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歪着个靳藤这样的人,别说是印邃,就是旁边那些陌生人,看着靳藤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心里都不落忍,忍不住纷纷上来嘘寒问暖,就更别提把靳藤当媳妇儿疼的印邃了。
不忍靳藤这么难受还挤在这狭窄的车座里,印邃就让靳藤靠在自己身上睡会儿,可靳藤却说睡不着。
他没忽悠印邃,他是真睡不着,这么嘈杂又恶劣的坏境,再加上身体的病痛与疲惫,搁谁谁能安心的闭着眼睛睡大头觉?
印邃让靳藤面朝过道,把双腿搁在外边,然后搂着靳藤的上半身,让他把自己当靠垫,半躺在他怀里。
靳藤也是难受的要命,迷迷糊糊的就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印邃摆弄自己。
印邃的胸脯比那硬邦邦的座椅靠背舒服得多,靳藤靠上去,调整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就闭上眼睛不动弹了。
印邃双臂环着怀里的人,知道这货刚刚一直吐,肯定胃里不舒服,热乎乎的大手覆在靳藤的肚子上,打着圈给他轻轻揉着胃部,靳藤心里平添了一丝安稳的感觉。
此时此刻,大巴也开了三十多个小时,车里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精力旺盛的,全都睡得横七竖八,车厢里的味道也不太好闻,开了窗通通风也就那样。
天气冷的要命,车里人也不敢开太久的窗,所有人就都想着,再坚持几个钟头就能见到圣宗,也就有了动力,除了准备去端了圣宗老窝的靳警官和印警官觉得这简直比活受罪还折磨人。
靳藤虽然闭着眼,但仍旧睡不着。
感受着胃部的暖意,他一时兴起,攥着印邃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掰着印邃手指头上的骨节玩,把那修长如竹的骨节掰的咔吧咔吧直响。
兴许是几十个小时的车程太过无聊,靳藤居然对印邃的手指头来了兴趣,掰着掰着就睁开眼,细细的端详着自己手里那只大手,一会儿比比谁手大,一会儿捏捏人家手背上的血管,一会儿又摸摸孩子手心里那鼓起来的老茧。
印邃见怀里这位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领导,此时此刻玩自己下属的手玩得津津乐道,忍俊不禁:“好玩吗?”
“还行吧,别看你人傻,手长得倒挺精致。”
“嘶,说谁傻呢?”
印邃顺势把指头插进靳藤的指缝间,两只手十指相扣,在那毛茸茸的头顶笑得一脸恶趣味的说:“好好对它,这可是能让你爽的东西……之一。”
“我去你……”一句赤果果的国粹就在嘴边,看着周围一堆人,为了维护人民警察的良好形象,靳藤生生把后三个字咽了回去,虽然也没人知道他们俩是人民警察。
“你就骂我的时候精神最好。”
说着,印邃好笑的埋下头用力亲了亲他。
靳藤梗着脖子,想躲又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压低声音道:“你有病吧?周围都是人!”
印邃不以为然:“没事,谁都不认识谁,而且,多刺激啊……是吧?”然后那只大手就开始不老实的伸进了靳藤的衣服里乱摸。
靳藤忍着想扇这印狗的冲动,拿胳膊肘怼了他腹肌一下,脖子脸涨得发红:“再他妈乱摸,下了车老子先阉了你。”
印邃嘿嘿一乐,盯着靳藤那又白又嫩的半截手腕,一点都没在怕的:“嗐,我受点委屈没事儿,可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闭嘴!你怎么不拿个喇叭宣传宣传自己的猥琐履历?”
“我不介意啊,但主要是媳妇儿害羞,没办法。”
“滚蛋!”
世界上还有比印邃更不要脸的人吗?靳藤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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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印邃拌了会儿嘴,大巴车又开进了颠簸的水路,靳藤也没什么精力,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就这么被印邃搂着又睡了过去,再一觉醒来是被印邃给叫醒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日喀则。
日喀则位于我国西南边陲,是藏区贫困人口较多的地级市,“圣宗”选择在这种地域成立“圣教”的原因不言而喻。
因为贫穷和贪婪会遮盖住人们长远的眼眶,限制住人们的想象,这世界上越是贫穷的人,就越容易向往天降馅饼、反而那些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从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他们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只会怨天尤人,从未想过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改变生活的现状,如今这位“圣宗”更是抓住了这一类人的企图不劳而获的心理,创立了这所谓的“圣教”,将这群本就心理扭曲的人推波助澜,直接拉进了一条无可回头的不归路。
最终的结果,便是那些被迷惑心智从而在天台精神失常、直播自杀的人一样,丢失了自己,也毁灭了家人的希望。
贪欲,是悲剧的开始,一旦沾染,便是无尽深渊。
二人根据李深发的定位与大部队汇合,协助庞冲带来的反邪支队,找到了进入圣教的报到地点。
说来也可笑,圣教所坐落的地点地势偏僻,这一路下来几乎是看不见什么人烟,街边也是荒芜破败、垃圾丛生,街边总时不时的看见几个铺着草席横七竖八躺在那里乞讨的流浪汉,三九寒天破衣烂衫,这形势倒是有点像旧社会的贫民区,可偏偏过了那段路,圣教的地点却是一幢富丽堂皇如宫殿般的建筑物,与之前所看到的一系列景象大相径庭,甚至令人怀疑是否已经走出了日喀则,进入了一方新天地。
或许没见过世面的贫民老百姓正是被这华丽包装的圣教外型所吸引,才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钻进这被迂腐所包裹的黑洞。
丑恶的人们,总自以为是的用那廉价的想象力,去幻想那极致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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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大部队教众一起交过报名费的只有靳藤、印邃、李深和庞冲四个人。
庞冲将反邪支队的下属分成两个小队在外盯梢,自己则与另外三人随着教众大部队顺理成章的凭借着报名表上白纸黑字的名额混进了圣教基地的大门。
基地里有专门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将大部队引了进去,带进了一间类似阶梯教室的巨大房间内,只见那如舞台般的大讲台上高高挂起一袭亮的扎眼的薄纱,薄纱内的红色尼龙质地的金丝穗蒲团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人。
工作人员先是对着那人鞠躬行礼,毕恭毕敬的介绍了身后新入教的预备教众,随后转过身,面容严肃赤诚的告诉他们,那个坐在纱幔中的人,就是他们这“无人之境”的圣宗。
只见那纱幔中的“圣宗”一抬手,工作人员就心领神会的将预备教众们整顿好,让所有人分别坐在相应的座位上。
按照流程,这些“预备教众”目前还不算是正式入教,要想正式成为“无人之境”中的一员,首先要先听一个钟头的授课,授课的人便是“圣宗”。
“圣宗”的讲课忙不迭的进行着,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有的甚至还拿着桌子上的纸笔七七八八的记上了笔记。
印邃和庞冲俩人听那圣宗叽叽喳喳的讲课听得脑袋嗡嗡直响,那“圣宗”的一身行头可谓是全副武装,从头到脚没有露出一丝皮肤,看不出个高矮胖瘦,甚至不知道是黑皮还是白皮,奇怪的装束也不知道是哪个教信的装扮,脸部也是以各种奇形怪状的装饰把五官遮的严严实实,就连手指甲上都套着镶金的指套。
在李深的眼里用比较文艺的“浮夸”二字形容,在靳藤印邃庞冲这仨人的眼里,就是纯种的“装逼”,总之他们是横竖看这圣宗不顺眼,要不是还得细致调查,靳藤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台把那圣宗摁地上,把那一身**的金纱银缎都给扒下来!
那圣宗口里说的话都是藏语,印邃和庞冲俩粗人愣是一个字也没听懂,仿佛像是在听唐僧给孙猴子念紧箍咒,靳藤倒是能听懂个大概齐,因为以前为了在金三角周旋,特意上了几堂东南亚国家口语的速成班,其中也包含了藏语等一些少数民族语,李深也自学过一点藏语,能听懂些许。
两个人互相对了对答案,**不离十后,再翻译给另外那两位无知青年。
“只要肯将自己身上的一点点血肉奉献给伟大的主,主会庇佑心诚之人;若你愿意抓住眼前的机会,你将会从谷底一飞冲天,主是上帝的左膀右臂,尔等是侍奉主的奴仆,做好你们的本职,不可忤逆主,以身献祭、以血肉固魂、以生命起誓,永恒效忠主、信奉主。”
印邃和庞冲听了李深和靳藤的翻译后,瞠目欲裂,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可环顾四周,这些报名的教众即便有一些也微微蹙眉,流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态,但却有一多半都对这个圣宗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恨不得给那捂得严严实实压根连脸都不敢露的“活菩萨”磕头作揖、拜个早年。
“这种屁话,老子他妈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都不信,这群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庞冲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地动山摇,被雷了劈了似的外焦里嫩。
“因为心境不同。”靳藤垂下眸,不自觉的望向自己那黑色手套中空旷的两根指套,沉沉的说:“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本能的伸手去抓住可以触及的一切东西,他们信任圣宗,只是因为圣宗抓住了他们的软肋,给予了他们希望,对于这些穷苦之人来说,圣宗就像苦海中的浮木。”
印邃说:“可他们这是陷进去了,最后的结果会和那些直播自杀的人一样惨死。”
靳藤说:“无论如何都会陷进去,总试图走捷径妄想不劳而获的人,遇到麻烦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去找自己的原因,也没有能力解决问题。”
说着,靳藤拍了拍身旁的印邃,“所以,还是得咱们人民警察冲锋陷阵,为无知老百姓排忧解难、脱离苦海。”
这就是他们的使命,也是靳藤永远视如比身体健康、甚至比生命更重要的信仰。
印邃总会在靳藤那坚定的目光下臣服,每当靳藤流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好像这世间所有困难的事情,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他好像手无寸铁,却又无所畏惧。
他仿佛有着扭转乾坤的能力,可他明明没有,他只是在背负、在肩负着所有重担。
“是是是,大领导,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直接混进去拆穿那圣宗的真面目?”印邃讪讪的问道。
庞冲摇头道:“先不要,万一里边真的逼人自残,我们来的人不够多,贸然不合群的话很容易被反侦查牵制。”
李深说:“庞子说得对,我觉得那个“圣宗”有来头,脸捂得那么严实,说不定根本就不信什么圣教,所以不敢露出全脸,不如先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和那个圣宗面谈一次?”
“小排长这个提议不错,就这么办。”
靳藤觉得可行,印邃觉得靳藤可行,他也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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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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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