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赫却摇了摇头,道:“这伙人武艺不俗,且善用刀,他们的虎口处都是常年握刀的老茧。而强盗多是些乌合之众,不会有如此一致的兵器还有武艺。”
方崇亦站了起来,补充了一句:“还有他们的靴子也有问题。”
顾惜转向他问道:“靴子有何问题?”
方崇道:“虽然他们着装颇似江湖草莽,但是他们的靴子却是统一定制的。”
顾惜闻言立刻观察了下那些尸体上的靴子,果然如方崇所言他们脚上所穿都是一样的靴子,不由恍然道:“所以,他们并不是强盗!”
不是强盗却冒充强盗?
为什么?
难道这伙人是专门奔着他们来的吗?
瞧着那股狠劲,莫非是来杀人的?
想到这里,顾惜心下一惊,这时,孟昀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是来自长安的府卫。”
这伙人逃亡的方向确实是长安的方向。
而且……他们各个武艺不俗,又有统一的官家武器、统一的着装,果然是世家大族或者官府的府卫。
顾惜顿时了然,所以……是长安有人想要他们的命吗?
谁要杀他……或是孟昀?
再一细想,顾惜立时觉得这伙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人拿刀砍向他时眼中的那股狠劲与杀气。
如果真是如此,究竟是何人要置他于死地?
思来想去最近与他有“过节”的似乎便只有德妃了!
但是,德妃已经去了寺中修行,说是修行其实是被软禁在那里,根本不可能。
至于二皇子……
他这个人顾惜还是略有点了解的,不会这么狠毒,何况他们之间也没到你死我亡那般地步吧……
顾惜寻思片刻,依旧没有什么头绪,忽听孟昀冷笑着道:“看来我该写封信给皇兄好好叨唠叨唠了,长安的朋友们都是这般的热情,离别也不忘刀剑相送。”
顾惜知道这人又在说玩笑话了,明明是一场血腥的暗杀,却被他如此轻描淡语,也不知他哪来的这般气定神闲。
处理完这群尸体,一行人没再耽搁继续赶路。不过此后行路,大家都谨慎了不少,赶在天黑前到了一座小镇。
这小镇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此时天色已暗,街道上行人仍然不少,其中多是一些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士。
一行人进了临街一家客栈,要了五间房。只是,那掌柜的看着几人讪讪地道:“诸位抱歉,小店只剩一间上房,三间客房了。”
他们正好八人,房间显然不够。
顾惜见孟昀站在一旁没说什么,便建议道:“孟兄,咱们不如换一家?”
高赫却道:“顾公子,在下之前已经都问过了,其他客栈房间也不多。如今,只剩下这间客栈了。”
掌柜跟着道:“几位客人有所不知,皇上今秋特设了武科,所以这几日来了很多入京应试的。咱们镇上的客栈根本就不够住的,几位客人快快做个决定,要不然晚了可能就没房间了。”
听他这么一说,顾惜顿时想起孟旭月前确实下旨开了武科,怪不得这一路上见了那么多江湖人士。
大齐边关并不十分安稳,一刻也不能松懈。然而,现下朝中良将难寻,尤其是郑国公事件后更是牵连了一批将才。但是,孟昀又不太愿意重新启用那些旧人,所以,朝廷如今急需大量将才。
方崇提议道:“公子,不如咱们分开住,这样房间应该足够了。”
顾惜觉得此法可行,孟昀却看着方崇不以为然地道:“如此不妥。如若再有贼人来袭,光凭你们二人如何保护好小惜?何况附近不少江湖人,若是有人乘机不轨,你们二人又如何能护得周全。”
语气里说不出的轻蔑,方崇顿时黑了脸,眼看着就要出言辩解,顾惜怕他口出不逊得罪了安乐王,立马阻止了他。
孟昀接着又随意道:“这事也并不难办,叫人把房间腾出来便是了。”
他这话说的轻巧,莫不是要行豪横之举,把房中客人赶走?
如此更加不妥,况且出门在外,本就不必太讲究,遂道:“算了,咱们挤一挤吧,挤一挤能行。”
上房自然是留给金尊玉贵的安乐王的。孟昀的四位侍卫两人一间,而他们三人就只能挤一间了,虽说确实有些挤,但凑活一晚也没什么。
顾惜这样想着便准备开口分配房间了,孟昀却看着他,淡然地道:“你与我一间就可。”
“这不太好吧……”
“这怎么可以?”
顾惜、方崇两人齐齐拒绝出声。顾惜是无所谓,只是怕委屈了人家王爷,方崇估计是觉得安乐王此人很不可靠。
这二人同时抚了安乐王的好意,一时气氛有些尴尬。高赫连忙道:“顾公子请放心,我家公子武艺高超,英勇不凡,正好可以护卫顾公子。”
他这话怎么听着都有吹嘘的成分在!
顾惜瞅了眼孟昀,见他正默不啃声地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他若再开口拒绝就不识抬举了。
他稍一寻思,既然人家安乐王都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便点头同意了,完全忽略了一旁不停使眼色的方崇。
于是,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一行八人随即分开两桌坐到大堂里先行用膳。
此时,客栈大堂里坐满了人,基本都是些江湖人士,这帮人兴致似乎很高,谈论声此起彼伏。
一个声音道:“皇上英明,开设武举,使我等习武之人也有了一展拳脚、报销国家的机会。”
“正是……正是……”
“不错……不错……”
此话引来一阵阵附和声。
又有一个声音道:“只是,我一路过来,遇到不少前来应试的朋友,像常山四雄,沧州五虎都来了……看来此番想要在比试中脱颖而出,也是十分不易。”
不少人也跟着点头称是,一番附和。
这时,有人颇是小心翼翼又十分崇敬地道:“不知道那四位……可会前来?”
一人立马否决道:“怎么可能!那四位可是翱翔九天、逍遥自在的主,怎会看得上这小小的武科。”
他话音刚落,不少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顾惜一边嚼着吃食,一边侧耳倾听,便也听得清清楚楚。
孟昀挑眉问道:“小惜,你对那江湖事也感兴趣?”
顾惜顿了顿,随口道:“昔日我也曾游历江湖,说来也算半个江湖人。”
孟昀嘴角一勾,哂笑道:“是嘛……看来你我兴趣一致啊……我虽不是江湖人,却对那江湖之事也颇感兴趣,到也略知一二。”
顾惜问:“孟兄也知江湖事?我还以为……”
在安乐王的强烈要求下,顾惜早改了称呼。
孟昀低声笑了笑,玩味地看着顾惜问:“你以为什么?只知吃喝玩乐……打架斗殴?”
顾惜哑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好在这人似乎不甚在意,又轻笑着继续说道:“虽然说,我并不在江湖,但是,手下也不乏出身江湖的能人。平日里听他们高谈阔论、侃侃而谈,也觉有些意思,故而知道的也是不少。’刀剑无眼,铁笔争锋’江湖年轻一辈四大顶尖高手,我也是如雷贯耳。”
顾惜眼睛一亮,问道:“你听说过那四人?”
孟昀见他兴趣盎然,又笑道:“若是身在江湖,只怕没几个人不知道的。黑衣断刀、妙笔书生、南北双剑……江湖年轻一代中,又有谁是这四人的对手。”
顾惜颔首道:“当初我本想一睹四人风采,只可惜那四人行踪飘忽不定,一直没有机会。”
孟昀却轻飘飘说道:“小惜若真想见见他们,此事却也不难!”
顾惜见他貌似知道的还不少,不由问道:“莫非孟兄知道他们如今的消息?”
方崇和陆远也来了兴趣,齐齐看向他。而那些坐得离他们近的人顿时都停下了交谈,亦是竖起了耳朵。
孟昀随即不紧不慢地道:“那黑衣断刀,素来喜欢找人比试。然中原武林已显有对手,听说一个月前,他去了西疆欲寻那塞外高手切磋一番。”
塞外高手……莫非是大漠飞鹰?四周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孟昀又道:“妙笔书生最喜用他那支铁笔在山壁之上刻画山岳、河川,我听人说,他最近就在江州凌云峰一带。”
“至于那藏剑楼主……江东阮家发现了一剑谱,玄妙至极,估计他会有兴趣!”
话落,他拿起酒杯轻啜了一口酒,回味片刻,接着又轻啜一口。
见他将那三人都一一说完,却独余一人迟迟不说,顾惜心里暗暗着急,片刻之后他忍不住问道:“孟兄,那玉面剑客呢?”
孟昀拿着酒杯侧头看他,缓缓说道:“怎么……小惜对他有兴趣?”
顾惜顿了会儿,道:“四人之中此人年纪最轻,听闻三年前他不过才二十出头,如此年纪,剑法已出神入化,我有些好奇。”
孟昀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说不定此番去江南还真有缘分能碰到。”
顾惜惊讶地道:“他在江南?”
孟昀但笑不语地点了点头。
一旁,方崇却幽幽地道:“江南如此之大,想要偶遇到一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他说得没错,顾惜眼睛一暗,略失望地垂眸,看来这回也是碰不到了。
不过,有那人的消息总比没消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