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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灵是什么？
真人自从诞生起，就清晰地明白咒灵与人类、其他世间生物的区别。
漏瑚和花御厌恶人类侵蚀环境，厌恶人类高高在上掌控一切，厌恶人类霸占世间生物，他们认为自身是人类的对立面。
可本质上，他们只是对弱小人类所拥有的地位感到不快罢了，他们厌恶的不是人类本身，而是厌恶侵害他们生存环境的害虫。
就像人类不会关心害虫的立场，当害虫妨碍到他们便消灭，咒灵也不会思考人类拥有什么生活，人类妨碍到他们即杀。
咒灵对人类的反感是纯粹的、无恶意的本能。
只有他对人类的厌恶与众不同。
虽然厌恶人类，但他想要了解人类，汲取人类的知识，观察人类的灵魂，了解人类的社会、情感、食物……
他全心全意憎恶着人类。
他不可能爱上人类，因为这是他不可能拥有的情感。
可是吉野顺平出现了。
突然闯入他的视野，让他的灵魂为之共鸣，让他的目光无法从这位孱弱的少年身上移开。
一开始，他痛恨吉野顺平的出现。
可发现这位少年怀揣着比他更多的恨意时，他幸灾乐祸，偶尔装作人类情侣的模样去接近少年，看着少年想发火又不能发火的模样，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畅快。
人类就该是他的玩具。
他和这位少年在一起，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只是为了不被五条悟杀死，只是为了更加了解人类的弱点而已。
等他厌倦了，他可以随时杀死这位影响自己的少年。
他自认为自己是这段虚假关系的掌控者，但此时此刻，吉野顺平在说什么？
“一只憎恶人类的咒灵学会了爱……你彻底变成你最厌恶的人类了，真人。”
爱？
变成人类？
吉野顺平竟然把这些与他完全不相关的词汇绑定。
“你没有发现吗……啊，你肯定发现不了啊。”少年笑容逐渐扭曲，“毕竟……真人先生在上一次重生自杀了啊。”
真人愕然地睁大眼。
“忠于**的咒灵竟然选择自杀，这可真是前所未闻。”少年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愉悦，他双手捧住真人冰冷的面容，指腹划过凹缺缝纫的疤痕，最终落在额头的疤痕上，“真人，你自己看看吧……”
一道温和的冲击震颤着灵魂，真人倒吸一口气，奇特的冷空气侵入脑海，在眨眼之间，他躺在寒风之中，漆黑的天空倒映眼中，坐在他身上的吉野顺平穿着冬装，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又化开。
不是宾馆也不是幻境，而是更加真实的场景。四周漆黑一片，唯有远处的极光在飘荡。
这里是极地，明明没有看过相关资料但他知道这个知识，也确信自己此刻的状态。
……这是上一次重生的他的记忆吗？
他想要开口，却无法掌控此时此刻的灵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刺进灵魂，又毫不犹豫地把灵魂撕扯开。
陌生的疼痛让他颤栗，他想要推开吉野顺平，可另一个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能感受灵魂能量不断流逝的恐惧。
恐惧死亡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他不受控制地去看吉野顺平，只看到了少年诧异和不可置信的神情，那双漆黑眼眸里映着他的面容。
淡蓝色的长发、一灰一蓝的异色瞳、熟悉的缝纫疤痕，明明即将死亡却露出得意笑容。
这是谁？
像他又不像他。
“我死了你也会死……”他听见自己开口说着，虚弱的声音令他不可置信，“努力……陪我走到最后……”
真人对这段记忆感到茫然。
这般情绪化又带着一丝祈求的话语竟然出自他的口中，在那模糊的视野中，另一个他看见吉野顺平眼中的慌张时，痛苦的灵魂深处溢出了诡异的欢愉和畅快，但又有几分他无法理解的情绪。
这份感觉很熟悉，偶尔和吉野顺平在一起时，他就会溢出这种情绪。
“……不甘心。”
他听见自己在消逝之时，脑海中回荡的声音。
不甘？
他倒吸一口气，眨眼之间已经回到了宾馆之中，空调吹着冷气，被单留下掀开的痕迹，真人摸了摸身侧的枕头，上面冰冷无比。
吉野顺平早已离开。
屋内十分安静，真人喃喃自语。
“爱……”
沉闷的雨声从窗外传来，真人阖上眼眸，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也是没办法控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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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顺平回到高专，就见伏黑惠倚在宿舍门口。
见对方欲言又止，他淡淡地说：“真人他没那么快回来，你想找他就等明天吧。”
“不……”伏黑惠踌躇几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我听五条老师说了，真人拥有修复灵魂的能力。”
吉野顺平一顿，没想到五条悟会告知伏黑惠这种事，若是被咒术高专知道他和真人的真实能力，他们会像那位经常挂着黑眼圈的家入硝子一样没日没夜地工作吧。
不过伏黑惠看起来也不是要威胁的模样，他问：“你想拜托真人做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和真人的能力一样。”
伏黑惠有几分惊讶，但还是迫不及待地说：“我的姐姐津美纪被诅咒了，羂索死了之后，一部分中咒的人醒了过来，但她还在昏睡中。”
吉野顺平沉思片刻，“这种诅咒问题比起问我们，问宿傩不是更快吗？”
“理应来说诅咒应该消除了，但她一直醒不来。”伏黑惠眉头微微蹙起，“如果问宿傩的话，他不可能轻易地告诉我们解决办法，并且很危险。”
这一点吉野顺平十分认同，虽然他与宿傩的沟通屈指可数，但根据淀月从头到尾的重生回忆来看，宿傩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他看着懊恼的伏黑惠，如果对方私下求助真人的话，真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吉野顺平斟酌再三最终应了下来，印象里伏黑惠很少有这么主动和固执的时候，他若是不答应的话，对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找真人。
在顺道吃饭的过程中，伏黑惠似乎放松下来，询问他真人是不是去做任务了。
吉野顺平摇摇头，“高专是不会给我们单独派任务的。”
伏黑惠一怔，“你们一直都被监视吗？”
“差不多吧。”吉野顺平瞥了眼不远处的人，对伏黑惠笑道：“但也没那么严格，在高专里面没有人监视，像是我们在这里吃饭聊天的内容他们也不知道。”
“那去医院岂不是……”
“等会儿我会假装先回高专一趟，你告诉我医院地址就好，我有办法过去。”
伏黑惠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不自在地说：“……谢谢。”
“要谢就谢虎杖吧。”吉野顺平叹了一声。
“虎杖？”
“他给我发信息说你在宿舍等我和真人。”
吉野顺平说完目光落在伏黑惠的背后，他莞尔一笑，朝身后的人招招手。
伏黑惠面色一滞，两道身影顿时压了过来，肩上传来温柔的力道，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站在他的两侧。
伏黑惠第一次朝吉野顺平露出埋怨的表情。
“好了，把医院地址告诉我吧。”吉野顺平把菜单递给钉崎，又把优惠价给虎杖悠仁，“我正好有四人优惠券。”
伏黑惠：“……”
他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向两位同伴全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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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津美纪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吉野顺平到医院时，三人正面色凝重地站在病房外，他并不打算加入这种氛围，便推开病房看向伏黑津美纪。
病床上的黑发少女还有心跳和生命体征，只是……
吉野顺平面色闪过一瞬的诧异，这只是一具空壳。
“没有灵魂……”
以前他和真人在那几百年的旅游中，有一段时间喜欢观察植物人的灵魂与躯壳，那些病人要么是灵魂被禁锢在无法动弹的肉I体中，要么就是灵魂破损陷入沉睡状态，从来没有像津美纪一样只剩下一具空壳。
或者更严谨一点来说，之前的几次重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津美纪这种情况的人。
这份微妙的差异点是在羂索的死亡时间上？还是在另有原因？
“其他中诅咒的人也有没醒来的人吗？”他问。
“有一个就在隔壁的病房。”
吉野顺平到隔壁病房门口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灵魂破碎又松散，虽然无法黏合但还是能够感知到灵魂微妙的能量。
只有伏黑津美纪不一样。
“她竟然没有灵魂痕迹，真奇怪。”
真人突然出现在吉野顺平的身后，把三人吓了一跳。
“刚刚那只苍蝇是你？”吉野顺平面色如常，任由真人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发现了啊。”真人戳了戳吉野顺平的脸，目光幽幽，“这么有趣的事竟然不喊我，顺平可真是小气。”
“没有灵魂痕迹是什么意思？”伏黑惠焦急地问。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灵魂出窍吧。”真人打了一个哈欠，“我从昨晚都没睡，也没吃东西，顺平等会儿去吃大餐好不好？”
“我得回家一趟。”
“那我让凪阿姨给我做大餐~”
“灵魂出窍？”伏黑惠对他们轻松自在的模样感到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是说灵魂离体的状态吗？”
“我对此也不清楚。”吉野顺平实话实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他在脑海里唤了唤淀月，这次他只能感知到淀月的位置，也没办法进行脑内沟通和强制召唤。
这个时期的淀月应该是山上，他把大致地址发给伏黑惠。
“我的式神在这里休养，你有问题可以询问它。”吉野顺平看了眼他们身上的高**服，“但你们进山之后不能破坏环境，不能攻击咒灵。”
不等三人再次询问，他和真人在眨眼间变成微小的昆虫飞向窗外。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虎杖悠仁感叹道：“他们这个能力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为什么偏偏要变虫子啊。”钉崎难以理解。
“他们很强。”伏黑惠背脊发凉，冒出了冷汗，他盯着手机上的地址，顿时又忧心忡忡。
虎杖悠仁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总之，我们一起去这里吧，正好交流会还没开始，也没有任务缠身。”
“不，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哈啊？”钉崎生气地咂嘴，“要帮忙就大大方方地说，不要扭扭捏捏的！顺便一说，事情解决后只要请我去车站前新开的西餐厅吃饭就好。”
“伏黑这么大方的吗？那到时候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不是，我根本没答应……”
二人无视伏黑惠的话语，拖着对方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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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感情真好呢。”
真人躺在床上打了一声哈欠，今晚的吉野凪从外面的饭店打包了一堆大餐，他吃饱喝足，此刻正翻阅着热血的少年漫画。
“你说谁？”吉野顺平关掉电吹风，随意擦了擦半干的头发。
“就是虎杖悠仁他们。”真人歪头想了想，“他们之间有同伴爱。”
吉野顺平和他们并不太熟，也与他们接触不多，但大部分善良的人类都会亲近同类，由互帮互助中产生信任也是人类的特点之一。
“你觉得这种同伴之间的信任只有人类才有吗？”真人倏地问。
吉野顺平摇摇头，“这种特质动物、咒灵、人类都有吧。”
“真是奇怪啊。”真人把漫画书放在胸口。
“哪里奇怪？”吉野顺平坐在床边。
“顺平你既然觉得咒灵有同伴之间的信任，那为什么会对我拥有‘爱’这件事感到那么惊讶呢？”真人伸出手捻起吉野顺平的一缕头发，上面溢出的水珠从指尖滑到手腕，又顺着手臂滑落到手肘上，最后在床单上留下小小的水渍。
吉野顺平一顿，他惊奇地看向真人，“真人先生，你——”
“我大概明白什么是爱，通过你给我的那段记忆，我感受到了当时的痛楚与欢愉，爱是性、占有欲、包容以及恨。”真人望着天花板，“真是神奇，我现在不用查阅任何书籍就能明白这些事。”
“你觉得咒灵拥有爱吗？”吉野顺平愣愣地问。
“当然。”真人弯起嘴角，“因为爱从来就不是什么正向感情，是一种矛盾的情绪能量，爱产生的负面情绪也被咒灵甘之如饴。”
吉野顺平若有所思。
“所以顺平想用爱嘲笑我，是一种十分幼稚的行为……”真人注视少年单薄的背，对方沉默不语，情绪有一丝的恼怒，他轻轻笑了一声，“还没发现吗？”
“什么？”
真人起身从背后揽住少年的肩膀，他沉吟着。
“顺平，你给我的记忆不是你的视角，在我看来，那就是我本人的视角、感受与想法……”
吉野顺平惊讶不已。
“我有两种假设。”真人没有相信少年的反应，他的眼底泛出一丝冷意，“一种是那确实是我的记忆，当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有一种更合理的可能性……”
吉野顺平还未反应过来，真人单手钳制他的脖颈，黑色“帐”立刻包裹房间，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让人毙命。
真人语气沉沉。
“那就是那段记忆是顺平捏造的。”
“咳……”吉野顺平下意识使用咒力包裹真人的双臂，“不……”
“我不会在这里杀死你。”真人的脸颊蹭了蹭少年因为缺氧有些涨红面容，另一只手按在对方的胸口，他触碰上面的灵魂发动无为转变，这让对方只能一直在人类与咒灵状态切换，很难去凝聚咒力，“顺平想要挣脱也是可以挣脱得掉的，这就说明你不是故意的吧，所以为了证明你的清白……”
“咳……”
真人愉悦地笑道：“给我更多关于重生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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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七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