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上紧贴着的眼睛深邃且阴森,深沉的墨红色瞳孔被周围黑色包裹着,与玻璃的强烈挤压下在窗户上留下了不小的痕迹。
“搭尸骨,结阴亲,喜上眉梢……”
歌声仿佛是从眼球处穿出,幽幽怨怨凄凄惨惨。眼球后的黑影依旧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黑暗中,红色瞳孔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直直凝视着俞子初。
窗户好似成为了一个邪恶的画框,映照出无法描述的恐怖场景。
怎么办……小出已经睡了吗……
面对窗户上的眼睛,俞子初心跳急促,不知是该继续睁着眼还是该马上闭上眼。
“别移开目光!”身后传来了小出的声音,如同救命稻草般的提醒让俞子初发紧的眼皮稍微放松了片刻。
颤抖着盯着窗外,在血眼注视下,俞子初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层层揭开看透。
“千万不要闭眼!”
身后提醒的声响回荡在耳边,眼眶变得愈来愈酸涩,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浸湿了头下枕头的一角。
“它动了吗?
血红眼睛所散发的压迫感,让屋内的空气变得凝重而窒息,似乎随时有什么无形的威胁将袭来。
不对劲……
不断有莫名的寒意涌上背脊,如同被困在梦境边缘,无法分辨现实和幻觉的交界。
“它动了吗?”
似是一定要收到回应一般,身后的疑问声再次传来。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窗外的眼球在俞子初的长久观测下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只是继续贴在玻璃上趟着混浊的粘液。
然而,心理上的不安如影随形,使人难以摆脱那背后无形存在的魅影。
猛然间,俞子初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毫不犹豫的闭上了眼。
“不是让你……别闭眼吗?”
身后小出的声音骤然变大,每一个音节都深深地刺激着俞子初耳根的神经末梢。
“听我的!快睁眼!”
不明来源的声音从耳畔传出,如同恶灵的低语。随着每个呢喃,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陡然下降,使得周围的空气凝结成一片寒意。
俞子初脊梁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抚过,引起一阵不寒而栗的颤栗。身体不禁变得僵硬,每一个细胞都在对即将发生的不祥做出无声的呐喊。
“睁眼!睁眼!!!!”
嘶吼声越来越大,好似是想要刺破耳膜般不断在屋内回荡。
闭着双眼,眼前只剩黑暗,犹如被扯进万丈深渊。在这失去视觉的状态下,其他四感被无限放大,身边的空气变得阴冷而诡异,似乎有不可见的存在在靠近。
血眼在窗户的第三象限,与自己的眼睛呈水平状态……小出躺下后,即使是侧躺,处在上方的那只眼睛又怎能看清窗外的景象……他能看见的,只有我的后脑勺!
闭上的双眼承载着无法抗拒的紧张,俞子初在心里不断推断着。
在黑暗中,每一秒钟都像是度过了漫长的永恒,而拒绝睁开眼睛成为一种无法逃脱的约束。
…………
“醒醒……醒醒!”
紧绷的神经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主观的束缚,随着一双暖呼呼的双手轻轻推动,俞子初颤抖着睫毛迷朦地睁开了眼。
“换你守夜了!”眼前熟悉的面庞发出了和刚才一样的声响,但不再沉闷压抑。
“刚刚……”依旧平躺着的身躯在告诫着自己刚刚就是一场噩梦,但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又警醒着自己发生的一切并不虚假。
“你做噩梦了,五天的生存任务不会那么早出现死路的。”好似是看出了俞子初眼神中的防备和害怕,小出安慰道。
俞子初点点头,缓了缓后直起身准备守下半夜。
月光在乌云的笼罩下消失,夜晚陷入黑暗的深渊。
小出背对着窗户躺下,似是想要逃离窗外的一切。在月亮被乌云掩盖的时刻,荒凉的孤寂充斥着夜空。
“小问……”
侧躺着的身影传来浅浅的声响。
“嗯?”
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漆黑如墨的天空吞噬了一切光线。
俞子初转过头望向小出,视野被黑暗彻底淹没,周围的事物似乎都融入了无尽的黑色之中,阴影隐隐约约扭曲了其轮廓。
“你说……”
黑色的轮廓一动不动。
“它动了吗?”
乌云被一阵狂风吹开,苍白的月光如一道银光划破黑暗,将床上的身影从下至上缓缓照亮。
小腿……大腿……脊背……
看到依旧是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俞子初深吸了一口气,眉头间仍留有一丝紧绷,眼中闪烁着警觉的光芒,好像随时准备迎接潜在的威胁。
随着月光慢慢向上……肩膀……脖颈……
俞子初身体瞬间僵硬,仿佛时间在那一刹那停滞了一般。
背对着俞子初的身躯上方,是一张惨白的扭曲了180度的脸。
“小问……”微笑从唇边悄然泛起,勾勒出深邃的弧度,嘴角两侧渐渐裂开至两耳后根,血红的双眼中闪烁着看向猎物的神色。
“回答我……它动了吗?”
脸上的皮肤仿佛没有一丝血色,却因微笑而显得更为诡异。
颈部发出令人不安的骨骼碎裂声,笑容越来越大、不断扩张。
渐渐间,黑洞般的嘴巴逐渐蚕食下巴的存在,如同一片深邃的虚空,吞噬着一切人类表情的正常痕迹。
“……”
俞子初紧紧闭上了嘴不再回答,回忆着刚才脱离幻境的方法,俞子初再次合上了眼。
眼睑轻合,刹那间,阴冷的气息在脸前凝聚。
俞子初能感受到那张脸的逐渐逼近,尽管双眼紧闭,但那恐怖的存在仿佛穿越了黑暗,与面庞相携。
阵阵寒意逐渐爬上了俞子初的脊梁,黑暗中的笑容深入心灵,勾勒出不可名状的毛骨悚然。
“咚咚……咚咚……”心跳声被无限放大,每一次跳动都似乎揭示着一种不安的律动,与那诡异的笑容形成一种恐怖的共鸣。
在这近乎恍若幽冥的瞬间,俞子初却无法感觉到对方的吐气,似是一具寂静的尸体,即便离得如此之近,却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一片冷漠的存在。
恐怖在静谧的夜晚里蔓延,如同一场梦魇悄然而至。
…………
“醒醒……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声响再次传来。俞子初手心因紧张而满是冷汗。
不记得何时闭上的眼睛因恐惧而不敢再次轻易张开,仿佛害怕睁开眼睛就会面对那个令人胆寒的扭曲笑容。
“嘿?这家伙怎么睡这么死?”
小出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想要把俞子初拍醒。
“我都瞧见动眼反射了,别装睡了!”小出用左手在俞子初面前晃了晃,没好气地说道。
“我做了个梦……”
感觉到了对方温热的手,俞子初才缓缓张开了眼睛。
窗外是一片宁静,微风拂过。皎洁的月光如银色丝带般洒落,给夜晚平添了一层神秘而柔美的光辉。
“哦……所以你刚才那么警惕,一直不敢睁眼……”
听完俞子初对梦境的叙述,小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所以说那双红眼是没有眼睑的是吗?”
“对,那双红眼非常的圆……上下眼睑像是被刀齐齐割下的……”俞子初回忆着,不免打了个寒战。
“那鬼影一直问有没有动……你有注意它的瞳孔吗?”
“……我都没敢盯着看。”
“那你下次努努力?”
说完,小出拍了拍俞子初,便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了。
清晨,天空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晨光轻柔洒在大地上。
一夜无事,宁静的黎明中只有微风轻拂,树叶微微摇曳,夜晚的一切困扰都在晨曦中被轻轻摇散。
“也就是说,昨晚睡窗边的都梦到了一样的红眼和鬼影?”主厅的餐桌上,女学生分析道,“除了我和小问,还有人做了这场噩梦吗?”
感觉到了女学生的目光,中年男子分享起了刚进房间遇到的危险:“要不是小黑及时出声,我怕是要第一个交代在那间屋子里了。所以,我为了方便出事时逃跑,所以坐在靠门的床上眯了一晚。”
“逃字和符咒?长廊和院子的角落里也有不少类似的符咒……不过这样看来,小黑貌似目前还是友善的一方。”小出说道。
“你有回答它的问题吗?”俞子初喝了口桌上的白粥。
“没有。”女学生想了想,“我建议今晚换床睡。昨晚那鬼影变成了周娜的样子,每问一遍都离我更近一步。在问了我三遍后离我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我深刻怀疑,如果再不回答它,就会触发死路。”
小出笑了笑:“确实,换人的话还可以宽限一天找答案的时间,我同意。”
“不如换个房间吧,我可不想再待在那间怪屋子里了。”中年大叔提议道,但见没人有意,只能无奈愤愤沉默了下来。
晨曦无光,阴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沉的阴气。没有阳光的早晨,大地仿佛被覆盖上一层灰蒙蒙的纱幕,一切都显得沉寂而冷清。
“客人们,我考虑了下,毕竟不收你们暂住的费用,所以需要你们抽点人手出来帮我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收拾完碗筷,村长拿着一堆双面的红纸和几把剪刀走了过来,笑容满面。
“按照纸上画着的图案裁剪就行,你们可以留两个人在这帮着干活,剩下三人去拍摄。”
村长指了指红色那面上画着的“囍”字和一些看不出是什么具体事物的图案。
“小黑平时也在附近劳作吧?我留下!我留下!”中年男子连忙说道,“剪纸我拿手!”
外面危险那么多,昨天那鬼怪就在窗外,目前已知小黑是能够帮助我们的,要是能一只苟在这活过这五天岂不乐哉……像是怕被看穿心思似的出来,中年男子有些忐忑地偷瞄着余下四人。
“那……那我也留下。”周娜似乎胆子变得越来越小了,讪讪地举起了手。
看到周娜的举动,女学生感到有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就我们三个去村里寻找线索吧。”俞子初站起身,“虽然现在所谓的死路并没有出现,大家一定要小心为妙。”
村庄呈规整的环形布局,村子中间除了村长家便是一片宽阔的中心广场,四周则散布着五六十户简朴的小房屋。
“出发前我问过村长,这个村大约住了一百多人,整体均以农耕为业。东边则是我们进来的村庄大门,而相应的西边则是通向城市的公路。”
女学生走在最前,向身后两人讲解道。
“南边是村里人祭祖的坟地,平日里也会有人去那儿打扫上供。而最北边便是通向另一个村落的山路。”
村庄的主要街道贯穿整个环形,连接着各个角落,而小巷则在村庄中蜿蜒穿行。
“要和村长儿子成亲的,就是北边那个村落的林家小姐吧?”小出指了指北边的方向道。
“的确,我们今天去哪个方向寻找线索?”女学生紧了紧头上马尾的发绳,“虽然说第一天死路没有出现,看样子暂时还处在安全期……但即使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是这么大,我也建议三个人一起行动,独自搜寻线索实在是过于冒险。”
“那就去北边吧,在最安全的时候看看主线任务的另一位对象。”俞子初提议道。
小巷蜿蜒曲折,即便白天也让人感到迷失其中。
道路两边的房屋都是由陈旧的木材搭建而成,墙面上的劣质涂料已经因岁月开始剥落。
屋顶覆盖着的瓦片,间或有一两片残缺露出房屋内部。每一扇窗户都显得有些斑驳,窗框的颜色早已褪去。
缺乏了阳光的引导,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色之中,使得从外面看进去只能看到一片幽深的黑暗,无法窥见屋内的景象。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在众人准备停下来休息片刻之际,向下的山路跃然出现在眼前。
厚重的树木在路旁挺拔,投下深沉的阴影。浓密的树叶间透出的光亮面与那些阴影形成模糊的明暗交界线。
“我们到了……”俞子初喉的咙似乎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不禁咽了咽口水。
山路蜿蜒而下,远处深不见底,弥漫着轻薄的迷雾,将前方的路径渲染得朦胧而禁秘。
“进去吧!”身后传来声响,三人都定了定神,警惕地迈着步子走向了那条通往另一个村子的路。
另一边,在村长家的主厅,周娜和中年男子两人仔细摆弄着手上的剪刀和红色双面纸。
手腕微微旋转,剪刀跟随两人指尖舞动。
“还是剪纸来的安全……哦不……我是说轻松一些……”中年男子看着桌面上已经裁剪完的那些红色“囍”字,小声嘀咕道。
“是……”虽然在聊着天,周娜也不敢怠慢,伴随着沙沙声快速裁剪着自己手上的双面纸。
“怎么过了一天你就变得如此胆小?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你对这里还是一屑不顾的样子。”中年男子疑惑地问道。
“大叔,实不相瞒,我也是从村里出来的……我们村一直非常落后……所以……盛行冥婚……”
周娜吞吞吐吐地诉说着。
“不知……你有没有看清村长门口那五盏灯笼上的字?”
“我记得小黑说过,不是'喜'字吗?”
“不……是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