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林太医竟然还留下了解药!
赵清核查了那解药,是真的。
那林太医做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顾惜想到了那封他留下的信,于是又找了一直与他接触的那位内卫千户周迁。
周迁告诉他不管是川姜之事还是鹤顶红之毒都是林太医所为。
他因害怕赵清发现他在贵妃药中暗中动手脚的秘密,所以决定毒杀赵清。可惜最后没有成功,惊恐之下畏罪自尽了,而那封信就是他的绝笔遗书。
然而林太医为何如此做?周迁只道指挥使未提,他也不知。
那醉美人呢?难道不是林太医下的毒吗?
顾惜随即问了这事,周迁却摇头道不是。
若不是林太医那又会是谁?所以,还是有其他人吗?林太医又是否知情?
依然疑惑重重。
为了尽快解惑,顾惜特意跑到了内卫府,求见了内卫左指挥使张誉。
这也是顾惜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
传闻此人心狠手辣,残酷无情,更是杀人不眨眼。
作为一个曾经失势落魄的侯爵公子,如今却能得孟旭重用,可见张誉手段非同一般。
他端坐正中,狭长的眸子睨了顾惜一眼,冷然道:“国舅爷,那是重要罪证,闲杂人等岂可随意查看。”
他语气不善,话中之意更是令人不快,然顾惜有求于人,也不好态度过于强硬,依然和和气气地道:“张指挥,此事关乎我阿姐,怎么说我也不算闲杂人等吧……还请张指挥行个方便。”
张誉却道:“国舅爷执意要看,本指挥也无法阻拦。不过,那信早已上呈皇上。”
顾惜愕然,忽又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张誉道:“张指挥看过那信吧……”
张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神情淡漠地道:“宫中没有绝对的真相,国舅爷既然久住宫闱,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宫中没有绝对的真相,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善恶……这就是宫廷。
所以有些事不能刨根问底,问了也无用!
顾惜微微顿了顿,又问了他另一件事,“张指挥,醉美人之毒可是其他人指使?”
张誉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国舅爷既知,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顾惜没有继续问他是何人所为。张誉若是知道,此刻他既然不说,也就不会再如实相告;他若是不知道,那自己也是白问。
虽是无功而返,但顾惜也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林太医身后确实还有人,而且这人身份绝不简单,至于秋月身后之人也很可能就是他。
顾盼服下了解药,身上的毒素终于解了。只是,她的身体也如赵清所言那般已千疮百孔,需要细心调理。赵清因此继续留在了宫里。
不管如何,顾盼解了毒,顾惜也安心了不少。
他原以为一时也不可能查出那幕后之人了,不由再三叮嘱了顾盼和赵清依旧要谨慎小心。
却不想一日后,后宫之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幕后之人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常年闭门养病的刘德妃忽然请旨去了寺庙,决定潜心修行,为大齐祈福。
在如此特殊的时间里发生了如此特殊的事情。
那么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谁又会想到那看似不争不抢、柔柔弱弱的人却包藏祸心、手段毒辣呢!
刘德妃是刘阁老之女,又是二皇子之母,皇帝没有下狠手。但对于刘德妃来说,这般惩罚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果然,这一切又是后宫争斗的戏码!
尽管醉美人的幕后之人是否是她依然不能确定,但是也逃不出那些后宫的女人,顾惜只觉得说不出的累。
他一路走出皇宫,所见处皆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然而,却不知这华丽的表面之下究竟还暗藏着多少凶险危机。
四年前,他正是厌恶了这里的尔虞我诈、冷漠无情,才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没想到他一回来居然就遇上了。
顾惜靠着车壁缓缓合上了眼帘,开始闭目养神。
这些时日各种烦忧之事不断,他一直也不曾休息好,此刻他也不愿再多想那些后宫之争。
马车大约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停了下来。
应该还没到梅园吧!
顾惜疑惑地睁开了眸子,这时,陆远的声音也从车外传了进来,“公子,溪云阁里有人在闹事。”
顾惜闻言,眉尖微动。他撩开帘子看去,溪云阁门口处果然围了一群人!细看其中还有不少身穿黑底银丝云纹的人。
竟然是内卫,顾惜颇是诧异。
溪云阁怎会招惹了这群人?
他本不想招惹麻烦,没想到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陈管事知道他来了,急匆匆过来告知了他原委。
原来是西凉使节将至又逢中秋佳节,京城禁严,五城兵马司的人巡查溪云阁,而内卫也刚好在此办事,双方一言不合就起了冲突。
顾惜早就听苏启说过五城兵马司和内卫府有些矛盾。
这五成兵马司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管理京城治安,不少时候总会和内卫会碰到一处,自然而然,两家之间产生了不少利益纠纷,双方因此也生了不少矛盾。
但是,因着这几年内卫如日中天,越发嚣张,兵马司的人也只有被打压的份,也因此憋了一口恶气。如今奉旨巡查,自然不愿再像从前那般继续被对方压着,所以也不相让,两伙人如今已剑拔弩张。
若真闹起来,他这溪云阁还不得被他们给拆了。顾惜叹了一声,终是下了马车,决定上前劝阻。
只是,他才刚靠近那些围观的人群,一样东西忽然速度极快地从里飞了出来,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那两伙人中间的地上溅起数块细碎的瓷片。
又是一阵骚动。
“什么人!”两伙人齐齐惊叫起来,愤怒地转头朝里看去。
这时,从二楼楼道上缓步下来二人。
走在前处的那位头戴金冠,一身紫红色窄袖莽袍,袖口处绣着金线祥云,腰间玄色白玉腰带,上挂一白玉玲珑佩。
不是安乐王,又是何人?
安乐王一边施施然走着,一边不冷不热、不紧不慢地道:“本王在这里吃个酒,你们到是很不错啊,上演全武行?”
他语气淡淡,然而,那两伙人听后各个面露紧张。
内卫百户连忙抱拳道:“我等执行公务叨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哦,你确定你们是在执行公务?”安乐王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难道是本王搞错了?”
兵马司副指挥使也抱拳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我等确实是在执行公务。”
安乐王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众人,却轻飘飘地道:“既然误会了,那你们可以滚了。”
没有人敢反驳,但也没有人立即退走,两伙人踌躇在原地。
安乐王身后的侍卫立刻大声提醒道:“王爷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内卫百户为难地道:“王爷,我们还未检查此……”
那侍卫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冷目扫了眼那两个带头的人,道:“我家王爷已经替你们查看过了,此处很好!”
“这……”
安乐王的侍卫也很嚣张啊!
那二人略有犹豫,虽心有不满,也不敢造次,又同时看了眼对方……
侍卫冷笑道:“怎么,你们是怀疑我家王爷的判断吗?”
二人连说不敢,各自斟酌片刻,又怒视对方一眼。终是对着安乐王恭敬地抱了抱拳,各自带人退了去。
主仆二人继续阔步朝门口走去,看热闹的宾客立即自动散开一条道来,而顾惜忘了退几步,就站在了前处,十分的显眼。
安乐王蓦然看到他,微微一顿,笑道:“顾国舅。”
顾惜愣了下,想到人家打了招呼,他不好不去见个礼,拱手道:“王爷。”
安乐王问道:“怎么,国舅爷也来用膳?”
顾惜再次拱手道:“在下多谢王爷。”
安乐王挑眉,道:“国舅爷为何谢本王?”
顾惜略放低了声音,解释道:“这溪云阁正是在下的产业,多谢王爷解围了。”
安乐王哂笑道:“原来如此,那国舅爷就更不用谢我了。若是早知道此处是顾国舅的产业,我想那内卫和兵马司的人估计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听闻此言,顾惜不由干笑道:“王爷说笑了,在下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此事还是要多谢王爷。”
顾惜又客道地寒暄了几句,没想到安乐王心情极佳地也回了他几句。这让顾惜稍稍诧异了会儿,他随后往旁退了退,让开路来请他先行,“在下就不打扰王爷了。”
安乐王却挑了挑眉,语气略有不满地开口说道:“怎么……国舅爷就是这样的谢意?也不请我吃一顿……”
顾惜一愣,这人不是要离开嘛,难道他还没吃饱?
安乐王似乎猜到了他心里所想,幽幽地道:“本王被那些人扰了兴致,哪有胃口?不过如果是你顾国舅请客,那本王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他何时有了那么大的面子!顾惜心下疑惑,嘴上歉然道:“是在下失礼了,王爷请。”
说着,他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又亲自为他引了路。