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各自回房。
孟昀住的这间上房还算可以,虽然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靠窗处摆着一张榻,斜对面还有一处屏风,屏风后摆着浴桶等洗漱之物。
总体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顾惜瞅了眼那榻,心道今晚这就是他的床了。
高赫为孟昀准备好沐浴的所需之物就出去了,顾惜还以为他要随身伺候的,没想到孟昀到是不假人之手,真是难得。
片晌后,他就听到了屏风后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水花溅起的哗哗声……
总不能这样一直“偷听”人家洗澡吧。
顾惜也觉有点无聊,索性出门看看。恰巧这时方崇也来找他,一把将他拉到了他们的房间。两间房间本来离得也不远,就在斜对面。
房门一关上,方崇就再三嘱咐他晚上定要小心,若是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尤其是那安乐王有所不轨时,定要大声呼喊。他和陆远会立马赶过去的。
他这一番言语,搞得顾惜一阵无语,默默扶额。
不要总把人家安乐王想得那么坏嘛,那人白日里还救过他呢!
况且自己又不是女子,安乐王还能把他怎样?
等顾惜回去时,孟昀已沐浴完毕,正靠坐在榻上,支着下巴,肆意小酌。
一袭白色长袍随意搭在他修长的身上,如瀑的墨发披散而下垂到了腰间,忖着那张精致完美的脸白如玉石,更显绝色。
这一幕当真是赏心悦目!
他忽而抬眸,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定定地望向顾惜,嘴角缓缓一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温声道:“小惜回来了。”
明明那抹笑浅浅的,却仿佛有一种勾人的魔力让人挪不开眼。
如果这要是位姑娘,那真是倾国倾城,不知要迷倒世间多少男子!
人人都道他顾惜长得好,怎么就没人夸赞下这样一位美人儿呢!
顾惜不知道的是自然曾有人夸赞过的。当然,那些人最后所承担的后果就可想而知了,从此后谁还敢说安乐王美呢!
孟昀低低笑了声,道:“热水已经备妥,小惜自便。”
顾惜傻乎乎地盯着他愣神了片刻,这才给惊醒了回来,只觉得整张脸都**辣的,忙吞吞吐吐地道:“哦……哦……谢……谢谢……”
方崇还让他小心安乐王呢,他怎么反倒觉得是安乐王该小心他才是啊!
孟昀又低笑一声,道:“需不需要我帮你?”
“啊?”
顾惜脑子莫名地就慢了一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多谢……”
然后,急忙忙拿上自己换洗的衣服,速速跑到了屏风后。
刚才差点又出丑了!
“美色误人啊!”顾惜一边脱着衣服,一边略略不满地呢喃了声。
等他洗好澡,早有人整理好了床铺。他洗澡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啊?难道是孟昀做的?
他正看着床铺狐疑,也不知孟昀何时走了过来。两人一时凑得有点近,顾惜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沐浴后的香味。
脸上倏地一热,他赧然道:“孟兄,我今夜就睡在榻上吧。”
原以为孟昀会欣然同意的,谁知孟昀悻悻然看着他道:“这床够宽敞,足以容下你我,小惜莫不是嫌弃我?”
顾惜连忙讪讪道:“孟兄说笑了。”
他都不介意了,自己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果然如孟昀所言,这床确实足够大,两个人躺在上面一点也不觉得挤。
顾惜原本打算睡在外侧的,孟昀毕竟是王爷,说不定夜间还需要人伺候呢,他也刚好临时充当下侍者的角色。
谁知,孟昀又道:“我睡在外侧,如果有不长眼的贼人来了,正好护住你。”
搞得顾惜颇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怎么说他也是王爷啊,身份尊贵,这么现在反而弄得他像个王爷似的。
拒绝也拒绝不了,算了,他说得也有一点道理。谁知道今夜会不会有人偷袭!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也许是因为白日里的刺杀,也许是因为身边躺了个“陌生人”,顾惜怎么也睡不着。
他睁着眸子望着头顶的床幔,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四周亦是静悄悄的,唯有身边人微轻又均匀的呼吸声。
听着听着,顾惜心底的好奇渐渐爬到了心头。
安乐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管以前他如何糟糕,可这几回相处下来,也并不觉得这人十分过分,尤其是对他。
他细想从前,好像除了小时候那回差点挨了孟昀的揍,后来就再也没被他欺负过。
不像宫中那几个小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记得孟瑜就被他骂过也揍过。
二皇子就更不用多说了,常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哭哭唧唧。那时,顾惜还鼓掌开心了好一阵子,谁叫二皇子平日里老欺负孟瑜还有他。
至于三皇子嘛,虽有点老实木讷,好像也有被他欺负过……
所以说,他最是幸运。如今还得了他的“青睐”,成了酒肉朋友。而这人白日还救过他,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此时此刻,他们又同睡了一张床……
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除了好奇,顾惜对他无疑也是感激的。
然而,一想到孟昀那年纪轻轻就服毒自尽的安乐王妃,他不免颇是惋惜,对孟昀也就多了一份芥蒂。
他们应该也成不了真心相交的朋友吧……
顾惜正想着,身旁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暖暖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耳畔,有些痒痒的,热热的。
好吧,这床明明挺宽敞的,他却是越睡越往里靠了。顾惜轻轻吁了口气,无奈地又往里挪了挪,好在这人没再跟过来。
他再次闭上了眸子。可惜,他的脑子依旧清醒得很,随即又浮现了白日里那场厮杀的情景,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些假扮强盗的府卫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拿着刀砍杀过来,他心头一震。
究竟是何人要置他于死地呢?
他这一个多月在长安又得罪过谁呢?
是否又和阿姐的事有关呢?
顾惜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他身边的人却蓦地睁开了眼,深邃的眸子默默地凝视着他的侧颜。
良久,才伸出手来极温柔轻缓地抚了抚他的脸,十分的小心翼翼,宛若是在抚摸着一件绝世珍宝……
这一夜平安无事。
接下来赶路的日子也依然平静无波。仿佛那次强盗事件真的是强盗所为,他们只是运气不好碰到罢了。
一路上顾惜想了很多,也终究没想到些什么有用的,他便也不再纠结此事。若是天天为这些事烦恼,那干脆什么事也别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什么好怕的!
这十余日,顾惜大多都是坐在舒适的马车里也没累着,反而他的脸颊还圆润了不少。
谁叫孟昀身旁那个兼做厨子的侍卫手艺了得,这一路上伙食相当不错,又有各种零嘴美酒相伴,他吃得是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有一句话说得真好,人生在世,唯有美食与美酒不可辜负!
顾惜吃着吃着就越发觉得孟昀此人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比如说他对待朋友那是没的说的,慷慨大方,好菜好酒好零嘴热情款待。
于是,他那声“孟兄”叫起来就格外发自内心。
方崇时而在他耳旁提醒几句,可惜,顾惜却道:“阿崇,人无完人!安乐王也许在某些方面确实为人所诟病,但是,他对咱们还是不错的。可不能背地里总说人家的坏话。”
方崇急道:“公子,你可不能被一些表像给蒙蔽了啊!说不定……说不定他有所图谋呢!”
顾惜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一眼,有条不紊地问道:“阿崇,你说安乐王身份高贵呢,还是我身份高贵?安乐王有钱呢,还是我有钱?那安乐王究竟图谋我什么呢?”
方崇一时被问的语塞,他偷偷拉了拉陆远的衣袖,希望增加一位同仇敌忾的战友。谁知陆远却淡漠地道:“我觉得公子的话很有道理。”
方崇咬牙切齿地唤道:“闷葫芦!”
顾惜失笑道:“知我者,陆远也。”
方崇不死心还要继续相劝,却见前方马车里忽然探出了安乐王讨人厌的俊颜。
他只对着这边微微笑着招了招手,下一瞬顾惜便屁跌屁跌地快步跑了过去,留下了无语凝噎的方崇风中凌乱中……
“尝尝。”安乐王斟了一杯酒递给他。
顾惜闻了闻,好香。他眼睛一亮,喜道:“菊花酒!”
“如何?”
顾惜饮了一口,稀罕地很,又问:“哪里来的菊花佳酿?”
孟昀又是神秘兮兮地看着他但笑不语。
顾惜喝了小半瓶菊花酒,方迟钝地想起今日正是九月九重阳佳节。
想起那一年九月九重阳节,他们登高望远,共饮菊花酒,他还曾玩笑道:“九哥,这重阳节与你颇有缘啊,都是与九有关。那咱们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
他跟着笑道:“确实有缘,今日正是我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