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藤是因为呼吸困难被憋醒的。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巨大的哈士奇趴在自己身上,在他的脖子上又蹭又舔,怎么扒都扒拉不开,眼看着自己即将要被这巨型哈士奇给活活压死,靳藤猛地睁开眼,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现在还是深更半夜。
感觉胸口上压着个沉甸甸的东西,靳藤皱了皱眉,转过头的时候,鼻尖就蹭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门儿,只见印邃就像一只巨型挂件一样恨不得骑在他的身上,胳膊抱着靳藤,没盖被子的腿也搭在靳藤的腰上,合着是把靳藤当抱枕了?
怪不得靳藤会做噩梦,就这胳膊少说也得二十来斤,靳藤怀疑这只印狗企图谋害他,想半夜趁他睡着的时候不声不响的把他压死在床上。
“印邃?印邃?狗子?”
靳藤推了推他,印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闷哼,抓着靳藤的手抱在怀里,翻了个身平躺着,丝毫没有要醒的架势。
“赶紧给我起来!谁让你——”
“唔……别动……冷……”
屋子里的空调是坏的,暖气的供暖质量一般,白天还好,晚上一睡着了就冻得厉害。
印邃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蜷的像个虾米,靳藤这才感觉到印邃的手冰凉,他反应过来这小子没盖被子,也没厚着脸皮往被窝里钻,就这么连人裹着被子,抱着靳藤睡了过去。
靳藤拿左脚去碰了碰印邃的脚丫子,隔着袜子都感觉到那股拔凉,本来夜里睡觉人就容易冷,这又是大冬天,再身强力壮的老爷们儿也禁不起这么晾一晚上。
“你个二百五,明天要是敢着凉感冒,老子阉了你。”
靳藤轻声骂了一句,把被子拽出来分了一部分盖在印邃身上,这单人床本来睡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就够挤了,现在还要分一床被子,靳藤发现把印邃盖严实了,他自己就得露出半拉身子,可他要是把被子扯回来,印邃更没得盖,他比靳藤的体格子足足大上了一圈。
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得伺候这么个少爷祖宗……
靳藤叹了口气,打算找件军大衣将就着盖一盖,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身动弹,腰间就多了一只大胳膊,霸道的把靳藤整个人给拢了回去——
“印邃你大爷——”
“别动……”印邃轻吻了一下靳藤的唇,然后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这样被子就够用了。”
室温好像一下子就涨了十几度,靳藤的脸贴在印邃的胸前,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颗滚烫而有力的心脏,印邃的心跳声牵动着靳藤,明明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孩,可那宽阔的怀抱却让他觉得那么踏实,那么安心,就像一方不动声色的、足以令他短暂落脚的港湾。
“嘶……你说你盖着被子,怎么手也这么凉啊,娇气……”
印邃搓了搓靳藤没比自己热乎到哪去的手,干脆放进了自己的贴身保暖衣里。
印邃的血热,只要不在外边晾着,搁被窝里捂一会儿就哪都不凉了,靳藤的手直接贴着印邃那热乎乎的肚皮,像是抱着个小怀炉似的,没过一会儿竟真的感觉暖和了不少。
“好点了吗?”
“嗯……”
“嘁,得亏我是你爷们儿,我要是个女的,你这大冰手,得给我捂出宫寒来。”
“我求着你给我捂手了?”
靳藤赌气想把手拿出来,反而被抱得死死的,印邃拉着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更是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是是是,您没求着我,我上赶着伺候您行吗?娘娘?”
“去你妹的娘娘……”
印邃轻笑了一声,下巴在靳藤的头顶上蹭了蹭:“要是每天都能这么抱着你睡就好了。”
“你想得美,就这一次,下次再偷偷爬我床,我直接阉了你。”
“行,等下次爬你床的时候,我再想办法哄你。”
“不要脸……”
靳藤微微动了动身子,在印邃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在那令他心间盛满安逸的体温中,困意渐渐来袭。
“靳藤……”
“嗯……”
“你也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吧?”
“……没有。”
“骗人,我不信。”
“不信你问个屁。”
“你就是喜欢我,你只是不敢承认。”
“……睡觉。”
“你这次没否认,你就是喜欢我,我当你承认了。”印邃亲了亲靳藤的发旋,清澈而朦胧的声音一点点伴随着靳藤进入了梦乡。
“大领导,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永远喜欢你。
说好的第二天上午是调休日,结果凌晨五点,茄子连长十分给力的来了一发紧急集合,夺命连环哨,把印邃吓得一个激灵,咕咚一声从床上掉了下去。
印邃这一吓不要紧,顺道也捎带着睡得正香的靳藤,见那只印狗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吵得咱们娘娘的起床气都发作了,随手拎起一只枕头抡圆了就对着狗子的脸砸了过去——
“姓印的!你他妈找死啊!”
“消消气啊宝贝儿,都怪那梁茄子,大周末的吹个屁的紧急集合……”
“扯淡!”靳藤气呼呼的指着印邃,“我警告你,以后要是再敢爬我床,我直接报警!”
“好啦好啦,你自己就是警察,你找谁报警去?报你自己吗?”印邃一边穿衣服,一边还不忘哄着自家的娘娘,“那也不行,你不能抱你自己,你只能让我抱。”
“赶紧给我麻利儿的滚蛋!”
“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再睡会儿吧,睡到自然醒,我把饭给你打回来,乖。”
说完,印狗捏着靳藤的下巴用力的亲了他一口,就开开心心的跑出去集合了。
“……”
大领导捶胸顿足,气得在床上连抽了三根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怎么惹上这个玩意儿!
印邃跑下楼飞速的溜进队伍里,庞冲看见他,直接从半迷糊给吓精神了——
“卧槽小戳儿!你从哪冒出来的啊?昨晚你怎么没回宿舍啊?拴排查寝的时候我还帮你打了半天掩护,说你拉痢疾了,在厕所出不来……”
“你有病吧?拉肚子就得了,还拉痢疾,你怎么不直接说我生孩子去了,顺便帮我把产假也请了!”
“嗐,我这不是想把你说的严重一点嘛,生孩子那有点夸张,拴排估计不能信……”
“草,你说我拉痢疾,拴排就信了?”
“昂,为啥不信?”
印邃嘴角一抽,真尼玛一个敢忽悠,一个真敢信。
“哎呀别说这个,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梦游。”
“哈?”庞冲的一脸的懵逼,“那我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啊?”
“都说了我tm梦游,你梦游能接电话啊?”
“你以前也没梦游的毛病啊……”庞冲嘀嘀咕咕的,实在不能理解,“我还以为你昨晚偷偷翻墙出去浪了,我还跟燕子说呢,你小子真不够意思……”
“我浪个屁啊,我印邃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呵呵……你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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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茅东南茶厂,最后一批LSD的买主已经到了,孙达野带着个小马仔在县上的一家小旅馆里开了个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一身黑色运动服,鸭舌帽压得很低的中年男人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走了进来。
“来了?”孙达野叼着烟,眯着眼望向来人。
“来了。”
“吃了么?”
“吃过了,你呢?”
“我还没呢。”孙达野看了看手表,“抓紧吧,都快四点了,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那人点了点头,打开孙达野递过来的手提箱,里边是足足十千克的LSD,他随手拿起一包,抬头看了看孙达野,又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孙达野旁边的小马仔,这才把自己带来的手提箱也推了过去——
“数数吧,看看对不对?”
孙达野朝小马仔递了个眼神,小马仔便抱起箱子,数着里边的纸钞,约摸数了五分钟,朝孙达野点了点头:“野哥,对的。”
男人笑道:“这么大个数,不找个验钞机吗?”
“不用,信你。”孙达野把钞票箱子扣起来,起身拎着,懒洋洋的说了一句:“骗我的话,你知道后果。”
“有道理,走了。”
目送着买主上车离开,小马仔松了口气,对孙达野说:“呼,终于把最后一批货给清了,这下不用提醒吊胆了。”
孙达野揉了揉小马仔的脑袋,笑道:“卖点货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怂样儿。”
“野哥,你是胆子大,J哥那天枪顶你脑门子上了你都不害怕,我们当时都快吓尿了,生怕J哥一生气,把你和Aden哥都给崩了!”
“放心,我们忠诚的流油,他哪舍得崩了我们?”
“嘿嘿,说的也是,野哥咱回去吧,M哥都到基地了。”
“K呢?他们哥俩没一块回来?”
“哦,K哥说先去襄疆了,让你和M哥赶紧过去跟他们汇合,机票都帮你俩定好了,五点起飞,这都四点多了,得亏机场离得也不远,你们赶紧走吧。”
“嗯,那我不回基地了,直接去机场等柯明。”孙达野转身要走,忽然身子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摸了摸小马仔的脑袋,“以后,好好的。”
“嗯?”小马仔一头雾水,“野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咋没听明白呢?”
“我是说,基地里现在管事的都不在,你们几个小心点,明白了吗?”
“哦,嘿嘿,明白了明白了!野哥您放心吧,哥几个会好好在这守着基地的!”
孙达野点点头,拎着箱子钻进了车里,一脚油门,后视镜中的小马仔还笑呵呵的朝自己挥着手,孙达野叹了口气,余光瞥了一眼放在副驾驶的那黑色箱子。
“好好的吧,孩子。”
毕竟,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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