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你把什么带回来了？”
漏瑚的气还没消，在“帐”外了守了一整天，就见到真人抱着那名少年的“尸体”回来，他自然觉得晦气。
然而更晦气的是真人身上的痕迹，真人变成咒灵时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穿衣服，经常就是穿着裤子，有时候嫌麻烦会把下半身变成动物模样，再披上花御用植物编织的裙子，在树林里穿梭时和猴子没什么两样。
直到一礼拜前真人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一堆衣服，那之后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穿起来就像正经的人类。
这会儿吉野顺平死了，真人就随意地穿一条短裤，身上干涸的黑血被雨水冲刷了一半，也不恢复皮肤上那些奇怪的痕迹。
漏瑚看了一眼就明白，真人和吉野顺平做了。他后知后觉，真人这一礼拜每天换衣服，是孔雀开屏。
“真人，你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把尸体带回来吧？”漏瑚忍不住提醒，他可无法忍受人类尸体在这里腐烂，他会忍不住烧掉的。
“漏瑚你在想什么啊，只是顺平的躯壳很适合给天元同化而已。”真人挑挑眉，却下意识把吉野顺平的躯壳抱得更紧，淀月不在身边，为了维持这具躯壳的生命，他得一直对躯壳发动术式。
吉野顺平的自杀确实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但他早就习惯了这份疼痛。
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真人进入幽静的山洞，旁边飘荡着低级咒灵。
山洞中心躺在一桩枯木，天元正在沉睡着。
前面几次真人汲取了不少经验，第一次的天元因为吸收太多咒灵的负面情绪变异，他花了三次重生完善了把咒灵情绪转化的术式。
这之后真人一直在找合适的星浆体，咒灵、人类都试过了。但天元的意识却在慢慢减弱，因为吸收的能量都用于“帐”的咒灵里，天元没有更多能量进化，找的星浆体也很快失去意识。
随着天元力量减弱，没多久那些咒术师就解开了“帐”。
人类是自私的生物。
即便咒灵占领自然的一小片天地没有伤害他人，人类依旧无法忍受。
他们想要掌控一切，不容许威胁自己的生物存在于世。
没多久，真人的计划失败了。
这之后的重生，真人修改“帐”的规则，让天元保留了一部分咒灵的能量，等找到可以承受诅咒的躯壳时，再把那些能量吸收进化。
吸收能量的星浆体原本都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又因为咒灵能量影响开始变异，所以最佳的容器是没有意识、又能承受咒灵的咒力且永远不会老的人——那就是吉野顺平的躯壳。
“找到合适的躯壳了？”
天元清醒的时间变短了，但偶尔也能和真人聊上一两句，干枯的树似乎在凝视真人，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个少年看起来很弱。”
“放心吧，这个身体承载了咒灵与人类的恨，既可以变成咒灵又可以变成人类，也永远不会老。”真人莞尔一笑，低头把少年的黑发挽到耳后，“拥有这个躯体之后，你一定会领悟到新生命。”
“他就是你说的那位经历几十次重生依旧恨你的少年吗？”
“对。”
“同化之后我可能会被影响。”
“不会。”真人笃定道：“顺平对我的情感刻在灵魂上，他的躯壳没有记忆，不然他一年前早就来找我了。”
天元的“目光”落在真人身上，随后说：“你很喜欢他，没关系吗？”
真人面色微动，为了和天元谈判，他查了很多资料，自然知晓十年前星浆体事件，“天元大人才是，因为那次意外开始在意这些了吗？”
枯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笑，“差不多吧。”
“在大局之下，人类个体利益就没那么重要了，像十年前的事件你只是被羂索设局陷害而已，两位想要拯救同伴的少年为了那份自以为是的守护，为今后埋下了祸患，死伤无数。这哪是在守护什么人类，那些咒术师只是为了自己。”
真人说完，他抚上吉野顺平的面庞，叹道：“我可不是被自以为是的感情所驱使的咒灵，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我一直都很清楚。”
天元不再拒绝，“那开始吧。”
243
“顺平，你真醒来了！”
熊猫赶到医院时，吉野顺平已经醒来。
“嗯。”吉野顺平应一声，目光紧锁窗外。
他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如今咒灵全在“帐”内，咒术师反而更加容易感知到咒力，他看过淀月的记忆，淀月在“帐”内生活那段时间，真人找了不少躯体给天元同化，他记下了那时候“帐”的咒力变化。
只要等“帐”变化的一瞬间他再自杀，他的灵魂就会为了回到肉I体中而去占据那具躯壳。
这必然会打断天元的同化过程，甚至会影响“帐”的结界。
他无所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只想看真人功亏一篑的神情。
他了解真人，比起那些人类情感，真人的本质是“求知欲”，因为好奇所以想要了解世间的一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感情都能抛弃。
从他认识真人以来，这只奇特的咒灵就喜欢研究世间万物，他认为这才是真人本能。
此时此刻，他要亲手毁掉真人的这份成果。
就像当初真人给予他力量后，又嘲笑着、杀了他一样。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吉野顺平回过神。
映入眼帘的是手机屏幕，上面只有一行字，“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吉野顺平看了眼淀月，拍了拍它的头。
“万一你和天元一起同化了怎么办？”淀月忧心忡忡，“那你就不再是你了。”
“那就说明我死了。”吉野顺平扯出一抹病态的笑容，“不管我是否能够重生，真人都摆脱不了我，想想到时候真人面对和我一样皮囊的天元，他肯定无法冷静，若是我真的与天元同化，那真人面对熟悉的一言一行肯定会更受折磨。”
真人将一直都忘不了他。
想到此，吉野顺平发出悦耳的笑声。
他很久没有这般畅快过。
“顺平，你打算做危险的事吗？”熊猫紧张地问。
“不。”吉野顺平冲熊猫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一直都想感谢你，熊猫前辈。”
他心情很好，那些曾经的心里话也在此刻倾吐而出，“就算到现在，我也仍旧佩服身为熊猫的你。”
“诶？真的吗？”熊猫捂住脸，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是啊。”吉野顺平阖上眼，“所以这次我也想为纯粹地为自己活一次，结局怎么样都好。”
熊猫在心中打了一堆劝说的腹稿，却无法对现在的吉野顺平说出口，他清楚地认识到对方不再是那位跟着他们一起祓除咒灵的同伴。
五条悟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门，熊猫撞见他时欲言又止，五条悟摇摇头，只是塞给他一盒甜品，让对方带回去分着吃。
五条悟的态度让熊猫恍然大悟，对方一直默许吉野顺平做这一切，他也没再阻止。
人类的想法他永远搞不懂，更不懂人类为何会沉溺于那些牵绊自己的情绪中。
“熊猫前辈走了吗？”
吉野顺平依旧盯着窗外，他在问五条悟。
“走了。”五条悟叹道：“你早就知道熊猫向我报信了吧。”
“是啊。”吉野顺平淡淡一笑，“五条老师不也是期待这一切发生吗？”
五条悟笑不出来，“看见曾经的学生性情大变，心情还真是有些复杂。”
“放心，我原本就是这种性格，哪怕没经历那些事的我，本性还是这样。”
“哪样？”
“清醒地逃避。”吉野顺平侧过头，他抚上疤痕，“这一年里我肯定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就是懒得探寻，因为稳定又和平的生活对我来说来之不易。”
“现在也算是逃避吗？”五条悟说：“不惜搭上性命。”
“性命对我来说不重要。”吉野顺平疲惫地对上五条悟湛蓝的六眼，笑容带上些许苦涩，“老师，我已经完成了你当初给我布置的课外作业，花了七百多年……”
五条悟微愣，远处的“帐”发出轻微的松动，他看着面前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
雷声轰鸣，大雨滂沱，灰黑的乌云压在了“帐”上，闪电萦绕四周。
五条悟站在“帐”外，雨水、闪电和风都避开他，他看见“帐”的上方汇聚着一团白色的能量球，那不是咒力，六眼无法分辨其中的能量来源。
那团能量球越来越小，每缩小一圈就有一股轻微的压力掠过大地，雨水在半空就被打散，球散发刺眼的光芒，耀眼的光淹没了乌云之下的城市。
四周白茫茫一片，周边寂静无声，仿佛坠入了白色空间。
五条悟正要行动，一道微小的“砰砰”声传来，像是蛋壳裂开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巨大的能量像浪花一般不断涌来，冲散了白光，眼前的世界像是被撕开的画卷，正慢慢映入眼眶。
清风拂过，天幕上的乌云被冲散，留下蓝色的天坑，阳光洒落在城市楼宇中，高高伫立的“帐”正慢慢散去身形，形状各异的咒灵徒然涌出，而后结结实实地撞在墙壁上、行人上。
被撞的人类面上没有任何惊讶之意，有的搀扶起咒灵，有的嫌弃地离开，有的拽起咒灵准备挥起拳头。咒灵开始求饶，旁人开始帮忙，还有一只有着火山头的咒灵穿着奇特的服装和人类警察一起赶来。
五条悟眉眼微动，旁边还有咒灵在发传单、背书包，还有的和人类手牵手。之前困扰咒术师的那道二十公里的“帐”，已经变成了排列整齐的树屋城。
这个世界的规则被彻底改写。
244
吉野顺平睁开眼，他站在漆黑的空间里。
他死了吗？
又要开启下一次重生了吗？
也不知道他的“报复”是否成功。
他慢悠悠地走着，却等不到指引他的白色光点。
他茫然地停下脚步。
他是死了吗？
“没有死。”
一道声音传入脑海，吉野顺平浑身一颤，他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就像是捕捉到电信号一般，脑海里自动浮现了信息。
“你是谁？”吉野顺平问：“天元吗？”
“现在不是了，我是世界的意识，是世界的规则。”
吉野顺平立刻问：“那是你让我重生的吗？”
“那是你的意志。”
“什么？”吉野顺平不理解。
远处闪过一道白光，裂开了一道微小缝隙。
“刚刚形成的小世界还不太稳固。”那道意识说：“终于找到让世界存活下去的办法，接下来拜托你们稳固了。”
吉野顺平大脑嗡嗡作响，“你在说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
吉野顺平面色煞白，“我只记得我在不断循环，经历了几十次重生。”
“看来在中千世界的你不记得小千世界的记忆，实际上，你们的灵魂已经走过了一千多个世界。”
吉野顺平愣在原地。
那道意识说：“用你理解的话说，你们已经重生了一千多次。”
感谢“睡觉”灌溉的1瓶营养液！感谢！[哈哈大笑]
感谢“地下穷河”灌溉的1瓶营养液！感谢！[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0章 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