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大雨的几个演员稍微擦擦头发，让身上湿得没那么严重，又要去拍淋雨后的戏份。
看着真冷啊，赵序心想，还好这两天温度还行，有点太阳，不然眉毛都要冻结冰。
湿漉漉的何哲宇不再是那副他面前的小狗样，熟练有力地收拾稻谷，又和其他人一起帮对方擦头发，听着老支书来跟他们讲重话，稻谷潮了就要霉了，所以才催他们赶紧搬，顺便点了几个动作慢的人来批评。
镜头拍完，他们也就撤了，挨个回去洗澡，执行导演喊着其他演员准备就位，拍今天安排好的剩余镜头。
何哲宇跑来找他：“我们可以回民宿了。”
“快走快走。”赵序一把牵过他冰冷的手，比他冬天臭美只穿一件薄衫一件大衣在首都街头吹风时还冷，冻得一哆嗦。
何哲宇察觉到他这一抖，习惯性想抽手出来，然而赵序把他的手握得很紧，十指相扣，不让离开，平时力气那么小，倔起来就掰不动……舍不得掰。
好吧，是舍不得掰。
何哲宇把头低下了，他不知道是要担心赵序着凉，还是要谴责自己为私心而心软，一点点大的心被人和情绪挤满了，明明只有两个选项，却比中考卷上的ABCD选择题还难捱。
坐上回民宿的车，赵序又挤到他旁边了，脑袋一歪就想靠到他肩膀上，没想到何哲宇居然躲他，搞得他一个踉跄，整个人栽了上去，看起来像他在车上就欲行不轨。
“干嘛？”赵序眉毛一挑，不乐。
“……我身上很冷。”何哲宇低下头，攥了攥车坐垫。
“冷才要挤在一起啊，”赵序强行往他身边一挨，几乎要把人挤到车窗上去了，“大热天的挤在一起那不难受死。”
何哲宇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跳出来梦就醒了，赵序就消失了，他们拿错了剧本，赵序想看《睡美人》，却拿来了《灰姑娘》，要把指针拼命固定在十二点之前，才能换梦不醒来。
“我怕你冷。”何哲宇轻轻地说出口。
说多了显得暧昧，他想说，他会难过，心里会痛。
“多大人了，我冷了自己会走，你追都追不上，”赵序把脑袋贴着他脸侧，“不冷，外套这么厚呢。”
不冷吗。
如果自己身上的冷不会传到赵序身上，为何两个人挤在一起的时候会这么温暖，温度不该是相互影响的吗。
民宿的环境还算不错，离得也不远，赵序对剧组住宿预期很低，只要干净就行，果然，住过何哲宇的地方别的东西可能没有，但一定足够干净，甚至比刚进组那天还要干净。
何哲宇脱了外套去拿衣服，然后想先去浴室洗个澡，他跟赵序随便嘱托：“你的行李先放那就行，我一会出来收，然后……”
“别管行李了，”赵序打断他，他也把外套脱了，一把扑到何哲宇身上，被对方托着大腿支起上身，居高临下地盯他，“长那么帅，搞快点，我等不到晚上，我要性明示了。”
水的比热容较大，炽热的皮肤隔着潮湿的衣服迅速黏进来，何哲宇的大脑蒸腾了，眼里冒金星，选择题变成了ABCDEF多选，能把他困在原地十分钟，但赵序的耐心肯定没有十分钟，他结巴了：“现，现在？你带了那些……吗？”
“我带了，但现在懒得拿，你用点面霜凑合一下吧，”赵序锤他，“快点儿，好冷。”
何哲宇还在踌躇：“……不戴吗？”
“不戴！你怕什么，我那么有钱比你怕死，体检健康着呢，也不会过三个月跟你说我有了让你负责，”赵序烦了，干脆低头啃了他一口，“能不能不磨叽了？”
扣着他大腿的那只手紧了，何哲宇死死地盯住他，喉结微微滚动：“确定？”
赵序眯着眼睛和他对视，对方隐忍的目光从他的角度一览无余，他勾起嘴角，拍了拍何哲宇的脸，为他的共同沉沦而舒爽不已：“少给我装，你最兴奋了，小坏狗。”
冰冷的人造雨变成温热的浴室淋浴，柔软又暖和。
果然，两个人挨在一起会暖和许多。
清洗干净，赵序挂在何哲宇身上神清气爽地被抱出来了，他没拿衣服，穿的还是何哲宇的上衣，一边调侃“又穿了个被子”，一边让何哲宇给他拿事后烟。
“呼——”赵序趴在床上抽了一口，“爽。”
他连在情/事中抽烟的毛病都改了，主要是现在技术好了，拿不稳了，也算个好事吧，中途抽不了来支事后的也很爽。
何哲宇没了上衣，晃着肌肉走来走去给他翻行李找衣服，好不容易找到睡衣睡裤和内裤，转过来递给他：“换一下吧。”
赵序叼着烟瞥他一眼，看他一副不敢看自己的样子，耍起坏心眼：“不穿。”
“嗯？！”何哲宇懵了。
“看你脸红得，你是处/男吗？”赵序的笑意深了，“做都做那么多回了，看见别人穿你个上衣就不行啦？你也别穿了，反正有暖气呢又不冷，给我摸一下。”
何哲宇败了，没辙了，他垂头丧气，努力抗争一下：“……内裤穿一下吧。”
“哦，你帮我穿。”赵序爬起来坐到床沿，把腿抬了起来。
趁着何哲宇帮他穿，赵序顺便伸手摸了摸他的上身，从漂亮的三角肌一路摸到中缝，饱满柔软有弹性，摸得他心花怒放的，心想真帅啊身材真好啊，没注意一个不留神何哲宇给他把睡裤也穿上了。
赵序看着自己套上长裤的腿：？
赵序：“啥意思？”
“怕你着凉。”何哲宇撇过头去，默默开始替他整理行李。
算了，看在他确实没穿上衣的份上不计较了。
赵序这次努力腾出足足四天空闲，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吧，手机里的消息还是得看，但他肉身可以一直待在剧组，过得很滋润。
就是有种压榨劳动力的感觉，俗话说白天上○班晚上○上班，何哲宇早上剧组上班，晚上床上上班，把他这个资本家养得油光水滑。
赵序因为起不来床又没跟车进组，躺在床上抽着烟，烟灰缸里还放着何哲宇准备的散味橘子皮，橘子在他肚子里。
看了一眼统筹消息，何哲宇今晚的戏份大概九点结束，正好那个小老外黄争鸣有时差，让他们打个视频说两句。
黄争鸣……
赵序加上黄争鸣那天就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然后说何哲宇不知道，只是他还留着黄争鸣以前送他的奢侈品衣服，洗得很旧已经失去了社交功能，但还是一直在穿，应该是对他很重要。
黄争鸣一开始是笑：“他应该只是舍不得买新衣服吧？”
赵序解释：“我给他买了很多新的，旧的还是留着，只是放在衣帽间里不穿。”
……
黄争鸣懵了：“啊？你给他买吗？你们住在一起？”
黄争鸣：“赵先生，方便问一下您的全名？”
在这一行，能“给”一个二线以上的艺人买衣服，还是个gay，还姓赵。
赵先生，你很有名，具体是哪种名就不好说了。
赵序发誓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重生文，他一定要回到大学时期，谨遵老同学的训诫，再也不摸帅哥肌肉……少摸点，再也不载帅哥兜风带帅哥回家看电影，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看来对社会来说外在洁身自好比下半身洁身自好重要多了，当然了，虽然他两个都没有。
赵序：“……一定要问吗？”
黄争鸣：“我知道了，赵序是吧？西海的董事长？”
黄争鸣：“没事没事，就是很惊讶，没想到哲宇是弯的。”
很委婉了，还给人家编排了一下性取向，把他俩的关系一下抬高成两情相悦。
赵序在“被包养”和“是gay”中思考了一下，觉得起码在文娱行业，好像还是前者有伤风化一点，承认了：“嗯，我一开始也没想到。”
黄争鸣又跟他说明：“赵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觉得当年的事情很遗憾，但是这么久过去了，就算我们把话说开，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知道，我也没想让你们回到过去，”赵序解释，“我只是想让你们说开，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一下，什么都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黄争鸣：“那我这边可以的。”
黄争鸣：“没想到你对哲宇这么上心，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赵序：“……嗯，最近比较闲。”
结束聊天，赵序挠了挠脑袋。
这么上心……很上心吗？还好吧，大家谈恋爱应该都这样，他喜欢做戏做全套。
他兀自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下午才想起来肚子饿了，然而饭点过了，民宿没有饭了，现在附近能点到的预制菜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在民宿里转悠一圈，从今天休息的配角那里搜刮到一瓶旺仔牛奶。
看着这瓶含糖牛奶和面前纤瘦的女演员，赵序咧了咧嘴：“演员也能喝这个？”
“可以啊，我一顿饭就喝一罐这个。”对方答。
赵序忍了忍：“……懂了，谢谢你。”
那他也喝一罐等到晚饭时间好了。
赵序打开牛奶，努力往下咽，虽然他饿了一天，又很爱甜食，但还是不习惯舌头上有甜味的感觉，很不安全，这些甜蜜的东西好像会迅速转化为他的脂肪，迅速发胖，变得丑陋。
他喝了两口，不太想咽了，就给何哲宇拍过去。
赵序：[图片]战利品。
何哲宇：厉害。
何哲宇：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
赵序：吃了啊！
赵序：你怎么会觉得我没吃？
赵序：我饮食规律的。
赵序：你这是刻板印象，你就是那种觉得霸道总裁都不按时吃饭有胃病的人。
何哲宇：……果然没吃。
赵序挠挠头，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发现的：呃，不怪我，这崇山峻岭的四面环山的荒郊野岭，没什么东西吃，等我饿了都过饭点了，民宿也没东西吃。
赵序：你怎么发现的？
何哲宇：因为你从来不喝饮料。
好吧，确实。
赵序觉得把热量浪费在饮料上很亏，不如多吃两口饭。
没想到何哲宇记性这么好，赵序跟他又辩解两句：我等饭点到了马上吃，不饿，还吃了你剥的橘子呢。
何哲宇那边好一会才回：容果在冰箱里放了一小盒镇上面包店买来的三明治，你吃吗？
赵序：哪呢！我吃。
容果也进这个组了，巨鲸托他塞进来的，有种自己拿出去的人自己拿回来的感觉，不过容果长得忧郁清淡的，确实蛮适合这个剧，想想也就给了个小配角，打磨打磨。
何哲宇那边哭笑不得，下午了还不吃饭能不饿么：容果说在民宿的厨房，我跟他们联系一下，一会送到房间里。
赵序：太好了。
赵序：感觉我像是老婆出差在家就没饭吃了的废物男人。
何哲宇：不是，你很厉害。
赵序：我当然知道我厉害，我就是想喊你老婆了，想你了老婆。
何哲宇那头敲敲打打正在输入中半天，回了个：我也是。
赵序大惊：也是什么？你也厉害？你不会也想喊我老婆吧？？！
何哲宇没回，倒是门响了，咚咚咚的三声，赵序跑出去一开门，看见民宿老板端着三明治进来：“容小姐让我把这个给您，我没拿错吧？”
“哦没有没有，是我的，谢谢哈。”赵序笑笑。
方方的盒子里一个三明治切成四小块，蔬菜和肉都明明白白地对着天空，是他喜欢的一览无余，赵序拿着就开始吃，他很饿了，没怎么嚼吧就咽下去，还不忘给何哲宇拍过去：“替我跟容小姐说声谢谢。”
何哲宇终于说话了：“好，容老师说她要感谢你，明天没有夜戏，她想请你吃饭。”
“OK啊，在哪吃？”赵序问。
何哲宇：附近的菜馆，我们点过几次外卖，还不错，想去现场吃一下。
赵序：你们？
赵序：饭都一起吃，你们这么熟啊？
真奇怪，在《不成仙》的时候何哲宇还……吃醋？哦，失业危机，这么快就好上了，看来赵序的性取向过于从一而终还是不好。
何哲宇：小云跟她的助理聊得来，我们就一起吃过几次。
何哲宇：她现在在巨鲸，她说她们公司有很多人都知道你，我在听她提起你。
……求求你了不要从别人嘴里听说我啊！！！！
赵序抓狂了：你们俩聊我干什么？！
何哲宇：就……有点好奇。
何哲宇：我们都觉得你很厉害，年轻有为，演戏也好投资也好，人也很好，所以聊起一点，巨鲸的人都这么觉得。
赵序：……啊酱紫啊，你们聊吧。
谢谢啊，幸好他上要对薛悯荣点头哈腰，下要优先用巨鲸的人，整个首都应该也就这一家公司的艺人会私底下也说他好话了。
正常情况下来说剧组的时间安排都是要延迟的，统筹给的通告单上是九点结束，加上路程，何哲宇十点半才风尘仆仆地回家。
赵序趴在床上伸出一颗脑袋：“回来了？”
“嗯，回来了，”何哲宇眨眨眼，“你怎么还在床上？吃晚饭了吗？”
“吃了吃了，在民宿吃的面，”赵序冲他笑，“你想不想跟你前同事打个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