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何哲宇晃着赵序的手把他晃醒，又抱他去洗漱。
赵序实在太困了，说是早起，这也太早了，他迟早把不看统筹消息的臭毛病改了，万万没想到如果他要让何哲宇帮他搬行李的话，天还没亮透就得起床。
他挂在何哲宇怀里等着他伺候自己，牙刷了脸洗了，等待换衣服的时候，他又失去了意识。
“赵……”
何哲宇拿着昨晚收出来今天要穿的衣服走来，轻声喊他。
“……赵序。”
赵序又睡着了。
在沙发上蜷得歪七扭八，对脊椎不好。
但是如果是何哲宇坐在那里，赵序最喜欢这个像公主抱一样的姿势，就这样赖在何哲宇身上，有时工作有时玩手机，有时又午睡，他们这样黏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不说，也会觉得很幸福。
何哲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到他面前，越来越近，近到能闻到刚刚的牙膏和洗面奶清淡的香味。
“赵序。”他又轻轻地喊了一声。
他在梦里喊了无数无数次的“赵序”，他克制了许久，拼命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美梦，总要醒来，总要醒来，可是赵序真的给他买一套房子，又在他面前神采飞扬地规划他们的“永远”。
何哲宇俯下身来，偷偷吻上了他。
动作很轻，很小，生怕对方醒来发现。
世界不是一部《睡美人》，真爱之吻是不会把对方吻醒的，赵序被犯了禁忌，他养的人大逆不道违背了他设立的第一条规矩，却可以继续留在梦乡，不揭穿不惩罚，因为他不知道。
何哲宇望着他熟睡的脸，赵序现在睡觉比他们刚认识时要安稳许多，既不会咬着牙也不会蹙着眉，流畅顺滑的五官像被水冲刷过的小石头、小雨花石。
不同时刻的赵序就是不同花纹的小雨花石，他有资格得见所有时刻，变成了雨花石收藏家。
他很喜欢赵序放松的模样，眼睛翘嘴巴也翘，眯眯放放舒张着，一笑起来就化成一阵柔软的风抚过他了，风都是转瞬即逝的，只留他在原地回忆这点余韵。
偷亲完，何哲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这才拿回衣服开始帮他换，赵序被扒拉来去，半梦半醒地哼哼两声，又把自己舒展开方便他干活。
看他这样也没法开车，何哲宇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开始叫车，等车的时候再把他晃得清醒一点，毕竟旁边有两个行李箱，他没手再抱赵序下去。
赵序终于睁开眼了，他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又打了个哈欠：“我恨统筹。”
“没办法呀，”何哲宇被他逗笑了，“走吧，搬家了。”
“嗯，搬家。”赵序轻松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那一阵风又抚过来了，毛茸茸雾蒙蒙的触感一直在何哲宇的皮肤上包裹着，直到他独自回到片场还有温度，足够笼罩着他到下次回来看牙。
赵序在新家睡了个回笼觉，睡到下午才迷迷糊糊爬起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窗户有点愣，过会才意识到这是哪。
他看了眼手机，然后给何哲宇拍了一张房间窗户的风景：“看。”
何哲宇过了一会才回他：“好蓝。”
赵序：“我让你看那个云！”
赵序：“像小狗。”
何哲宇：“好狗。”
赵序：“嗯，你是好狗。”
笨得他都想笑了，赵序笑着跟何哲宇提了一嘴：“我去点个外卖，没有行政酒廊给我吃饭了！”
何哲宇：“我给你点。”
何哲宇：“你想吃什么？我存地址了。”
赵序：“干嘛，金屋藏娇？还包吃包住？”
赵序：“给我点个牛肉三明治，让你享受一下当金主的待遇。”
何哲宇那边好一会才回他：“还是多放生菜不要洋葱，不要酱，对吧？”
何哲宇：“那还是你比较适合。”
赵序：嗯嗯，谢谢老婆，爱你￣3￣
何哲宇：……哪来的表情。
赵序：我换了个输入法自带的！我觉得好欠打就发了哈哈！
何哲宇：(*^▽^*)
何哲宇：我也有。
赵序在床上笑得滚了两圈，他现在很饿，胃居然不痛，肠胃果然是情绪器官。
吃着三明治，赵序还拍了两张发朋友圈，配字：乔迁之喜~
陆续有一些熟悉的不太熟的业内好友来给他评论祝贺，小阔少也来了，薛瑞寒很欠打地回复：“看起来有点小。”
赵序回复：你给我买个大平层，三环五百平就够了，谢谢。
薛瑞寒：你来我家玩吧，刚好在东三环，五百平，一个人住有点无聊。
赵序：……滚！
他又气呼呼地大啃一口三明治。
赵序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吃三明治，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家店，何哲宇本来记他的事情就牢，只要一说吃这个他就知道点什么。
柔软的面包包裹着精瘦细薄的牛肉片，中间是脆嫩的生菜和番茄，不要酱来中和的话，吃起来稍微有点干吧，很适合一遍发呆一边细嚼慢咽，牙齿咀嚼着这些略显寡淡又过分饱胀的食物消解食欲，会让他觉得清爽，且安全。
三明治就是这样一个安全的食物，不会有长胖的风险。
一层又一层，每层有什么东西都能清晰地看见，鸡肉牛肉金枪鱼，鸡蛋土豆蟹柳沙拉，这样鲜明的外壳让人不用担心里面暗含什么热量炸弹或忌口食材，而三明治也因为早早将自己剖白，不害怕对方揭开才惊觉无法接受。
薛瑞寒住五百平大平层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买得起，还不用一个人住，他只是想攒钱买个更大的而已。
没过两天，他得去苹果台的一个综艺开播录一小段，抬点热度。
赵序来了录制现场，做了个妆造，顺便给何哲宇发了个自拍。
赵序：[图片]]好久没化妆了，好看不？
何哲宇：都好看。
赵序：你有情商不？我在这坐了一个小时你说都好看！我坐这让化妆师给我许愿呐！
何哲宇：和没化妆的时候不一样的好看。
赵序：笨。
赵序：看看你。
何哲宇那边也发了张照片过来，他不怎么会自拍，直接怼着镜头发来了，一张帅脸占据整个屏幕，赵序咽了口口水，然后放大看看他的妆造。
灰头土脸的，一副刚干完活的模样，有点好玩。
“说起来，我之前跟制片说，你是山区出来的，小时候会帮着家里干活，应该真的会下地干活，所以你会吗？”赵序突然问他。
何哲宇：会，现在也会，导演还夸我了。
何哲宇：我还教同组其他演员了，然后他们教我读剧本，这次的剧本稍微有点难懂。
赵序：厉害，还会利益置换了。
何哲宇：那是什么？
赵序：说你聪明呢。
要是他有空去盯组就好了，赵序笑了，他有点想看何哲宇这么个不善交际的闷葫芦在片场交朋友，和其他演员互相帮忙，听起来就很可爱。
录完他自己的部分，赵序下楼跑去等《数星星》了，今天刚好又录一期，算算他们也该下班了。
项目组的人看他来，讶异地打了个招呼：“赵总，今天时髦啊？”
赵序摸摸脑袋：“哈哈，上去给别的综艺开头录了点片段，你们什么时候收工啊？”
对方看了眼时间：“快了，半小时吧，赵总您坐您坐。”
赵序坐在后台玩着手机，果然，半个多小时后一众人走进来了，全是熟面孔，看见赵序一愣，惊讶地张大嘴。
小胡率先跑过来：“赵老师？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啊小胡~”赵序满意地抓着他看了两圈，“唉你真是长开了，一天比一天帅了，你增肌啦？手感比之前好，唉这个肩膀胳膊……”
小气脑十三点邱月明到底什么时候把你老婆放给我的项目演演戏？都他吗解释过了没想睡没想睡了，根本不听我讲话！
小胡茫然地眨眨眼睛：“谢谢赵老师。”
郑观雪走在最后，只有赵序能看见她的表情，观雪女神光明正大白了他一眼：“赵序，我会告状的。”
“你告呗！你让邱月明有种24小时盯着！占有欲那么强也不怕把自己气出病，”赵序做了个鬼脸，“晚上一块吃饭去不？”
“我要买菜回家哎。”胡知川摸了摸脑袋。
“你把他叫出来！你嫁进他们家又不是来当家庭主夫的，”赵序挥挥手，“你去叫去叫，就去楼下那家私房菜，吃完各回各家。”
小胡老老实实去叫邱月明出来玩了，薛瑞寒走过来审视了他一下：“你化妆了？有录制？”
赵序看他这个眼神不爽：“你没化？”
“……”薛瑞寒有点无语，搞得跟中学生比美还得比谁纯天然似的，“有点不习惯了而已，赵老板。”
“这名字舒服。”赵序得意。
他们几个叽叽喳喳地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赵序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化了妆，很淡很淡，仅仅为了在镜头前有点精神气抹上的色彩，但看得他很幸福，演员就是这样一份职业，被画了新皮就拥有新身份，站在镜头前就变成另一个人，光明正大逃离现实，逃离彻底还会被人夸赞。
虽然他也不是来演戏的，演戏也变成他的幻觉了。
邱月明打车来的，因为小胡把家里唯一一辆车开走了，进了包厢还是和颜悦色的呢，坐到小胡身边，对着赵序就开始挂脸了。
邱月明：“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吃饭？”
“？”赵序疑惑，“人言否？人活着不要吃饭吗？”
邱月明忍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对赵序进行人身攻击，他要在小胡面前保持人设。
其实也不只是单纯吃个饭，邱月明新电影的首映会马上来了，他打算喊着大家一块去，还有一些他目前能摸到的影视资源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兴趣，有兴趣他就帮着去聊聊，没有拉倒。
小阔少对工作没兴趣，他不缺钱也不爱演戏，上上综艺挺好的。
小胡属于全听公司安排，他自己没想法，两个人就凑在一块聊天，聊着聊着聊到赵序这边来，小胡突然问他：“赵老师，我看你搬家了，你跟何老师搬出去住了吗？”
“呃，”赵序紧张了一下，“是啊，嗯感觉酒店还是生活起来没那么方便吧。”
“嗯嗯我也觉得，我就是确认一下，”小胡说完就去掏邱月明的口袋，掏出来一包书签来，“乔迁礼，我刚刚让月明从家里带来的。”
“嗯？”赵序一愣，看着那包书签，两个小嫩芽碧绿碧绿的，“这是书签？”
“对呀，用的时候可以看到书上发了个芽，可爱吧。”小胡笑了。
“可爱，谢谢，”赵序摸了摸小芽，“何哲宇上次还跟我说，你讲得特别好，很好懂。”
小胡后来又来了几趟，一本厚厚的书竟然就那么讲完了，何哲宇不仅当堂听懂，还能转述一点来给赵序听，真是不可思议。
“太抬举我了，我看他挺聪明的，只是学得慢而已，因为哲宇老师学东西得从底层逻辑去学，不讲懂讲透就不会，但一旦学会就能学得很精，”胡知川苦笑，“我大学的时候当家教见到的学生才叫笨呢……”
“哦你还做过家教呢！怪不得。”赵序惊讶。
“赚钱嘛，但我后来就没做了，不擅长教人，跟他讲书让我特别有价值感呢，下次有活还找我哈。”小胡比了个耶。
“没问题没问题。”赵序连连点头。
给他送完东西，小胡身子缩回去跟邱月明聊天了，赵序旁边的人其实是薛瑞寒。
薛瑞寒左右看了他们两眼，咬了咬筷子，凑到赵序旁边开始悄悄八卦：“买的？”
“什么？”赵序一愣。
“房子呗，买的还是租的。”
“买的啊，全款呢。”赵序莫名其妙。
“啊……”薛瑞寒大眼珠子往上转了转，“写的他名字啊？你这么长情？”
“……嗯？确实是送他的。”赵序眨眨眼。
“你俩在《不成仙》开拍前不就在一起了吗，都听说是你把他塞进组的，这么久，还处到给人家买房子了啊？”薛瑞寒托着下巴敲了敲自己的脸，“原来有钱人的感情也能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个礼拜换一个的。”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戴的，你不是有钱人吗？”赵序嘴角抽动了一下，薛瑞寒手上那块理查德米勒想不看都忽略不了。
“有钱和只有钱还是不一样的，”薛瑞寒把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之前他前同事还问我他现在怎么样呢，我只能说事业发展挺好的，总不能说他跟赵序有一腿，现在看来这一腿伸挺长。”
“跟赵序有一腿怎么啦！我有那么拿不出手吗！”赵序大怒。
咦，不对。
赵序突然嚼了一下这句话。
赵序思索回忆逐帧分析，反应过来。
赵序：“……前同事，哪个前同事？”
薛瑞寒：“黄争鸣啊，有几个前同事还记得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