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挂了电话,印邃把靳藤扶起来,给靳藤倒了杯水。

看着兔子领导抱着水杯咕咚咕咚把水灌进了肚子,印邃心底软绵绵的,想亲他。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靳藤把空杯子放在一旁,艰难的动了动肩膀:“左半身有点麻。”

“哪里?这里吗?”

印邃厚实温暖的手掌覆在靳藤的肩膀,轻轻的揉捏按摩,印邃这人力气大,但在靳藤这儿却收放适中,一点都不吃痛,从肩膀开始揉,顺着靳藤的左半身循序渐进的揉到了大腿,说是细心备至丝毫不为过。

“现在呢?有点感觉了吗?”印邃一边揉一边问。

“嗯……”

靳藤干脆像个老干部似的勤等着小破兵伺候自己,好不好意思是一回事,主要是印邃这小子还挺会按摩的,手法舒服的要命,给靳藤缓解了不少身体上的不适感。

“啧,你啊,就烧高香吧,全世界也就我乐意这么伺候你。”印邃一边揉着靳藤的大腿一边念叨。

“少废话,轰你又轰不走。”靳藤笑骂了一句,随后问道:“你刚刚拿我手机和谁打电话呢?”

“俩电话,侯嘉明和那女的。”

“哪个女的?”靳藤一头雾水。

“还特么能有哪个女的?就你那个又当又立的女司机!”

“噗,你吃错药了吧?”靳藤拍了印邃的脑袋一下,好笑的说,“人家宣婷又怎么惹着你了?”

“那娘们儿对你图谋不轨,就是惹着我了。”

“扯淡,我们关系清白得很,你少在那小人之心啊,没意思。”

印邃一脸认真的看着靳藤:“这回可不是我小人之心了,侯嘉明他们也觉得这娘们儿不正常!”

于是,印邃把宣婷和侯嘉明两个人与自己的对话内容都分别告诉了靳藤,顺道在提起宣婷的时候掺杂了些许私人情绪,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人家小姑娘哭天抹泪的有多作,还夹着嗓子模仿人家委屈的腔调,结结实实的膈应到了病榻上这位大领导。

靳藤皱了皱眉,虽然他听得出印邃这二货绝对说话内容掺水了,但侯嘉明不会忽悠他:“我也觉得宣婷那丫头不正常,在琦玉有渠道上好班,却非得来帝江给人当司机,你今天跟我这么一说,她这种行为,倒真是像在蓄意接近……”

印狗疯狂点头:“自信一点,把‘像’字去掉,她就是蓄意接近你,要么就是想泡你,要么就是想害你!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辞了她吧!”

靳藤摇头说:“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辞退宣婷,要收集证据才能知道她私下在和谁做对接,如果我以前抓的那个王震真是她男朋友,那她14岁就和王震那种人混在一起,而且还是个比她大20岁的犯罪份子,说明这小女孩的三观和心理都是扭曲的,强行撕破脸很容易让她做出偏激的事情……”

说着,靳藤拿出手机,他这人就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不行,这事耽误不得,我得让洛溪宁帮忙查查琦玉市政厅前副厅长的家庭背景生活履历个人癖好犯罪行径!”

印邃摁下他的手机:“别折腾了,我早就吩咐人去查了。”

靳藤一愣:“你什么时候干的这事啊?”

“你刚刚喝水的时候,我就给许玄发短信了,让他跟你表弟汇报一下情况,你就安心休息吧,这种小事有我在,不用你大领导操心。”

印邃得意的晃了晃手机的短信界面,一脸大狗狗求夸奖的星星眼看着靳藤。

靳藤的小拳头轻飘飘的碰了碰印狗的胸脯,调侃道:“行啊小破兵,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嘛。”

印邃呵呵一声:“你才发现我靠谱吗?”

“早发现了,但你这孩子不稳定,时而靠谱,时而又很混蛋。”

“反正只要不聊工作,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混蛋。”

“哎哎,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这锅我不背。”

“是,我承认我有时候很混蛋,那你也得受着,因为我只跟你混蛋。”印邃捋了一下靳藤鬓角的碎发,柔声道,“你饿不饿?”

“不饿。”

“不饿个屁啊不饿?你这一天什么都没吃,还吐了一堆折耳根,怎么着?辟谷修仙啊?得吃点东西!”

靳藤摇摇头:“不吃了吧,没胃口。”

印邃不高兴道:“没胃口就不吃?你还是不是个人民警察啊?”

靳藤那眉头皱的眉心痣都钻进了抬头纹里:“莫名其妙,我没胃口跟我是人民警察有个屁关系?”

印邃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人民警察,你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是国家的,你要是饿坏了、身体垮了,那是国家的损失,而你,作为人民警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就是国家的罪人!这都是新兵连的时候你教育我的,你都忘了?”

这一席话把靳藤逗乐了:“小兔崽子,挺会活学活用啊,还特么教育起你领导来了?”

印邃冷哼道:“就该让你也写份两千字的检讨!”

靳藤笑骂了一句滚,心中却不由得想起当初印邃交上来的那份检讨,至今还塞在他办公桌里边的档案袋里,保存的完好无损。

“写检讨别看就动动笔,两千字可累着呢,我可舍不得累着你。”说罢,印邃起身:“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靳藤拉住印邃,呼出一口闷气:“别折腾了,心脏不太舒服,真吃不下。”

闻言,印邃担心道:“还难受的厉害吗?”

靳藤摆了摆手说:“可能是高原反应,没什么大事。”

印邃了解这兔子,他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为自己操心,他说不难受,那就是有点难受,他说没什么大事,那就是难受的厉害……

总之,靳藤这人说话,总得徘徊在反向理解和双倍理解之间晃荡,只要一涉及到他自己的问题,他就永远都是模棱两可、凑凑合合,一点都不懂得体贴自己。

印邃其实挺烦靳藤这一点的,但他又没辙,谁叫自己功力不足,还做不到彻底感化这只不让人省心的兔子,让靳藤全身心的把自己交给他,现在的印邃,只能自己想着法儿的琢磨他。

“你是病还没好利落,再加上吐虚脱了,不能什么都不吃,多少喝点热粥吧,我叫旅馆的后厨一直给你热着,吃了饭再吃点药,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听话……”

印邃亲了亲靳藤的额头,一股暖暖的电流蔓延至靳藤的心房,他好像瞬间就没了脾气,乖乖的缩再被窝里等着印邃伺候自己。

靳藤看着这样为自己跑前跑后的印邃,心中总会不自觉的五味杂陈,好像从小到大,他只被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过三次——

一次是在新兵连、一次是前些天在印邃家,还有一次就是现在,而这三次,无怨无悔不辞辛劳的照顾着他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是印邃,总是印邃。

无时无刻不在融化着他心间薄冰的,永远都是印邃。

印邃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小米粥和两盘小菜。

“这里的人是有多喜欢折耳根啊?那老板刚刚还问我喝清粥用不用就点凉拌折耳根,草,我他妈听见这仨字就脑袋疼……”印邃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嘴里还不住的吐槽道。

靳藤笑道:“那肯定的啊,折耳根是这里的特色菜,当地人都拿它当调味品,也就我们外地人吃不惯。”

“可不是嘛,我说不要折耳根,那老板还以为我怕他多收钱,非上赶着送给我,逼得我自己把那盘折耳根给吃了。”

靳藤一脸的嫌弃:“呃,你吃得惯折耳根?”

“吃不惯,但比你强点,只觉得有点腥,不至于吐,更何况当特种兵那会儿赶上出任务,蹲点一蹲就是个三五天,什么生的蚯蚓蝎子蛆都吃进去了,还怕吃个折耳根?”

说到这,印邃一脸鄙夷,“等等,你不是也当过特种兵吗?怎么还这么挑食?”

靳藤说:“一码归一码,要是我现在搁边防队蹲犯罪团伙,别说折耳根了,就是一坨牛粪我也能往嘴里塞!更何况我吃不了腥,不是因为天生受不了,是因为……”

因为在十多年前,整整一年,他的口中都充斥着这种味道,铁锈斑的腥气,像是撒旦留下的标记,仿佛随时都能将他带走一般,以至于直到最终他脱离了死神的魔爪,却失去了这方面的承受能力……

闻到腥气他会作呕,会吐得肝肠寸断,会心悸怔忡、毛骨悚然,他对血腥、乃至任何与腥气有关的味道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应激障碍,是难以避免、更无法自控的PTSD。

印邃深深的看着靳藤,随后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反正我吃你剩菜剩饭都吃习惯了,你吃不了的,我都替你吃了,我没那么挑。”

“……”靳藤看着印邃,没说话。

“张嘴啊,举着很累好吗?”

“我自己长手了。”

“我就要喂你,快点!再不张嘴,我就拿嘴喂了!”

“你个莽夫,你刚吃了折耳根,离我远点!”

“嘶……就知道你事儿妈,老子刷了五分钟的牙,那旅馆的劣质破牙刷,把老子牙龈都刷出血了!”

“嘁。”靳藤白了他一眼,张嘴喝下了小米粥。

印邃非要一口一口的喂靳藤喝粥,原本靳藤自己两三口就能解决的一碗粥,愣是让印邃磨磨叽叽喂了他十分钟,靳藤每次着急想骂街,都被那印狗两只牛眼给瞪了回去,最后无语只能就这么任由他。

喝完了粥,靳藤含了一片药,印邃拉过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在他的手心手背上寻觅了半天,最后找准了虎口的一个点摁了摁,口中还振振有词——

“怎么样?舒服吗?”

靳藤无语的看着他:“你这是干嘛?”

“找中医学的,这是个穴位,对心脏好,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多给你揉揉,还有脚上有个穴位,对肾好,你以后闲着没事也给我揉揉,这样也是为你着想,虽然我那方面天生强大,耐力持久,但我怕你身体这么弱,没几分钟就受不了……”

靳藤的脸顿时又黑又红:“你他妈有毛病吧?刚想表扬你照顾领导周到体贴,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找抽就说话!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你急什么?看你喘的,为你好你还不乐意。”印邃觉得眼前这个气的呼哧呼哧的靳藤,就像只炸了毛的傲娇兔子,他又心疼又想笑,忍不住伸手去摩挲他那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眼底折射出一股圣母般的宠溺光辉。

靳藤被印邃那油腻的眼神恶心到了:“你又在那瞎寻思什么呢?”

“寻思你退休得了,在家傻吃闷睡,我养你一辈子。”

靳藤拍掉印邃的手:“神经病,你见过32岁就退休的人吗?”

“那又怎么了,任何事情都得要开个先例,既然总要有人躺平,为什么不能是我印邃的媳妇儿?”

靳藤白了他一眼:“少扯淡,我不想躺平。”

印邃心里也郁闷:“靳藤,你知不知道我就烦你这股倔驴的劲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他妈认你自己那套理……”

“印小戳,你说谁倔驴呢?这地球上要论倔,谁能倔得过你啊?”

“有道理,但我不同意。”说罢,印邃忍不住吻上他,舌尖卷起了靳藤口腔中停留着药片上的微微苦涩。

他一边吮吸着那两片柔软而苍白的唇瓣,直至靳藤的脸颊不经意的爬上淡淡绯红,额角的温度缓缓升高,印邃被这般带着些羸弱美感的靳藤深深俘获,气息不稳的贴着他的胸膛,沉沉的说:“你更倔,我倔不过你,我烦你这一点,可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看上了你,没办法……”

靳藤任由他顶着自己,轻笑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跟你说声‘谢谢抬爱’?”

“不用客气,把你自己整个人打包送给我就行。”

“滚吧,想的美。”

印邃抱紧他说:“别老让我滚,我滚了,谁还乐意跟你好?”

靳藤把下巴搁在印邃厚实的肩头:“大有人在,还真不差你这一个。”

“可你只能选我。”

印邃抚着靳藤略显单薄的脊背,他多想把这个人藏在家里,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每天喂他,把他喂的白白胖胖的,不再如此单薄,单薄到外头刮个三级风他都担心靳藤会不会被风给带跑了。

嗯,只能选你,也只选了你。

靳藤心里默认,嘴上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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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
连载中正经人爱谁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