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靳藤的内心不停的默念着一种植物。
这印邃果然是狗,趴在他身上闻了半天,靳藤都怕这孽畜一会儿万一现了原形在他身上来一出撒尿占地盘!
“印小戳儿,你差不多得了,有完没完啊?”
“别动嘛,大领导……”印邃微微抬眸,眼神追捕着靳藤有些闪躲的视线,他第一次觉得欺负残疾人这么有意思,像是开辟了人生的另一大畸形乐趣!
“你还知道我是你领导?你见过哪个兵敢这么趴在领导身上的?反了你了!”
“嘁,你看看你从头到脚,哪一点像个领导?”
“老子不像,老子就是。”
“你看你,脾气这么大,一点没有领导的稳重,还有你这长相,看着跟我差不多大,这要是把你带出去,跟别人说你是我领导,别人会觉得我脑子有包。”
“我谢谢你夸我年轻啊,但很遗憾,想把我带出去,你还不够级别。”
“哦?”印邃像是来了兴趣,整个胸脯都压在了靳藤的身上,“那什么级别才能把你带出呀?给我讲讲呗。”
“印邃你……你别……”
靳藤伸手去推印邃的胸口,却一点都推不动这小子,真tm的应了那句“身大力不亏”!可是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和印邃保持适当的距离了,因为印邃就像只一身绒毛的小狗,在他的颈间、腿间不着痕迹的乱闻乱蹭,靳藤很焦虑的发现,“吃斋念佛”了这么多年的自己,竟然被印邃这小兔崽子给蹭的有点起了反应。
感受到那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略显温热,印邃勾唇道:“大领导,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啊?”
“废话,你压得我没法呼吸……”
印邃顿了顿,低头一看,靳藤的脸色好像确实不像是害羞,倒像是呼吸困难憋得泛红,他干咳了两声,有点尴尬的松开了靳藤。
靳藤喘了口气,抬手摁了一会儿心脏才缓过来这股焦虑——
“不早了,你赶紧回自己宿舍呆着去。”
“这才几点啊,着什么急?”
“不是、你不跟你那哥们儿兄弟在一块呆着,老在我这儿瞎腻歪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你之前说的嘛?领导和新兵要好好‘培养感情’!”
“行,我跟你道歉成吗?少爷,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赶紧走吧!”
“不行!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履行自己说过的话!”
靳藤哭笑不得:“你到底怎么着才能回屋?”
“你陪我玩。”
“玩?大晚上的我上哪陪你玩去?”
“不是今晚,是往后的每个日日夜夜,只要我找你,你都要陪我玩。”
“玩个屁!你tm以为我这里是儿童乐园啊?找你那群哥们儿兄弟过家家去!”
“你不喜欢吗?可刚刚……你明明表现的很喜欢哎?”
说着,印邃的大手忽然不知什么时候轻轻掐上了靳藤的腰,靳藤一瞬间绷紧了身体——
“印邃!你是不是有病?”
“你不喜欢吗?”
“喜欢个屁!”
“不喜欢的话,干嘛往我手里拱?”
靳藤恼火的拍掉印邃的手:“小兔崽子,别逼老子揍你!”
“行,看在你今天受伤的份儿上,我不闹你,明天跟我比组枪吧。”
“啊?组枪?”这话题转换的太快,靳藤一时懵逼没反应过来。
“我今天看见你给易深云做示范了,我觉得我的速度跟你差不多,想跟你切磋一下。”
“不行,不安全,今天就差点出事。”
“不安全的是易深云那种菜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把手指头插进抽壳钩里,对了!说到这儿,妈的……”说到这,印邃忽然脸一耷拉,怒瞪着靳藤。
“啧,你是狗脸吗?说变就变?一会儿不会还咬人吧?得亏我打狂犬疫苗了。”
“你、为什么、要亲自给那个菜鸡上药!”
“啊?”靳藤被印邃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弄得二次懵逼。
“不就手指关节骨折了吗?用得着你个总指导员亲自给他上药?还用的是紫药水!凭什么啊?”
“什么凭什么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
“紫药水!你给我用的,凭什么给他用!”
“……”
此时此刻,印邃在靳藤的眼里就是——
狗戳儿:“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噗、哈哈哈哈哈哈——”靳藤越看印邃那样儿越像只纯种贵族血统的哈士奇。
“你不许笑!”印邃不爽的拿手抱着靳藤的脸。
“滚!你手上都是红花油!想tm熏死我!”
“总之,你以后不许再给他上药,不对,是除了我之外,不许给任何人上药!更不许给别人用紫药水!”
“少爷,您有没有点儿常识啊?你以为紫药水是我靳藤一家产的?还不让别人用,那你直接找那个什么国家药物局把紫药水的那个使用权给买断了得了!这样就你们老印家一家能用了,你看行不?”
“别跟我扯淡!紫药水不是你家产的,但你手里的紫药水,是只能给我一个人用的!”
靳藤怔了怔,一时间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紧张、有点惶恐、有点疑惑、又有点温暖……
“行了,别闹了,快回屋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了。”靳藤好笑的摸了摸印邃的头发,小二哈一下子就蔫儿了。
“那你……先答应我,以后不许再给其他人上药,不是有大夫吗?干嘛要你亲自动手?”
“行,答应你还不行吗?就这点事儿磨磨唧唧的,幼不幼稚……”
印邃眼睛一亮:“真的?你答应了?”
“昂,你以为我靳藤是新兵连的义工还是志愿者啊?专门负责给你们这些祖宗上药?我可没那闲工夫。”
“哼!你要是敢反悔,看我怎么收拾你!”
啧,就凭你这二狗子?还能收拾老子?靠……他或许还真能!
“那我回去了,明天记得陪我练组枪。”
“我没答应啊!你别自作主张,出了事谁都担不起这责任!”
“靠!能出什么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哎呀烦死了,出事了我担着,保证不赖你!就这么定了,明天见!”
“哎哎!印狗戳儿我CNDY(哔——)¥#%%¥##——凸(艹皿艹 )”
-
周日下午,靶场。
靳藤以项上人头担保他绝对不是自愿答应过来陪这狗戳儿练什么组枪,而是那小子先斩后奏,自己过来了,靳藤不放心,毕竟这小子的破坏力在全连那是数一数二的惊人,要是没大人跟着,怕他一不小心炸了靶场,到时候没法跟上头领导交代。
“啧,有些‘大领导’啊,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我就过来了。”
“少废话,你有个三长两短不要紧,别把我这靶场给毁了,这枪啊靶啊的都挺贵的。”
印邃没说话,而是走过去拉起靳藤的右手,小心的把手套脱下来,仔细的检查了靳藤昨天受伤的地方——
“这青色比昨天重,说明淤血散开了,快好了。”
“用你哔哔?我比你懂。”靳藤不自然的抽出手,把手套戴好,“以后别随便碰我这只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不会让别人碰的。”
“你也不能碰!”
“那不行,我必须碰,不然我怎么给你上药?”
“你……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不是要练组枪吗?赶紧的。”
靳藤转身把要用来练习的枪械和空包弹拆开摆好放在台子上,手上的动作不似往常那般平稳,反而显得有些局促……
印邃站在他的身后,思衬了片刻,走上前攥住了靳藤的手:“你怕什么?”
靳藤的眼底一滞,没说话。
“我在问你,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啊?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你什么都不怕,为什么不让我碰你的右手?不让我摘你的手套?怕我看到你少了两根手指?怕我瞧不起你吗?”
靳藤笑了,可眼底却泛起凉意:“你想多了,谁瞧得起我谁瞧不起我,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又不是为你们活。”
“那为什么一直戴着这破东西?吃饭、办公的时候都不摘?只要有外人的地方,你就一直戴着。”
“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多年来的习惯,关你屁事?管的也太宽了吧?”
印邃沉下眸:“是不是所有人对你的关心,在你眼里都是多管闲事?”
“也不一定吧,但你现在,就是在多管闲事。”
靳藤的眼底有戏谑,却又不容置疑,那颗坐落在眉间的眉心痣,狠狠的撞进印邃的眼底,挑衅着他对他的容忍,他最烦的就是靳藤这副把他的关心和在意视若无睹的散漫态度,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主动的去关心过一个人,可这个人竟然每次都不领他的情,甚至觉得他多管闲事,一次次让他下不来台……
可印邃偏偏就是狠不下心,想到靳藤那只漂亮的手,却失去了两根手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心疼这个人,他狠不下心不去在意他、关心他,更做不到不去纠缠他。
靳藤看了看印邃那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还练不练?不练我回去了。”
“练,我一个人练,你看着我练吧。”
“怎么了?怕我甩你十条街,少爷面子挂不住啊?”
“你手受伤了,我想让你休息休息,好心没好报……”
“嘁,少在这假好心,你靳哥让你一只手也照样赢你。”
印邃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分明不像什么历经沧桑的政委领导,他分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分明那么优秀,分明令那么多人望尘莫及……
他的脸上,分明没有被岁月划伤过的痕迹,却藏匿着满身的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