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琪和程冉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应该是从生日那天开始的。
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了欢喜，甚至愁云惨淡，靠在沈亦如肩上，嘴里嘀咕着：“我真是个白痴，怎么能让她看到……”
沈亦如问她怎么了，她只是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当天晚上睡得也不安稳，第二天起来，眼底下的乌青遮也遮不住。
接连三四天，温斯琪都不怎么开心，沈亦如也很是担心，可是温斯琪不愿意让她知道，嘴上说着没事，在她面前强颜欢笑。沈亦如自己就是有事瞒着她，也没资格去质问，只能给程冉发消息试探，可一直没有回复。
“唉……”她们俩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是否已经和好，希望两人之间只是小打小闹，明天又能看到她们在一起嬉笑打闹。
沈亦如第三次按亮手机屏幕，还是没有程冉的回复，甚至连温斯琪今天也没有找过她。
江萍过来提醒她，广告的拍摄已经准备好了，她点点头，把手机交给江萍，走到导演身边，听着他的安排。因着前两天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今天只拍了剩下的部分，午后就回去了。
在公司里面专心开会，又去录音棚录歌，然而沈亦如心里一直想着温斯琪和程冉的事，状态不是很好，录几次都觉得不满意。
手机忽地响起，沈亦如欣喜的拿过手机，可是上面显示的一串数字，并不是她一直在期待的温斯琪。她毫不犹豫将电话挂断，自从被骚扰过后，她对未知号码都快产生心理恐惧了。
展琨那事还没有结果，就像何雯说的，这是一场持久战。秦长林虽然已经在调查，但光娱那边也把他们的摇钱树护得很紧，只能不痛不痒的打击一下。秦长林目前也不敢做的太明显，主要是担心展琨他们发觉，可能会对沈亦如动手，做出更过分的事。
今天实在是不适合录歌，沈亦如干脆回了家，想问问温斯琪和程冉怎么样了，然而家里只有两只玩得很嗨的毛孩子，原本应该已经回家的温斯琪根本没回来。给温斯琪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只好找艾丹。
“斯琪临时去J市了，去找程冉。”艾丹声音里透着无奈，这几天程冉和温斯琪的异常他都看在眼里，偏偏她们什么都不说，他也只能干着急。
“程冉怎么跑到J市了？”难不成市先前的工作没做完，又被张婧文叫回去了？
“不知道啊，今天一天没见到她，打电话也不接，人也不在家。后来查她的信用卡记录，显示买了飞往J市的机票，斯琪急急忙忙的就过去了。”
“……”难不成程冉在搞离家出走？但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又给温斯琪打了个电话，仍然没接通，沈亦如叹了一声，抱着曙光坐在地毯上自言自语：“你说她们到底怎么了呢，怎么会闹到今天这样？”
生日那天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沈亦如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一切，吃完东西后，温斯琪和程冉就跑到阳台看星星去了，期间除了她和胡俊臣去送个外套，其余时间都是二人独处，之后小周来接人，温斯琪就开始面带愁绪。
那个时候她在和师哥话家常，都没注意到两人，如果能当场介入，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希望她们现在已经和好。”
“喵。”
“你也想要她们快点和好对不对？”沈亦如捏着曙光的两只爪子，欢快的在曙光脑袋上亲了一口，“说不定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想给我个惊喜呢。”
骑士不甘心只有曙光被亲，于是把脑袋凑到沈亦如怀里蹭来蹭去，“好啦好啦，也亲亲我们小骑士。”吧唧又是一口，骑士开心的摇尾巴。
“走起，我们去做点好吃的，等她们回来就可以开吃了。”沈亦如兴奋地抱起曙光就要去厨房，结果曙光像是受到了惊吓，挣扎着跳出了她的怀抱，拦在她面前叫着，似是要阻止她进厨房。
“干嘛，这么兴奋？很期待妈妈的大餐对不对？”沈亦如挠着曙光的下巴，欣喜地说，“妈妈一直看美食节目可不是白看的，又学到了好多菜式，今天就要让你们大开眼界，让斯琪和小橙子大饱口福。”
正要穿上围裙，手机提示音响了。想着肯定是温斯琪，小跑着过去点开，结果又是下午那个被她挂断的号码，不过这回变成了短信。
想着又是什么鬼，点开短信，是一则短视频。
“你自己说清楚，是不是你勾引我儿子？”
一句尖声质问从手机里传出，震得沈亦如浑身一颤，脑子嗡嗡作响，像是铜钟在她耳边敲响，不断回荡的声音如同水面波纹扭曲了眼前的世界。刺眼的日光，黑色的人影，层层叠叠将她围住，刺耳的话语让她抬不起头，人群隔绝了阳光，隔绝了温度，她的眼前却是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水珠落在地面，溅在阴影里。
一滴又一滴，有汗水也有泪水。
“我儿子品行优良，是校长认可的优等生啊，要不是你这个狐媚子勾引他，他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啊！害了我儿子的前程！”
“就是，她本来就是个**，在学校里不知道勾引了几个男生！”
“她能进我们学校不就是一个老男人给付的钱，指不定早就被包养了！”
“就跟她妈一样，只知道勾引男人！”
“学校里怎么能有你这种学生！”
一声又一声，仿佛就在耳边，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教学楼，突然闯进来的妇人，扯着嗓子喊，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她身上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拽到地上，不由分手的几个巴掌扇过来。
不是的、不是的……她微弱的声音没有传到任何人的耳朵，被按着脑袋跪在地上。
不是的，她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脑子里在嗡嗡作响，是因为被打了几巴掌吗？脸上火辣辣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模模糊糊的，她看到了一张张木制桌椅，黑板上残留着没擦干净的粉笔印记，脱落的墙皮落在窗沿，窗子似乎还开着一条缝，迷蒙中听到操场上学生玩耍的声音，瞧见明媚的阳光洒在窗台。
她瑟瑟发抖，因为恐惧，也因为刺骨的寒冷，冷风吹进了心里。
逐渐加快的心跳，像极了有什么正在崩塌带来的恐怖响声，呼吸急促，让她越发的晕眩，狂吠逐渐被耳鸣覆盖。
手机还在传出声音，她惊恐地抓起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手机摔得粉碎，可是为什么，那些声音还在耳边环绕，谩骂声还是不停。
“别说了……”
痛苦地缓缓蹲下身子，灼痛的腹部让她汗如雨下，面色苍白，宛如重病的病人，她流着泪，虚弱地一遍遍重复：“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声音刺耳又尖锐，一句句刺痛她的大脑，没有因为她的认错而停止。
蜷缩在地上，意识模糊，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是我，是我的错，全都是我，是我勾引他，是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了……
放过我吧……
求求……谁来救救我……
老爹、哥哥……
救救我……
世界崩塌，陷入一片黑暗，耳边的声音不绝于耳，忽地，世界安静了。
一个巴掌打在满是泪痕的脸上，一瞬耳鸣，模糊了面容的女人发出尖锐的骂声：“就这么一点破事，哭什么哭！不止把你哥害了，还让我们一家子搭进去！知不知道人家管我们要多少钱？把你卖了还差不多！哭什么哭？你个赔钱货，扫把星！”
哥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破了嘴角，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一瘸一拐地走到面前，哄着她：“慧儿，别怕，哥哥给你报仇了！哥把那个欺负你的混蛋打了一顿，腿给他打断！”
那双手的指节全是破皮，被血染红。突然被这双手牵起，视线往上，看到了面容憔悴，眼窝凹陷，一脸胡茬的哥哥，对她说：“慧儿，现在只有你能帮到哥哥了。哥哥真得受不了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
豪华的房门打开，被哥哥牵着带进去，灯光闪烁，晃得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看到一双双透露着**裸**的眼睛。
她心里慌了，想逃，却被哥哥紧紧抓着，“慧儿，你一定要帮哥哥！”
她下意识挣扎着，却睁不开，随手拿起一样东西砸在对方头上。那张面孔忽地变成丑陋的嘴脸，头上的血迹流过右眼，衬得更加可怖，尖利的爪子扣住双手，刺进皮肤，穿透手骨。她痛得想尖叫，可是黑暗中，几张一样恐怖丑陋的怪物面庞缓缓出现，吓得她叫不出声，好象是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张丑陋的面庞靠得很近，在她耳边不停说着：“慧儿，你要帮帮哥哥，只有你能帮我。哥哥以前对你多好，现在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不要！
“慧儿，帮帮哥哥……”
不要！
快逃、快逃！
沈慧，快从这里逃出去！
来不及思考，用力挣开了左手的束缚，一个翻身摔了下来，脑袋重重磕在柜子上。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慌张地爬起来寻找出路。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正要进来，她把目光放在窗子上，快步上前推开窗户，一脚踩上窗棂。
“姐！”
双手扶着框，腿上用力一蹬就要跳出去，身体临空的瞬间，有一股力道将她往后扯，有什么缠在腰间，用最大的力道把她带回去。
“啊——！”
她嘶吼着。
我不要回去！
不要——！
“姐！”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呼喊，沈亦如大口喘着气，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晰，不是什么闪烁着刺眼灯光的昏暗房间，也没有恐怖丑陋的怪物，只有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和身着白大褂的人。
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在耳边，紧紧抱着她的人哭得像个孩子，眼泪浸湿了衣领。
医生缓缓上前，她下意识地退后，想要逃开，却被怀里的人抱得死死的。
“已经没事了，别怕。”有人这样安慰着。
她想反驳，怎么可能没事，她已经被梦魇缠上了，这一辈子都甩不掉！
想要推开身上的人，手臂却使不上劲，意识逐渐模糊，那些人又一次上前，这次她没有办法退开。
沈亦如左手背上因强行拔出针头，又一通折腾，流了不少血，护士处理过后，换了右手刺入输液管针头。
看着打了镇静剂后被扶到床上，却依然不太安稳的人，秦可遥心疼地抚上她皱起的眉头。
何雯是第一个发现的，第一时间通知了她和秦长林，迅速赶往沈亦如家里，当时沈亦如已经彻底昏厥，猫狗围在她身边急得狂吠，骑士扒拉着门把，推开门跑出去想求助，正好就和赶来的何雯撞上。
秦可遥让助理和导演说一声，就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却只见到何雯，而温斯琪连影子都没有，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挂断。好不容易接通，秦可遥气得张嘴就骂，把人骂懵了才让她火速赶过来，可那也是三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温斯琪红了眼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问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秦可遥看着此刻伏在病床上抽泣的温斯琪，沈亦如最糟糕的状态她已经亲眼见到了，分不清虚实，被过去的痛苦折磨得想要一了百了。
公司那边估计乱成一锅粥了，虽然她认为哥哥可以搞定，不过，还是回去帮个忙吧。
秦可遥看着手机里无数个电话和短信，准备和经纪人还有唐露先说一声，这段时间她要回公司上班了，拍摄时间只能压缩。
“秦可遥。”温斯琪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能不能请你、帮姐姐换个女医生？不是说现在的医生不好，只是……”
刚刚苏醒的沈亦如在男医生接近时，脸上的恐惧让人无法忽视，联系上以前的事，可能换个女医生会让她自如一些。
秦可遥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离开了病房，关上门之后让两个保镖守在门口，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放心，又回来和保镖叮嘱了几句。
沈亦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梦里的内容都是她不愿意面对且恐惧的，她试图醒来，却像是被困在了梦里，怎么也醒不来。
一道惊雷炸响，像一根救命稻草，将她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天空阴沉灰暗，大雨倾盆，豆大的雨滴打在窗子上，像极了小石子击打玻璃的声音，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那株被暴雨压弯的枝桠真是和现在的她很像，随时都会被巨大的压力压断，飘零在雨中，在泥中被掩埋，从头到尾都没人在意的小小生命。
“姐？”被雷声惊醒的温斯琪下意识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揉着眼睛的动作一顿，急忙去寻找，却见沈亦如在床上躺着，只是面向窗外，盯着灰暗的天空出神。
病房里没有开灯，沈亦如的脸隐在黑暗中，瞧不真切。
她起身打开灯，沈亦如闭上了眼，过几秒适应后，缓缓睁开，目光仍是定格在窗外的枝桠上。
注意到她脸上都是汗，温斯琪拿过纸巾想要为她拭去汗水，可在碰到她的前一刻被躲开。温斯琪一愣，对上沈亦如的眼神又是一惊。
阴郁又狠厉，眼中满是警惕，那是温斯琪从未见过的沈亦如。
她吓得愣在原地。
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沈亦如的眼神缓缓温和下来，却还是扭过脸看向窗外。
温斯琪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为她擦汗，这次没被躲开。
理了理被汗湿的发，温斯琪起身要拉上窗帘，沈亦如叫住她，“你说，那个枝桠什么时候会被压断呢？”
温斯琪不解地看向她，沈亦如手指轻抬，指着一个方向，“瘦瘦小小一个，本来就是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断，现在还被暴风雨吹打……看样子应该是撑不过这场雨了。”
她的声音很轻，接近气音，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温斯琪上前把她的手放进被褥，掖好被角，轻声说：“我不觉得。如果真的是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断，那姐姐现在就看不到它了。既然能撑过落雨前的狂风，就一定能撑过这场暴雨。”
沈亦如自嘲地一笑，“撑不过的。”她已经觉得自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妪，只是在苟活着，就差最后一下将她的生命彻底终结。
“不要小看它！”温斯琪突然激动了起来，看向沈亦如，“她可比你想的要坚强的多，不是随随便便一点风雨就能打倒的。再多的痛苦与波折，不都已经撑过来了吗？又怎么会被这点雨给压垮。”
那双带着血丝的双眼，看向她时充满了信心，烫得她扭过脸去，不再去看。
“话说得太满了。”
“那我们就打个赌，明天早上，这株枝桠一定还在。”
“不可能的。”
“姐姐真的这么觉得？”温斯琪指尖轻抚她苍白的脸颊，“如果真的这么想，那一开始就不会问我了。你只是需要一个认可，希望有一个人帮助你坚定下去，和你站在一起，牵着你前进。我会永远牵着你的，姐姐，永远不放手。”
“……”
她的话语温暖得沈亦如想哭。小太阳永远都这样温暖，可是，她不配呀，她不配拥有这个温暖的小太阳。
眼泪在打转，忍到最后，还是从眼角滑落，湿了枕头。
指尖轻轻拭去泪水，温斯琪捧着她的脸，和她四目相对，鼻尖对着鼻尖，轻轻磨蹭，“不哭了，乖。”
“嗯……”呜咽着轻轻点头，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温斯琪吻上她的眼角，顺着泪痕一点点吻着，吻去所有泪水，最后在她眼皮上轻轻一吻，“不哭了，好不好？”
沈亦如从鼻子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等她歇了会儿，身上有了劲，温斯琪扶着她坐起来，从床头柜的保温杯里倒出还温的粥，“你睡了一整天，肯定饿了，这是江萍熬的粥，可香了，来。”
她舀起一小勺用嘴唇碰了碰，确保不烫嘴后，送到沈亦如嘴边，看着她含住勺子，缓缓将粥咽下。吃了一小碗，沈亦如就摇摇头，不想再吃了，温斯琪柔声哄着：“再吃一口就不吃了，好不好？”
沈亦如被哄着又喝了两口，等温斯琪再送上一口，她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事情：“你和小橙子和好了吗？”
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一瞬不自然，很快又被掩去，笑着说：“早就和好了，她现在还在张婧文那儿帮忙呢，等她结束了，就马上过来看你。”
沈亦如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最终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温斯琪让江萍进来陪沈亦如聊聊天。走出病房后就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给程冉打电话，意料之中的没人接听。
昨天接到秦可遥的电话，她急急忙忙带着程冉飞回来，可一下飞机，程冉就自顾自地走了，完全不管她在说什么。挂念着沈亦如的温斯琪没有办法，只能叫来艾丹跟着程冉，确保她安全回家，这才叫了车赶往医院。
在秦可遥给她说明情况的时候，沈亦如醒了，在病房里闹出很大的动静，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让她险些心跳停止的画面。温斯琪哭得不能自己，她已经差不多失去了程冉，沈亦如不能再有事，不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撑下去。
用力拍拍脸颊，温斯琪摇了摇头，振作起来。
自从沈亦如在网上被曝后，温父就给温斯琪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发来视讯和信息，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让她赶紧离开沈亦如，这个女人要不得。
温斯琪根本没有听完，也是头一回对父亲失去耐心，直接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后来温父又借着管家阿伯和张贞来找她，都被拒接。
她现在没有精力去应付父亲，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拨通艾丹的电话：“艾丹，麻烦你去看一下程冉，我放心不下。”
“好，我现在就去。斯琪，明天的录制推不掉，你现在……能去吗？如果实在不行，我再和节目组沟通一下。”
“不用了，我没问题的。”她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如果可以，她想一直待在沈亦如身边，但现实不允许。温斯琪打起精神，和艾丹商量了一下后续的通告，能推的就推，之后一段时间也不要安排工作了，她放心不下沈亦如。
张婧文的电话打进来，温斯琪和艾丹简短说了两句，挂断后接通张婧文。
“乖乖怎么样了？”
“刚醒，医生是建议进行心理咨询。”叹了一声，“但秦可遥说不太可能，姐姐本来就讨厌医院，最讨厌的就是看心理医生。”
张婧文沉吟了一声，“确实不可能，乖乖最讨厌的就是被判断为不正常，一提心理医生，整个人都炸了。”
温斯琪想了想，“我觉得不用心理医生也可以的，姐姐可以自己走出来。”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隆盖住了她的声音，张婧文在另一头大声问：“你说什么？”
雷声刚结束，听筒里又是一阵狮吼，温斯琪被震得浑身一颤，嫌弃地说：“你别喊，耳朵都快聋了！”
“你那天气这么差呢。”张婧文隔空翻了个白眼，恢复正常音量，“你刚才说什么啊，没听见。”
温斯琪重复了一遍，张婧文嗯了声，问她：“怎么说？”
“我可以感觉到姐姐其实很想好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不妙了，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在向我求救，想得到帮助。姐姐她其实在自救。”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说出来我们都会帮她啊。”
“直接求救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心理有问题吗？我认为姐姐一贯的拒绝心理医生，否认自己有病，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她其实只是不希望周遭的人用异样的目光去看她，所以极力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姐姐她……只是在害怕。”
她只是在害怕那些目光。
张婧文忽地想起自己把沈亦如找回来的那天，深深地低着头，怎么也不肯和她有目光的接触，被强行捧着脸，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也是乱瞄，一旦不小心对上视线，就会惊恐得像个初入这个世界的小孩，不知所措，躲在角落里，眼中盈满泪水。
为她寻找心理医生的时候，她叫喊着自己没有病时，那个倔强又伤心的眼神……甚至一度将张婧文视为敌人，头一回露出了警惕得神情。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张婧文深深地叹了一声，枉她和沈亦如相识近二十年，居然连这点都没有发现。
张婧文感慨道：“有你在她身边，真是太好了。”
温斯琪无声地笑笑，“姐姐能有你们这些挚友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张婧文笑了笑，“别学我说话。”随后又正经起来，“我刚刚上网看了下，视频和话题还有热搜都撤下来了，虽然星势力发了公告，也有大部分粉丝站在乖乖这边，但也有很多嘴臭的路人和黑子在蹦跶……她应该没有看到吧？”
“没有，姐姐的手机碎了，病房里的电视也给撤了，也和大家说过不能在姐姐面前谈论，手机也不能借，她应该还不知道。”
“那就好。秦长林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确定是展琨了，他也是非常厉害，不仅能弄到姐姐的私人信息，还查到了她的过去，甚至弄到了那个视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可能是为了你。”
“我？就为了得到我吗？”温斯琪非常疑惑，“难道他是觉得，他把姐姐的过往断章取义、添油加醋这么一说，我就会离开姐姐，投入到他的怀抱？”
“这大概就是油腻直男的迷之自信。”张婧文无奈地耸耸肩，但仔细一想，发现了问题，“诶，我刚刚想了下，如果只是为了得到你，确实没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但结合这两年的事就不一定了。”
“这两年，什么事儿啊？”
“你忘了？前两年是乖乖最火的时候啊，再加上提名格莱美，那段时间真的是各种邀约、代言，演唱会开遍全国，忙到不行。原本定下展琨的好多代言和资源都看着风向，转头找了乖乖，直到现在，展琨的资源也是比不上她。这混蛋绝对是在报复，报复乖乖动了他的奶酪！”
“可这些都是姐姐应得的，她本来就比展琨优秀！”
“资源当然是乖乖应得，但是展琨不这么想啊。你信不信，这事儿光娱肯定也有参与，毕竟当年星势力可是因为乖乖一度把光娱给压下。他们就算没有直接出手，也肯定暗地里帮着展琨，这群混蛋都是一丘之貉！”
“艹！”温斯琪忍不住骂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又是一声雷，但没什么威力，好像雷雨快要结束了。温斯琪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去个卫生间花费太久，要被怀疑了，赶紧起身，再说两句就挂电话。
张婧文突然想到另一件事，说道：“你在公司里给我留好位置没？我可能会提前解约。”
温斯琪一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这两天乖乖出事了，公司勒令我不准乱说话，尤其不准帮乖乖说话，给他们惹麻烦，我不同意，和他们闹了点不愉快。”张婧文无所谓地说，“我计算了一下我的积蓄和违约金，能付得起，就想直接解约。”
“你不要冲动！”温斯琪赶紧劝阻，“你就这样解约，肯定会被恶意抹黑，这要让姐姐知道你是因为她才发生这种事，她还不得自责死啊！”
张婧文笑了笑，“我知道，刚才就是说说而已，要考虑的事太多，不能爽快解约，我就口头上爽一下。虽然和公司闹起来了，但还有沟通的余地，我会尽量找到一个平稳的解决方法，争取不闹到解约。”
“那就好。”温斯琪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温斯琪回到病房，沈亦如果然问她怎么去这么久，眼中带着怀疑，温斯琪嘻嘻哈哈得蒙混过去。
江萍见她回来，就提着保温杯走了，回家一趟，继续准备营养食谱。
天色依旧阴沉，雨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只是小了点，打在窗户上依然是噼里啪啦的动静，但可喜的是老天爷终于不打雷了。
陪着沈亦如说了会儿话，但她依然精神不济，神情有些颓，多数时间都只是听着。
“师哥和婧文没来吗？”她想起自己最开始苏醒时，意识还不清醒，分不清现实，但确实有看到秦可遥，可是再次苏醒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忙碌，只是忍不住失望。
“他们赶不过来。”沈亦如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温斯琪赶紧说，“但是他们打了好几个电话，只是你那个时候还睡着，所以没说几句就挂了。这会儿可能是忙，待会儿肯定会打电话过来。”
沈亦如点点头，随即想到自己的手机被砸碎了，“可是我的手机……”
“没事，不还有我的嘛，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这段时间我就守着姐姐，哪儿也不去，确保姐姐不会错过任何电话。”
“嗯。”
“哦，对了，姐姐的手机不能用了已经给扔了，新手机还没来得及准备，不过……”温斯琪走到病床对面的沙发，在自己的包里摸索了一番。
东西还没找到，艾丹的电话先来了，只好一边寻找，一边接电话。
“斯琪……程冉不见了。”
又是一道惊雷，这次却是打在温斯琪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