己见上沈巍一面,就是豁出这条命去又有何妨?
“封冥!”封泽在殿内唤了一声。
殿外的烬风听到声音后立刻地走了进来,在封泽面前跪下:“叩见鹰王。”
封泽:“你带昆仑郡王去一趟小倚的别院,看沈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